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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开局童子兵,撑起乾坤重 第72节

  堵胤锡豪言,长沙“督辅失之,我为复之,不亦善乎”。何腾蛟闻言妒意倍增,说“长沙自我失之,必自我复之”。

  为粉饰战功,何腾蛟不惜捏造战功,上疏描述八月十一日金声桓出战接战,清军“自相披靡,折虏万级,获虏马万匹,虏众风鹤,大黄船万只自弃江干,奔下江口去,会城遂定”。又捏造赣州奇捷,“赣州高虏闻知李成栋兵十万到南雄,已于九月二十八日窜入兴国、雩都山谷一带,吉、赣各官已定,两府伏平。”

  瞿式耜与何腾蛟臭味相投,或因不了解前线真实情况,竟也盲目乐观,上疏朝廷“臣等每常拊心祝天曰,‘祖宗其庶几鉴金、王两勋镇以殄灭此羯虏乎’,而果然矣!”

  永历君臣不明前线真实情况,毫无作为,只有“不胜雀跃”,准备“告庙策勋”。

  李成栋倒是履行诺言,于九月出兵北伐江西。彼时,南昌的金声桓、王得仁处境艰难,城内粮食将尽,对援军望眼欲穿。

  南明小朝廷中不乏有识者,翰林院庶吉士钱秉镫便上疏朝廷,认为“救江西为今日中兴之急着,舍赣州而径下尤为今日救江西之胜算也”。

  永历帝却无此种远见,亦无力节制李成栋,只得听之任之。

  九月下旬,李成栋部将士不下十万,翻越大庾岭,气势甚雄。士卒扛舟船过大庚岭,准备先克赣州,再沿赣江直扑南昌。

  十月初一日,东勋诸镇到达赣州城下,“连营数十余部,炮火连天,环攻彻夜”。

  满清赣州守军只有兵马数千,但南赣巡抚刘武元、总兵胡有升、副总兵高进库等人自恃有谭泰大军在南昌,反而决定主动出击,于次日凌晨出城袭击明军。

  李成栋之军立足未稳,被清军冲入营垒,将士惊溃,阵势大乱,损失很大。经此之战,李成栋相当沮丧,竟撤军南安,本人径直返回广州。

  于此同时,多尔衮深感湖广局势糜烂,于九月拜郑亲王济尔哈朗为定远大将军,南下征伐湖广。

  受金声桓、李成栋反正的影响,刘泽清在北京亦蠢蠢欲动。他本为弘光朝江北四镇之一,后投降。因受清廷猜忌,刘泽清颇不得志,派亲信联络山东柳园军,图谋反正。

  柳园军是一支民间义师,活跃于鲁西一带,历史可追溯到万历年间。受南方抗清形势的影响,柳园军也活跃起来,威胁到清廷京畿的安全。济尔哈朗遂停军山东,率部镇压柳园军。

  ……

  丹初处于广西内陆,虽然增设了情报局,情报力量仍然偏弱,对前线真实情况掌握得并不及时、准确。他对时局并不乐观,一刻也不敢放松扩军备战。

  放眼南明,也就云南、贵州、广西、广东还算安宁了。西营已经占据云南、贵州,孙可望、李定国正在加紧练兵。

  从历史上看,不久之后,何腾蛟、金声桓、李成栋都将败亡。广东、广西将相继沦陷,云南、贵州将接过抗清的接力棒,孙可望、李定国将奋戈一击,为南明唱响最后的挽歌。

  时间窗口越收越紧,可供岑丹初整军备战的时间已不多,大概仅剩一两年时间。

  时间不等人啊!

  必须加紧练兵,必须加紧建设根据地啊!

