朕就是万历帝 第126节
派人到京城活动,拉拢收买御史,接连弹劾伱。乌烟瘴气的。听说你也不客气,找了些茬,收拾了十几家世家乡绅。”
张居正马上答道:“是的老师。”
徐阶点点头:“就该这样!你是官,山东巡抚,出掌一省民政军戎,该怎么做,用不着他们教!从抚台衙门里出来的,是钧令,不是擦屁股的草纸!就得狠狠收拾一下他们。”
张居正欠身道:“学生在山东惹了些是非,多亏老师在朝中照应着。要不然学生的革除马政,推行新法就做不下去了。”
徐阶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叔大,你做事,老夫放心,太孙殿下也放心。听说,卢北山还邀请你坐了大海船,世子大帆船?”
“老师也知道世子大帆船?”
“当然知道,此船在吴淞船厂建造,离老夫原籍不远。下水时,附近州县的百姓去了上万人,无不被它震惊。据说船上的火炮更吓人。”
张居正神情凝重,目光深邃,嘴里喃喃地念道:“灭国摧城之威,绝不是虚言。它的炮声,把学生以往许多执念,全部轰开震碎。
叔大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殿下以前说的许多东西,叔大半信半疑,有的是一点都不信。可是现在,不敢不信啊!”
徐阶眼神一凝,捋胡须的手慢了下来。
张叔大去了一趟山东,整个精气神变化很大,内敛了许多。难道在山东地方,他看到了许多以前没见到的事?
“叔大,你是圣教弟子,凭借着胸中的圣贤道理,满腹经纶,高中进士,走上这仕途之路,要行的是教化天下,大同世界,你可不要分心啊。”
张居正神情一正,笑着说道:“老师说笑了,到了山东,学生第一件大事,就是去曲阜祭拜至圣先师。
只是地方上的事情,琐杂繁剧,千头万绪,更有斯文败类,混迹其中,鱼肉百姓,为非作歹。学生想的是教化、官法并举的妥善法子。”
徐阶略微放心,继续说道:“叔大,调你回京,跟山东的那些弹劾奏章毫无关系,那些个都是些屁,臭不可闻,谁也不会当一回事。
调你回京,主要是老夫的意思,太孙殿下,也不反对。”
张居正目光一闪,不明就里:“老师,这是何意?”
徐阶身子前倾,声音压低:“皇上的身子骨不行了。比去年还要差,肉眼可见地差。
太孙殿下请了湖广名医万密斋、李时珍,四川名医潘世良,东南名医夏平觉,刘纯粹,想法子给皇上号了脉,连方子都不敢开了。”
张居正目光一凛,神情郑重。
“前些日子,太孙殿下当机立断,逼反了辛爱,然后立即出兵,横扫了喀喇沁部,沿滦河筑兴化、丰宁、承德三城,有复开平卫之盛,打出了宣德年后前所未有的胜仗。”
张居正听懂了,“殿下这是在为皇上谋身后名。”
“是的。殿下开始做准备,叔大,老夫也要为你早做准备。”
张居正起身,拱手道:“学生全凭老师安排。”
徐阶眼睛里闪过异色,摆了摆手,“叔大坐,你是老夫的衣钵传人,自然要为你谋万全之策。
你在山东革新马政,除了山东那些人呱噪之外,内阁、六部、都察院,都说办得好,即免了百姓受弊政之苦,又能给国库添银子,两全其美。”
看着张居正在静静地听着,徐阶继续说道:“严养斋身体不好,乞骸骨归乡。皇上也准了。老夫想着,举荐你补入内阁。
叔大啊,太子一旦即位,高新郑是必然要回京的。这事,事关太子新君颜面,谁也挡不住。挡不住就不要挡了。”
张居正沉声答道:“老师的意思,学生知道了,一定不负老师的期望。”
“那就好。老夫也试探过太孙那边,殿下的意思也希望你补入阁。有他在皇上跟前说话,这事,肯定能成。”
“学生谢过老师。”
“客气了,你我师生,情同骨肉,不必那么生分。”
又说了一会话,张居正告辞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徐阶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有些吃不准这位门生的心思了。
“阁老,户部侍郎王国光,奉命前来,在偏房候着。”
徐阶猛地回过神来,“哦,好,去把汝观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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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第160章 太仆寺是个好地方
160.
王国光进到阁房,作揖行礼:“下官户部侍郎王国光,见过元辅老先生。”
徐阶从书案后面走出来,客气地抬手虚扶:“汝观,快请坐,请坐!”
“谢老先生。”
“上茶!”
主客两人坐好,徐阶捋着胡须先开口:“汝观,户部的差事不好做,你辛苦了。”
王国光欠欠身子,恭声答道:“老先生言重了,这是下官职责。”
“汝观是做实事的。顺天府尹的差事,琐杂繁剧,事多还不讨好,仅次于户部。汝观却做的极为出色,朝野无不称赞。现在右迁到户部,挑起了大梁,依然把部务打理得极为妥当。
难得,汝观是难得的能臣干吏。”
“谢老先生缪赞!学生还有做的不妥当的,请老先生指正。”
“户部的事,老夫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敢碰,更不敢指正,说实话,老夫也指正不了你,反倒是朝廷还要依仗汝观你!”
