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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开局童子兵,撑起乾坤重 第90节

  朱旻如说道:“爵帅,琢如说得在理,我军不得不防。”

  “嗯。”焦琏沉吟道,把塘报拿给岑丹初阅读,又走到地图前,沉吟片刻,问道:“依你们看,清虏下步会重点向哪里用兵?”

  朱旻如与丹初对视一眼,说道:“十有八九是全州。”

  丹初另有意见,说道:“这得看忠贞营在哪里。堵阁部倚重忠贞营,清虏亦看重忠贞营。之前,忠贞营屯于茶陵,济尔哈朗便率主力进攻茶陵。这次,忠贞营又在衡州战败,必会考虑后路。

  “路线不外乎有三。一,走湘西入贵州。此路线沿途已有马进忠、王进才、张先壁等部,忠贞营千里迢迢过去争饷,殊为不智。

  “二,走严关入广西,此路线沿途有滇师、楚师,亦有我等桂师,忠贞营亦不会走。三,走镇峡关入广西,此路线沿途只有曹志建一部,阻力不大。”

  焦琏未置可否,在地图前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说道:“丹初说得是,忠贞营当向郴州、桂阳一带撤退,紧急时当走镇峡关南撤,以保存实力。若让忠贞营走脱,清虏必会全力进攻全州,走严关入广西。”

  “敢问爵帅,江西的清虏已经北撤?姜瓖反正的消息是否确切?”丹初问道。

  “谭泰确已从江西北撤,姜瓖反正的消息尚未得到实证。”焦琏补充道:“我年轻时,曾与姜瓖有过数面之缘。以我的了解,姜瓖当会反正。大同起义的消息虽无实证,当为不假。”

  丹初轻舒一口气,心里放松不少。这次出兵援战,不确定性因素太多,负面消息太多。唯独姜瓖反正,给明军带来了些许希望,也给丹初增加了不少信心。

  “姜瓖既已反正,清虏后院起火,自然是紧着山西用兵。此外,清虏精锐皆为北人,不耐暑热,一到夏季必会班师回北方避暑。这次,清虏大概不会再进兵广西了。只要我们能在全州、兴安挡住清虏,就算大功一件。”

  焦琏、朱旻如连连点头,如释重负,询问起赤军兵马。

  丹初答道:“亲兵两千五千人已经过关,扎于城南。步兵、辅兵、土司兵还有八千人,当在三日内陆续过关。”

  赤军兵马之众,令焦琏分外欣喜。他性格粗疏,不像瞿式耜那样爱惜羽毛,更不会指责丹初兴兵生事。如今这年月,兵马自是多多益善。

  “甚好甚好。徐彪、陈邦傅皆非善类,你能攻杀徐彪,夺据南宁,练出这许多兵马,可见才堪大用。琢如,你先领兵屯驻兴安城南,集结兵马,加强戒备。待前线有事,再听我号令出战。”

  “诺。”

第178章 结硬寨 打呆仗

  赤军在兴安驻扎下来。

  形势似乎还算可控。滇师在全州,楚师在永州,李赤心反攻衡州,胡一青攻占衡山。明军虽然战败,实力仍然可观。

  赤军长途跋涉,正好借机休整兵马。岑丹初广派侦侯刺探情报,加紧备战,自不必说。

  没过多久,形势再度逆转,令人始料不及。

  清军大举反攻,明军再度溃败。衡山、安仁、攸县相继失守,总兵陆士毅、龚瑞战死。胡一青、王永祚退屯全州,李赤心退屯郴州,堵胤锡退屯永宁。

  济尔哈朗统军追击忠贞营,遣固山额真佟图赖、伊拜进攻永州、全州。

  佟国赖,辽东抚顺人,隶属正蓝旗汉军。佟氏即为佟佳氏,较早归降努尔哈赤,虽是女真人,但汉化程度很高,受到清帝的重用。清初,佟佳氏极为显赫,为满洲八大姓之一。

  伊拜,满洲正蓝旗人,赫舍里氏,同样为满洲八大姓之一,为人骁勇善战。

  佟图赖率军进攻永州,楚师崩溃,清军轻松夺取永州,迅速分兵进攻全州。

  ……

  偏在此时,焦琏得了急病。他强撑病体,召集众将到城内议事:

  “想不到,才几天时间,局势就败坏至此。永州沦陷,清虏长驱直入全州。我这两天恰逢生病,难以上马杀敌,只得派马镇率兵增援。诸君要厉兵秣马,准备迎战清虏。”

  马起蛟资历很老,智勇双全,常被焦琏视作替手,麾下兵强马壮,在焦琏诸将中号称第一。

  兴安距离全州只有一百里路程。骑兵只需一天就可抵达,步兵强行军的话,两天可以抵达。

  丹初把手中的塘报再读一遍,问道:“胡一青也退到全州了吗?”