第141章 威信不可稍减

  瞿夫人生下一个女儿,取名为岑洪楧,为总兵府增添了不少喜庆的气氛。逢此乱世,丹初若想有所作为,子女自是多多益善。

  只是他太年轻,子女太幼,暂时还帮不上忙。教导队倒是培养了不少年轻军官,有些还出身于童子兵,但毕竟没有血脉之亲。

  丹初从后世魂穿而来,带着很多根深蒂固的现代观念。让他与武将同袍结拜兄弟,他尚能接受。若让他收取义子,他暂时还没那么厚的脸皮。

  然而,命运的转机总是不期而至。

  从九月起,情报局从严关源源不断地发来密信。其中有一则情报引起丹初的重视:南宁侯张先壁派弟弟张先轸,率一千骑兵入关。

  张先壁是云南人,起兵较早,原是何腾蛟麾下大将。但张先壁与黄朝宣一样,虽是滇军名将,所部军纪败坏。滇师赵印选、胡一青、王永祚部后来居上,何腾蛟转而笼络赵、胡、王三人,对张先壁不甚待见。孔有德寇湖南,张先壁败走,入贵州,屯兵思州。

  四月,堵胤锡誓师反攻,张先壁起而响应,相继攻克靖州、沅州、宝庆,一路招兵买马,实力大增。

  这次,他一下子就派出一千骑兵,可见实力不俗。

  几个月前,丹初为救刘淑,曾坑杀张先壁三百士卒。他担心张先壁兴师问罪,指示情报局密切关注张先轸骑兵的动向,又暗令昭永军戒备,调亲兵标出城操练,随时防备张先轸。

  十月上旬,张先轸率兵至桂林,进城谒见瞿式耜。情报局在桂林部署有侦侯,持有丹初的令信,很快便打听到了张先轸的用意:张先壁想找瞿式耜为靠山。

  南明最有声望的重臣有三个:何腾蛟、堵胤锡、瞿式耜。

  张先壁出自何腾蛟门下,何腾蛟驭将无术,见张先壁军纪败坏,便弃而不用,听之任之。

  堵胤锡也出自何腾蛟门下,但已自成门户,与何腾蛟有分庭抗礼之势。两人关系已经非常微妙,堵胤锡也不想收留张先壁,免得刺激何腾蛟。

  更何况,张先壁名声不佳,屯兵思州期间便夺耕民田,与苗人土著攻杀不已。今年以来,他虽有收复之功,却一路烧杀掳掠,令湖南百姓大失所望。

  瞿式耜自知无力节制张先壁,委婉地拒绝了他的归附请求。

  张先轸悻悻离开桂林,带兵南下柳州。柳州本是郝永忠的汛地,郝永忠奉何腾蛟之令袭击陈友龙,柳州被陈邦傅占据。

  情报局并未在柳州设置据点,只得派出侦侯,尾随张先轸的兵马。张先轸在柳州购买战马,意图不明。

  十月十六日,侦侯发来急信,说张先轸拔营向东,目标遥指平乐。

  十八日,侦侯在永安州西境三河乡抓获两名间谍。经讯问,间谍承认他们受张先轸委派,来永安执拿刘淑。

  情报局局长冯加礼闻讯大惊,一面派人保护刘淑母子,一面亲自到总兵府汇报。

  “张先壁势大,连克数城,又与陈友龙相善,不可小觑。不如遣使与张先轸修好,曲意弥合。”俞厚基向来主张韬光养晦,不愿与张先壁开衅。

  “不然,陈友龙已被郝永忠所败,势单力薄。张先壁人马虽盛,却为乌合之众,孤立无依。一旦向张先壁示弱,有损大帅威名,其事非同小可。”

  方以智见识很高,以陈邦傅之例相警醒,令丹初颇为触动:

  “夫将帅者,军之魂也。威者,令行禁止之本;信者,士卒归心之基。威信之于将帅,犹龙之有爪,鹰之有羽,不可或缺。

  “是故,为将帅必先立威信,威以慑下,信以服众,威信不可稍减。否则,士卒必生轻慢之心,军队号令不行,纪律不严,虽有良谋利械,亦难成大事。君不见陈邦傅之事乎?”