王国光心里犯嘀咕,徐阶今天把我叫来,巴拉巴拉说这么一通,什么意思?
夸我?
犯不着啊!
自己跟他素无瓜葛。
王国光知道,不管怎么绕来绕去,徐阶总会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的。所以王国光沉住气,静静地听。
徐阶停住了,看了一眼王国光,发现他神情如常。
伱这小子,挺沉得住气。
徐阶斟酌了一番,直奔主题:“汝观,张叔大在山东革新马政之事,你可知?”
“老先生,学生知道。叔大兄在山东力行新政,革除弊政,学生是敬佩不已。”
“嗯,叔大上了一份折子,详述了他的新马政,西苑批了红,叫河南、辽东、北直隶、南直隶都按照这法子遵行。免除百姓再受马政积弊之苦。”
张居正的马政新法,核心一点就是折银子。
把马政这一实同于徭役杂捐的弊政,废除掉,直接按每年解送的马匹数量来折银子。
王国光私底下斟酌过张居正的新马政,觉得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新马政不是奔着彻底解决问题去的,此前被侵占和隐匿的马场田地和马政人口,被当做一笔糊涂账,一笔勾销。
占了地,藏了人的大户世家们,以后老老实实交折马银子就好了。
王国光很清楚,这笔银子,用不了多久,又是一笔糊涂账,最后多半是被摊派到普通百姓头上。
但是做过地方官,知道下面实情的王国光也清楚,张居正这样做,多少还能收到一笔银子。如果用其它法子,可能是马政废了,银子也收不上来。
朝廷什么都没捞到,下面百姓还是叫苦连连。
“按照新政,所有的折马银子,马料钱,要全部交到太仆寺。只是太仆寺,”徐阶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笑,“烂了,烂透了!要是新马政的折银,全部交到太仆寺手里,等于叫老鼠去守粮仓,黄鼠狼守鸡窝。”
王国光心头一动,有点明白徐阶今天叫他来的意思。
“太仆寺必须整饬,整饬不好,叔大的新马政就是一场空,到时候功劳没有还要背一身骂名。汝观,你跟叔大是同僚,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徐阶的意思很明白,叫王国光接手太仆寺,大刀阔斧,把这个烂透的衙门好好整饬一番。
以后这个衙门要负责新马政,要负责征收折马银子和马料钱,要是还跟以前那样烂,张居正辛辛苦苦搞出的新马政,恐怕会成了个大笑话,说不定还要背口黑锅,影响他的仕途。
张居正不仅是他徐阶的得意门生,也是你们太孙党的骨干中坚啊!
“下官悉听老先生安排。”王国光沉着地应道。
“好,汝观深明大义,那就好办了。老夫上疏,举荐汝观以户部侍郎衔,迁太仆寺卿。你放心去做,把新马政办好。有什么事,老夫可以在内阁帮你照应一二。”
徐阶这是给王国光许下了承诺。
王国光没有出声。
看到他这样子,徐阶也知道。
王国光去哪里,他说了不算,自己说了也不算。太孙殿下说了才算。
“太仆寺的事,老夫跟大洲提及过,也跟叔大说过。老夫先上疏,阐明利害,递进西苑去,要是司礼监不批红,我们再做商议。”
现在朝堂有心人都知道,皇上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连玄修敬天都没精力弄,天天在湖边垂钓养身。
司礼监的事,都是太孙殿下在掌纛。批红基本上是按照他的意思来。
举荐王国光为太仆寺卿的上疏,递进去,批红出来,那就说明太孙殿下同意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皆大欢喜。
王国光也明白此中关节,拱手道:“老先生如此安排,也是为了国事,学生悉听尊便。”
“好,汝观懂得老夫的苦心就好。”
王国光出了午门,看看天色,干脆上了轿子,转去西安门。
这里现在有督办处、统筹局,有好事者把它戏称为小午门。暗指这里的权柄,堪比比午门旁的内阁。
入了督办处,看到赵贞吉、郑经、刘焘、吴兑等人都在,原来徐渭从蓟北战场回来了。
见了王国光,大家都客气地打招呼,寒嘘了几句。
坐下来后,王国光把今日徐阶找自己,意欲举荐自己为太仆寺卿的事说了一遍。
众人沉默了一会,郑经先开口:“张叔大在山东行新马政,确实颇见成效。此新政此后成败,确实如徐阁老所言,关键在太仆寺。
调汝观去太仆寺,上下整饬一番,维护好新马政,倒也说得过去。”
赵贞吉笑呵呵地说道:“如果是其他阁老,这番举动倒也能理解。只是徐阁老出手,那可能这般简单。
我看啊,他这一招是一箭多雕,到底想射多少只雕,老夫暂时只看到三只。”
徐渭也笑了两声,“徐阁老,果真是生就一颗玲珑心的老狐狸啊。”
王国光愣住了。
啊,调自己去太仆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到底怎么个不简单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