  胡一青是滇师大将,与丹初结为兄弟。

  滇师主帅为赵印选,另有一员大将为王永祚。胡一青与赵印选是表兄弟,与王永祚是同乡好友。滇师打仗,赵印选常常居后供输粮草,胡一青则带着王永祚在前线血战。

  “是的,胡一青、王永祚从衡山撤回,还有一万人马。在黄沙镇筑了七座大营。楚师熊兆佐、周金汤则退回全州城,与赵印选一道守城。”焦琏答道,又连咳两声,显是得了风寒。

  “爵帅,马镇增援全州,唐家铺空虚。我自请率赤军前出唐家铺,屏护兴安。”

  唐家铺是一处商埠,位于兴安下游十里外,西临天坪岭,东扼湘江,依山傍水,地势紧要,堪称兴安门户。

  明朝中后期,商品经济发展,乡村集市成为交换商品的重要场所,渐渐兴起成为乡镇。兴安城外的唐家铺,正是一座典型的乡镇。

  全州、兴安、唐家铺三地均位于湘江西岸。焦琏派马起蛟驻守唐家铺,确保全州、兴安之间的通道。马起蛟一走,势必要派一员骁将驻守唐家铺。

  焦琏麾下骁将只剩焦珂、朱旻如、岑丹初三人。焦珂掌中军,随时呆在焦琏左右。朱旻如勇有余而智不足,未曾独当一面。

  岑丹初攻杀徐彪,颇引时人侧目,这次正好主动请缨。

  焦琏十分高兴,说道:“很好,琢如,你明日便率部移驻唐家铺。”

  他强撑病体,走到地图前,说道:“清虏的动向,大致已经弄清楚了,共分为四路。湘南有两路,济尔哈朗、勒克德浑率主力进攻郴州、永兴,追击堵胤锡、李赤心,佟图赖、伊拜率偏师进攻永州、全州。

  “湘西有一路,伪兵部尚书阿哈尼堪、固山额真刘之源领兵往攻宝庆,马进忠、王进才战败,退屯武冈、新宁。阿哈尼堪、刘之源继续西进,似要进攻黔阳。流贼袁宗第、刘体纯在黔阳尚有十营兵马,或可与清虏一战。

  “另有一路清虏,头目不明,兵马不详,已深入贵州黎平,似欲邀击郝逆。”

  焦琏世袭明军都指挥使,早年与农民军征战多年,对李赤心、郝永忠、袁宗第等大顺军余部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

  郝永忠受何腾蛟挑唆,袭杀明军大将陈友龙,挑起湖广明军内讧,更受到永历朝臣的敌视。自永历三年起,朝廷文书公开称郝永忠为“郝逆”。

  一向沉默寡言的焦珂,此时说道:“清虏兵单将微,深入湖广,竟敢兵分四路,实乃取死有道。”

  话虽这样说,清军兵分数路,打得明军毫无招架之力,却是不争的事实。

  兵者,危道也。岑丹初不敢盲目乐观,辞别焦琏后立即调兵谴将,前往唐家铺布防。

  步兵第二标、土司兵为前军,布置在唐家铺下游五里处。土司兵在左翼,扎三座营垒,位于七家岭、玉米山一带,多丘陵。步兵第二标部署在七家岭至湘江西岸,共扎三座营垒。

  亲兵标为中军,在唐家铺前二里扎营三座。辅兵标为后军,在唐家铺扎营一座。战时,辅兵配属各部,深入前沿,留在后军的,只有辎重营少数官兵。

  赤军的部署呈倒品字形,前重后轻。丹初本人坐镇中军,居中调度。

  此次作战,赤军将第一次面对满洲八旗,非同小可。丹初格外重视,骑马巡视各营。

  “谁负责这座营垒?”

  第二标标统匡时赶紧迎了上来,说道:“末将为标统,负全面责任。营垒壕沟修筑不齐,责任在我。”

  第二营营长莫尔桢红着脸,答道:“末将主守此座营垒,责任在我。”

  赤军中也渐生派别,莫尔桢属于永安派,出自永安莫家,妹妹为丹初侧室。

  “我且问你,我定的壕沟标准是什么?”

  “宽一丈,深一丈,底部必置削尖竹木。泥土必运于两丈之外,另筑拒马墙一道,一防防止敌军回填,二防敌军马队。”

  “你这儿多深?连七尺都不够?为什么停工了?”

  自然是工程浩大,土质坚硬。但主帅发怒,莫尔桢嚅嚅不敢言,空气像凝固了一般。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岑丹初下马跳入壕沟。

  “大帅!”

