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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开局童子兵,撑起乾坤重 第148节

  “我军缺少大炮,攻城两日,仍未破炮。或许,王允成心存观望,还想两头下注。”

  “局势如此明朗,他还观望什么?”

  “倒是这孔有德,真是悲哀。都以为他做了藩王,威风凛凛,却受制于满洲侍卫。”

  “孔有德这种烂人,要他何用?他官爵再高,终究是满鞑子的奴才。就算他要乞降,咱们也不能答应他。”

  ……

  “东镇门、武胜门是什么情况?”丹初问道,众人立即停止了谈话。

  作战局长何肇基答道:“东镇门是座水门,通漓江,墙倚山势,面朝漓江。武胜门城门较小,背靠鹦鹉山,与西清门邻近,山势最险。我军并未进攻武胜门,只在门外设置一营步兵,以作牵制。”

  桂林易守难攻,赤军顿兵城下已久。直觉告诉丹初,王允成暗通款曲,桂林城破在即。他略一思索,说道:

  “这样,选五十个擅长泅渡的好手,连夜通过东镇门,携带旗帜,潜伏在城北叠彩山上。若东镇门这边得手,明日强攻武胜门。再向王允成传话,催他开门迎降。”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百人敢死队在武胜门外集结。这一百名敢死队员,全都从亲兵标中精挑细选。

  丹初亲来送行,敬壮行酒,说道:“诸位兄弟,昨夜,有五十名兄弟已经通过东镇门水关,此刻正潜伏在城北叠彩山上。

  “王允成已向我军款降,即将反正。桂林城防空虚,孔有德已经黔驴技穷。兄弟们此上武胜门,若能得手,必可一举破城。我敬大家一碗酒,祝大家旗开得胜。”

  众人喝过壮行酒,摔碎陶碗。

  一名队长壮着胆子问道:“大将军,上次奇袭红沙坳有两百敢死队员。上月底,大将军在桂林城外设宴,款待生还将士。这一次,若我们攻入城内,大将军能否仿照先例,请我们痛痛快快喝一餐酒。”

  “没问题,”丹初应道:“只要你们登上武胜门,就算成功。破城之后,我在桂林城内最好的七星楼摆酒,专门宴请你们!”

  “谢大将军!”

  敢死队九死一生,危险重重,士卒却踊跃参加。只要能够选上敢死队员,不管有无功劳,至少都有十两白银的赏赐。很多人因为参加敢死队,事后擢升为哨长,实现从士卒到军官的跨越。就算运气不好,不小心战死,家属也有五十两白银的抚恤银,一个子女得到荫蔽,也足够了。

  武胜门最为险峻,依山而建,易守难攻。赤军从未在此发起进攻,清军也未在此重点设防。

  敢死队员借着微弱的晨光,抬着十具竹梯,向武胜门进发。

  连日激战,武胜门敌军早已疲惫。赤军敢死队进至护城河时,触发了清军设置的铃铛,守军才发现他们。

  阳江水浅,护城河引阳江水,年久失修,早已淤塞。赤军为方便进攻丽泽门,又在上游围堰拦截阳江,兵马可以徒涉护城河。

  未几,武胜门警报响起,清军从各个垛口探出头来。

  赤军围城以来,清军损失惨重,士气低落。参领芮城功、骁骑校周志元等东江镇旧部接连战死。为鼓舞士气,孔有德移驾丽泽门督战,李养性等将领分守各处城门。士卒吃住都在城头,每个士兵分配几个垛口,勉强撑起城防。

  夜间攻城,难度是白天攻城的数倍。若弄得不巧,误杀友军比击杀敌军还要多。赤军亦无把握在夜间攻城,选择在黎明前发起夜袭。

  此时,天已微亮,清军只能隐约看到赤军人影。他们风声鹤唳,有的用喷筒,有的用弓箭,对着城外胡乱射击。

  敢死队员冲至城墙脚下,架起竹梯,顶着清军的箭矢、喷筒向上攀登。

  事急矣,援军一时半会儿赶不到,守军拼死反击。箭如雨下,打在藤牌上叮咣作响。喷筒就像不要钱似的,点燃引线就向下喷射。

  好几个赤军士兵被箭矢所伤,跌落墙下。有的受伤不重,顺着竹梯继续攀爬,有的跌得骨折,挣扎到竹梯下,护住竹梯。

  清军亦玩命抵抗,从垛口上探出身子射箭、开枪。越来越多的士卒从睡梦中醒来,抬起擂木、滚刀,袭击赤军敢死队员。

  “赤军登城了!赤军登城了!”有个赤军队长十分机灵,放声大喊。其他敢死队员会意,争相呐喊。

  天色已亮,近处清晰可见。清军胆怯,明知赤军尚未登城,却被赤军呐喊搅得心神不宁。孔有德就住在丽泽门,惊闻武胜门生变,正要带兵增援,赤军又对丽泽门展开猛攻。

  丽泽门地势平坦,是桂林城防重点,城墙内建有一道月城。赤军围城以来,重点进攻北门、丽泽门,在两门外屯集重兵。

  孔有德无可奈何,只得留在丽泽门督战。守军士气已衰,将领接连战死,若不是孔有德亲自督战,恐怕早就失守了。

  赤军敢死队英勇顽强,顶着清军箭矢,牺牲了一半队员,终于登上武胜门城墙。他们与守军白刃格斗,以少敌多,力战不退。更多的赤军穿过护城河,攀缘竹梯,源源不断地登上武胜门。