  陈邦傅徒以媚上为术,为时人所轻。他曾挂征蛮将军印,土司拒不奉命,虽有敕封“居守广西”的便宜之权,却号令不行,岑丹初、徐彪、朱旻如等地方实力派都不鸟他。

  丹初大受触动,说道:“张先轸以客军逼永安,却无尺寸之书,目中无我,真欺我昭永军不能战乎?传令,亲兵标拔营,随我到三河乡拒敌!”

  不料,刘淑听说兵戈将起,来总兵府谒见,见到丹初便拜,说道:

  “大帅,张先壁为人睚眦必报。他派弟弟过来,又带来一千骑兵,恐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大帅对我母子有救命之恩,奴家感激不尽。

  “奴家一介贱弱女子,百无一用,怎能坐视两军交战,生灵涂炭?又怎能让大帅与张先壁结怨,陷大帅于不义?恳请大帅收留吾子,吾愿自投罗网,以修两军之好。”

  丹初扶起刘淑,冷笑道:“刘姑娘,你冰雪聪明,怎会如此天真?我坑杀张先壁三百士卒,早已与他结怨。就算你自投罗网,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刘淑嚅嚅不能言,只恨自己命苦,当初又太天真,竟被张先壁所纠缠。

  “刘姑娘放心,昭永军兵精械利,不怕与他交战。我亦有退敌之策,只是可能要委屈刘姑娘了。”

  刘淑不明所以,说道:“只要能两军修好,避免兵戈,奴家愿受委屈。”

  丹初笑笑,说道:“你安心吧,这几天就住在城内,不要回新圩了。我把张先轸逼走再说。”

  十九日,丹初率领亲兵标,到三河乡外扎营,摆出一副拒敌于国门之外的架势。

  二十一日,张先轸骑兵逼近三河乡。得知昭永军有备,张先轸不敢草率,派闵然为使者,到丹初营中说合。

  闵然,黔阳人,副总兵,曾力谏张先壁不要劫掠。见昭永军兵甲鲜明,闵然露怯,长揖行礼,鼓足勇气说道:

  “镇台,南宁侯有一叛将,名叫刘淑。她是个巾帼女将,小有名气,现藏于永安州,听说还做了个小吏。南宁侯最恨叛将,特遣张镇台前来索求,还请大帅成全。”

  “哪个张镇台?”丹初明知故问,威严中带着一丝戏谑。

  看样子,情报没问题,丹初当初坑杀张先壁三百士卒,事情做得很周密,应当没有泄露出去。张先轸南下广西,并不单纯为了寻找刘淑。大概是听说了刘淑英做乡长的故事,才过来碰碰运气。

  “总兵官张先轸,乃南宁侯的胞弟。”

  “哦。永安州并无刘淑,但有一个刘淑英,确实做过小吏。”

  闵然脸上一喜,说道:“她可是江西安福人?长一对天足?擅使红缨枪?”

  “是呀。”

  “哦,那就是刘淑了。恳请镇台交还刘淑,以成两军之好。”

  “这……”丹初假装犹豫,随后又笑道:“不成不成。我已纳刘淑为如夫人,一天也离不开她。”

第142章 半老徐娘

  “这?”闵然惊得说不出话来,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镇台可知,南宁侯属意刘淑已久,欲纳她为妾,百般迁就。刘淑不识好歹,竟然率部叛逃,南宁侯深以为恨……”

  “哼,”丹初打断了他,说道:“本帅僻居永安,与南宁侯素不相知,亦不知刘淑之事。只知刘淑英楚楚动人,本帅与她一见钟情,情投意合,恩爱有日,不可须臾分离矣。”

  闵然琢磨着丹初的话,见他语气坚峻,油盐不进,便知多说无益。

  他犹豫片刻,说道:“这其中或有些许误会。只是,南宁侯连克城池,兵马精壮,不下五万。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镇台为一女子得罪南宁侯,殊为不智啊。”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丹初年轻气盛,最恨别人威胁自己。他眼神阴鸷地盯住闵然,说道:

  “吾虽扬名不久,却也曾夺旗斩将,能与鞑子争雄长,最恨别人欺我年幼,谓我无足重轻。吴三桂一介奸雄,尚能冲冠一怒,吾年纪轻轻,岂能忍夺妻之恨?