  在众人的惊呼中,丹初从沟底跃起,双手撑在壕沟边沿,又推开亲兵的拉挽,独自爬了上来。

  “我赤手空拳,什么都不用,就能爬出壕沟。你这条壕沟,深不及七尺,有什么用?莫尔桢,限你一日之内挖好壕沟。否则,军法从事。”

  军法从事,至少也得是杖责。莫尔桢不敢怠慢,应道:“诺。”

  “此次对战清虏,务必要结硬寨、打呆仗,先立于不败之地。清虏来势汹汹,很可能会攻破全州,直逼兴安。”

  左翼土司兵在丘陵地带扎营,多石块,掘壕不易。丹初命他们砍伐山中树木,扎成鹿砦,绕营两匝。

第179章 满虏来袭

  清军攻势凌厉,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四月十日,清将佟图赖与努山、阿济格尼堪合军进攻全州。

  胡一青率滇师出战,大败,营垒皆破。全州城内楚师崩溃,熊兆佐、周金汤退屯道州、永明,往依曹志建。赵印选、胡一青退往兴安,往依焦琏。

  焦琏麾下大将马起蛟率军增援全州,中伏,全军覆没,马起蛟阵亡。

  山雨欲来风满楼。唐家铺一带,到处都是滇师、楚师溃卒。

  如何处理这些溃卒,却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他们毕竟都是明军同袍,曾在前线与清军血战,岑丹初必须接纳他们。

  但这些明军溃卒中,十有八九混有清军奸细。清军自入关后,常用里应外合的战术。一旦明军溃败,清军就会散播奸细,随明军败退后方,伺机作为内应。

  丹初亲临前线,指导赤军盘查溃卒。赤军在前线掘出一道长壕,从七家岭一直延伸到湘江。溃卒挤在吊桥处,一个个排队通关,口音、发式有问题的,格杀勿论。

  “岑老弟!”

  一个身材矮小的明将,满脸憔悴,见到丹初后分外欣喜,远远地打起招呼。

  这不是胡一青吗?丹初大喜,下马迎接,说道:“胡大哥!小弟奉新兴侯之命驻守唐家铺,不意竟在此遇到大哥。”

  走近一看,胡一青盔甲破损,面额有伤,座骑“沙兔子”浑身腥臭,不知经历了多少恶仗。

  “哈哈!”胡一青虽然战败,却不失豪迈,笑道:“我远远看过来,见这几座营垒旗帜鲜明,深壕高垒,心里还在纳闷,这是哪位仁兄的兵马?不意竟是老弟!”

  聊起战局,胡一青不胜感慨,叹道:“满鞑子果真名不虚传,其疾如风,侵掠如火。吾征战经年,未尝见此等劲敌。”

  赤军很快就要对战八旗劲敌,丹初不敢怠慢,问道:“请教大哥,我该如何对付满鞑子?”

  “鞑子射术精湛,勇不惧死,一人数马,骠疾如风。临战时,鞑子常常挑选死士,着两层铁甲,逼近至三十步内,使用大鞘弓接战。”

  谈及满洲兵,胡一青仍旧心悸不已,说道:“丹初,你与鞑子接敌时,一定要与鞑子保持距离,不可近至三十步,否则必败。”

  “嗯。”丹初沉吟道:“我下令深沟高垒,在前线挖掘壕沟,环营又挖一道壕沟,为的就是与鞑虏保持距离,结硬寨,打呆仗。所虑者乃土司兵,扎营于丘陵之上,无从掘壕,又是新附之军……”

  胡一青慨然说道:“土司俍兵勇猛敢战,只要驾驭得得当,一定可以大用。老弟若不嫌弃,我愿率御滇营屯土司兵之后,与土司兵并肩作战。”

  丹初求之不得,思索片刻,对道:“御滇营久经战阵,声名远播。有大哥相助,小弟对敌更有胜算。眼下溃兵汹涌,烦请大哥帮忙甄别溃卒,兼以补充御滇营,如何?”

  这是互利共赢的事,胡一青自然乐意。

  未几,王永祚、赵印选两位御滇营大将相继赶到。赵印选退入兴安城内,王永祚与胡一青相善,留下辅佐胡一青。

  四月十五日,清军追击至建安,距离唐家铺已不到三十里。

  塘报至,丹初闻战则喜。准备了这么久,终于要与满洲八旗交战,他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情报局长冯加礼过来报告:“大帅,清虏主将已经查明,为巴牙喇甲喇章京觉罗果科。”

  好拗口的官职。未等丹初发问,冯加礼解释道:“巴牙喇为满语,乃护军之意。甲喇管五个牛录,甲喇章京即为甲喇之首领。”

  八旗军制,每三百人组成一个牛录。理论上,甲喇章京麾下有一千五百名旗兵。满洲人口少,常年作战,男丁伤亡很大,一个牛录很难出齐三百旗兵。

  通常情况下,旗兵出征时,包衣也会随主人一同作战。随着旗兵的大量伤亡,清廷鼓励包衣随旗兵一起出征。包衣在战场上表现卓异,就有可能“落编”,成为正式旗兵,从此世代领有“铁杆庄稼”。

  因此,满洲八旗出兵作战时,每牛录能出多少战兵,着实是笔糊涂帐。清廷对八旗兵力讳莫如深,也从不在官方文书上记录出兵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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