  这时,天已大亮。叠彩山上升起赤军大旗,五十名勇士摇旗呐喊。清军更加惊恐,以为赤军已经攻入城内,不时有人弃械逃下城楼。

  王允成见赤军攻上武胜门,又听说赤军占领叠彩山,便知大势已去,下令打开西清门,引导赤军入城。

第298章 首蹶名王

  武胜门、西清门离丽泽门不远,孔有德正在丽泽门上督战,见赤军已经登城,顿时如丧考妣。俯瞰丽泽门外,赤军铁骑如林,甲仗夺目。遥望城北叠彩山,赤军旗帜清晰可辨。

  大势已去,孔有德亦生降意。他蓦然转身,却看见一个阴鸷凶狠的满洲侍卫,麻子脸,小眼睛,酒糟鼻,身材魁梧,眼神凶猛,额头上有道长长的刀疤。

  正是白虾子,身后还有十几名如狼似虎的满洲兵。他脸色阴沉,目露杀气,说道:“王爷,请速回王府主持大计。”

  满洲兵围了过来,不远处还有一支百余人的卫队。他们个个身披盔甲,背后拖一根金钱鼠尾,手执刀剑弓矢,正是典型满洲兵的打扮。

  这些人奉白虾子而不奉孔有德,由清廷派来监视孔有德。若孔有德敢投降明朝,他们头一个不答应。

  一员心腹裨将挺身向前,挡在孔有德与白虾子之间,说道:“白侍卫,王爷自有主张,毋庸他人催促。”

  白虾子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仍旧向孔有德说道:“事急矣,请王爷速回王府安排后事。”

  这话说得相当直白,相当无礼,简直就是在勒令孔有德自杀。

  那裨将十分不忿,转身向孔有德说道:“请王爷赏卑职几支令箭,卑职去传谕诸兄弟护卫王府。”

  孔有德眉梢扬起,心中生起一丝希望。他虽为定南王,却受白虾子的挟制,遇事不能自专。如今事急,白虾子必要逼他殉节,若能剿杀白虾子,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白虾子心狠手辣,使了一个眼色,早有两名满洲兵走上前来,抽出腰刀,就要刺杀那员定南藩裨将。

  事已急,那裨将亦拔刀应战,却寡不敌众,被满洲兵刺中面宠,半个鼻子也被削去。

  “啊!”裨将痛苦地捂住面庞,满洲兵却不依不饶,用腰刀砍向裨将双手。

  鲜血溅到孔有德的战袍上,孔有德怒吼道:“住手!”满洲兵这才停下,把目光投向白虾子。

  白虾子神色冷漠,冲满洲兵点点头。满洲兵这才作罢,放过裨将一命。

  孔有德俯身蹲到裨将身前,拉住裨将的手,才发现他气若游丝,已经奄奄一息。

  “老冯!”孔有德呼唤着裨将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堂堂定南王,竟连自己的心腹亲信都庇护不了?他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即发兵剿杀白虾子。

  环顾丽泽门上的藩军,士卒早已丧胆。不少人已经挂彩,神色呆滞,表情错愕。即便有人看见裨将被满洲兵所杀,也无动于衷,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若此时孔有德向白虾子发难,说不定还没发动,就被白虾子斩杀了。清廷明面上派了十几个满洲兵监视孔有德,暗地里不知道派了多少眼线。最起码,广西巡抚王一品、巡按张荃可、布政使张星光等人都是清廷的鹰犬。

  哎!孔有德叹了口气,要怪,只能怪自己处事不够果断,凡事都被白虾子挟制,只能怪自己得意忘形,把重镇都派往前线,导致桂林城防空虚,被赤军所乘……

  白虾子逼他回王府,可他一回王府,必死无疑,就算他不自杀,白虾子也会杀死他,免得定南藩军落入赤军之手。

  想到这儿,孔有德就失魂落魄的。回望一生戎马,由小卒而东江镇名将,由明将而满清恭顺王,由恭顺王而定南王,真如一场幻梦。

  他自知事不可为,极力在满洲兵面前维持体面,令道:“白侍卫,起驾回王府。”

  白虾子松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王爷英明。”

  策马来到王府门口,孔有德耍了个花招,对白虾子等侍卫说道:“吾受两朝国恩,封定南王,开府广西,阅尽人间富贵。吾死之后,必返殡铁岭,魂魄有知,仍事先帝。

  “诸位皆由朝廷钦派,年轻有为,未来可期,不可轻率捐躯,可速速离开王府,收拾细软,躲避兵矢。吾死之后,还望诸位仗义执言,为定南藩说几句公道话,请朝廷派兵剿灭赤匪。”