  “吾昭永军虽成军不久,食稍足,器稍利,兵稍精,民稍安。若有人敢图谋不轨,吾必提兵迎战,任他谁来,定叫他片甲不回。”

  这番杀气腾腾的话,令闵然惊惧不已。自打踏入昭永军营,丹初就有意给他下马威。

  昭永军章法严谨的营垒、盔甲鲜明的甲兵、膘肥体壮的战马、秩序井然的队列,无不在告诉闵然:这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军队,敢于战斗、能打胜仗。观其士气、军械,足可与张先壁的标兵媲美。

  “镇台言重了,”闵然连忙说道:“镇台和南宁侯都是朝廷明文敕封的镇将,自当和衷共济,共击清虏,焉能为一女子而擅启兵衅?”

  “哈哈哈哈。”丹初大笑,给闵然留下一种喜怒无常的错觉。他继续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自当内娶美姬,外建功业。吾有美妻,别人说夺就夺,置我于何地?吾有永安,别军说来就来,置昭永军于何地?”

  帐内外甲士怒目相向,甲仗隐隐作响。

  闵然大窘,说道:“镇台误会了。南宁侯派兵入桂,实欲结好瞿阁老。镇台与阁老亲睦,不久必知此事。之后南下柳州,实因采购军马。

  “张镇台一向鲁莽,在柳州听说刘淑英之事,未向大帅通气,便统兵来访,欲取刘淑英回去取悦南宁侯,实无他意。”

  闵然口不择言,把张先轸的老底抖了出来,反令丹初颇为轻视。

  张先壁绰号“张黑神”,听此绰号,便知他是个莽夫。

  相比之下,其他武将绰号颇为不错,一听便知有过人之才。譬如,李赤心绰号“一只虎”,孙可望绰号“一堵墙”,金声桓绰号“一斗粟”,李定国绰号“小尉迟”、“万人敌”,马进忠绰号“混十万”……

  明朝官军江湖气不浓,武将不流行起绰号。不过,昭永军中,也有人私下里给丹初起绰号,称他为“小霸王”,意指他武勇堪比项羽。

  张先壁是个莽夫,张先轸也不例外。闵然在张先壁军中号称能将,却也如此不堪。由此可知,张先壁兵马虽众,其实不足为惧。

  情报显示,张先壁部众多为步兵,多以长枪为武器,连弓箭都不多,更遑论火器。张先轸这一千骑兵,与其说是骑兵,不如说是上马的步兵,战马羸弱,士卒疲弱,不堪一战。

  闵然悻悻而去,张先轸率军在三河乡外屯兵两日,终不敢进犯,引兵返回湖广。

  真是让人无语。张先壁率军反攻湖广,竟还有闲功夫派兵南下广西,如同儿戏。

  由此而想到,何腾蛟弃张先壁不用,指使郝永忠袭击陈友龙,数万明军顿兵永州城外。前线明军这种尿性,前景令人堪忧。

  此番得罪了张先壁,丹初无甚后悔。逢此乱世,欲做大事势必要得罪人。丹初无力改变时局,只能争分夺妙发展壮大昭永军。

  “刘姑娘,张先轸已经退兵,今后当不会再来找麻烦。”丹初单独召见刘淑,屏去侍卫,坦然说道:“只是,我不揣冒昧,诡称已纳姑娘为妾。木已成舟,张先轸才悻悻而去。”

  刘淑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此事亦已在亲兵标中传开。确是言之凿凿,木已成舟,若自己贸然拒绝,恐怕负了大帅一片心意。

  她面色羞红,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回道:“某一介女子,岂能污了大帅英名?”

  看样子,似是违心之言。屋里没人,丹初肆意看着她。二八芳龄,不施粉黛,气质清新,平淡素净,脸上略带风霜,但有掩不住的娴雅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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