  不亲眼见到孔有德自杀,白虾子怎敢轻易离去?他只是笑笑,说道:“王爷,吾受摄政王敕令,要侍卫王爷到最后一刻,绝不敢擅离职守。”

  白虾子搬出了多尔衮,一众满洲侍卫凛然一惊,收住心思,簇拥着孔有德进入王府。

  孔有德被逼无奈,策马跃入王府。城破的消息已经传来,府内人心惶惶,上至宫眷官吏,下至奴仆皂役,纷纷收拾包袱出逃。

  真是树倒猢狲散,孔有德悲从心起,也懒得阻拦他们。却见一个不经粉饰的美姬,扮作桂林妇女模样,别有一番妖娆。

  这美姬见到孔有德后,赶紧低下了头。身后跟着两个婢女,各自背着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必是金银细软。孔有德起疑,再瞧一眼美姬,这不是六姨太罗氏吗?

  罗氏姿色最美,最得孔有德宠幸,平时赏赐最多,如今事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逃命。以她的姿色,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贱货!”孔有德拦住罗氏,骂道:“我还没走,你去哪里?”

  “贱妾,贱妾……”罗氏平时很乖巧,这时却有点口拙,想了个拙劣的借口:“贱妾正想到丽泽门上探望王爷。”

  “你过来,让我再看你一眼。”孔有德挤出一丝狞笑,对罗氏生出一丝强烈的占有欲。他终于明白了,那些亡国之君临死前都要手刃妃嫔。如此美姬,可不能留给他人。

  穷途末路的孔有德,正如他脸上的老年斑,令罗氏内心一阵作呕,一阵怨恨。大好青春,竟都伺候了这个老汉奸,以前还能图他富贵,如今他走投无路,还能图他什么?

  孔有德身后有兵,罗氏不敢违抗,面带怨恨,走到孔有德面前。她刚抬起头,却见一道白光闪过,一把利刃抹断了她的脖子。

  罗氏当场毙命,身后婢女惊叫而逃,却被侍卫一一宰杀。

  孔有德一不作二不休,连杀宫眷数十人。进入内院,却看见正妻白氏身着诰命官服,儿子孔庭训、女儿孔四贞随侍在后,已经等候多时。

  “夫人!”

  “王爷!”

  夫妻死别,孔有德不胜伤感,老泪纵横,说道:“夫人,事急矣,我只能为国殉节。你把庭训、四贞也带上,跟着白侍卫,想办法逃出桂林。”

  孔有德老来得子,孔庭训只有十二岁,孔四贞只有十四岁。

  白氏哭道:“我俩夫妻一场,我又怎么忍心离开你,一个人苟且偷生?”

  面对着孔庭训、孔四贞,孔有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走上前拍拍他们的肩膀,又摸摸他们的脸蛋,尔后来到寝室,在白虾子的监视下纵火自焚。

  未几,白虾子求见白氏,说道:“王妃,王爷已经殉节。”

  白氏是白虾子的妹妹,此刻情势已急,白氏也顾不上礼节了,说道:“大哥,我为定南王妃,只能殉节,庭训、四贞二子,还请大哥护卫他们周全。”

  “妹妹放心。”

  “他日大哥回到京师,还请加意弥合,为王爷请谥名号……”

  白虾子打断了她,说道:“妹妹,事急矣。”

  “哎!”白氏长叹一声,把孔庭训、孔四贞叫至跟前,托付给白虾子。

  生离死别,白氏恋恋不舍,叮嘱孔庭训道:“苟得免,伊就度为沙弥。勿效伊父作贼一生,落得今日下场。”又对孔四贞说道:“伊心气高,今后凡事都要忍让,苟能免,就嫁个普通人,勿求富贵。”

  二子失声痛哭,扑到白氏怀中。白虾子把心一横,拖走二子,带上心腹侍卫,急忙逃出王府。

  赤军已经攻入城内,狼烟四起,到处都是清军败兵。白虾子一行人甲仗严整,战马骠壮,奔驰在街道上甚是显眼。他打算先出文昌门,再赶往阳朔、平乐,与随征总兵马蛟麟会合。

第299章 奇货可居

  十二月八日,桂林战事已定,岑丹初在亲兵标的护卫下进入定南王府。

  孔有德纵火自焚,试图烧毁整座王府。所幸赤军入城很快,王府火势并未蔓延。经过两天的清理,王府已经整理干净,改为大将军行辕。

  王府牌匾已被取下,大家这才发现,这牌匾是旧的,正面写着“定南王府”,背面写着“靖江王府”。孔有德来去匆匆,十月进据靖江王府,十二月就已败亡,实际只在王府住了一个多月。

  赤军砸毁了“定南王府”的牌匾,从沿街商铺临时借了块牌匾,在上面书以赤字,在王府门头上挂上“征虏大将军行辕”的门匾。

  丹初才到大堂坐定,作战局长何肇基过来汇报军情,说道:“大将军,桂林城内渐次平定,初步战果统计上来了。”

  丹初取过战报,匆匆浏览一番,喜忧参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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