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好地主:天子元从 第985节
而任由那些人焦躁的情绪散播,
搞不好就是要出事的。
再说在海上,还是比较忌讳口无遮拦的。
“那还需要多久能到吕宋?”有乘客问。
“要是冬季乘季风去吕宋,一路风不停,十天就能到了。我们现在七月去吕宋,搭不上季风,夏季风、冬季风都赶不上,虽然我们的船帆好,有风也能驶,可就得多费个五七天,”
这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若是遇到风暴、大浪,又或是其它意外,那就不好说了,好在从香岛到吕宋,中间也还有些小岛可以避风和补给,而且到了吕宋岛北部,就可以沿着海岸线而行,抵达最大的吕宋港前,沿途还有几个港口也可以停靠。
“要这么久?”一个年轻乘客,以前在商铺做过伙计,还算比较会说话,很快跟那水手熟络起来。
“我们从香岛港出来还算快的,从泉州鹭岛南下来吕宋,最快都要十五天,有时跑上二十天一个月都很寻常,”
“哥,咱船上不是都有舟师吗,而且我看船都是成群结队的航行,不容易迷失方向吧?”
“迷失方向这种事除非遇到风暴,否则是不用担心的,但茫茫大海,什么事都有可能遇到的,就算是熟悉的航线,都经常还是会有船触礁等。
“鹭岛那边虽然比咱们距吕宋更远,但他们一般都是先穿过流州海峡,抵达流求西岸,然后沿着海岸而行,经过吕宋海峡后,继续沿吕宋海岸航线,我之前跟船跑过那条航线不少次,
其实他们虽然远些,但比我们航线更安全,大多时候都是沿海岸航线,而咱们却要穿过东沙群岛,大部份时间都是在外洋航行。”
“哥你真厉害,鹭岛香岛两条航线都跑过这么多次了,你们跑大船肯定工钱很多吧?”
水手笑道,“还好,跑船辛苦,工钱确实多点,而我们又跑的是武家的船,待遇更是同行里都排的上号的。”他看着那年轻乘客,“不过你也不用羡慕,你现在不也是要到吕宋去了嘛,我跟你说伱这选择是对的,
吕宋是个好地方啊,别看现在刚起步,但以后你非常庆幸你如今的这个决定的。”
“真的吗,哥?”
“那当然,你们跟武家都签了契约吧?那上面不是都有一条,会给你们田地吗,就这条就足够了。现在中原内地,哪里还有地方能够分田授地?就算是去那边疆之地,也远不及吕宋的。
我跟你们说,吕宋除了热点,真没什么不好的,那田地啊,一年能够种三茬稻子,你想想,在吕宋还会担心饿肚子吗?”
“还有,我看老弟你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一人来吕宋,肯定也是还没娶妻的吧?”
年轻乘客点头,“不瞒哥说,我打小爹就死了,娘也走的早,我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亲戚收留在铺子里做了个儿徒,哥你知道啥叫儿徒吧,”
黑脸水手点头。
“进了师傅家门,跟着打杂三年,然后学艺三年,学会了手艺,还要谢师三年。”
三年又三年,一下子就九年。
从他踏进师傅家铺子起,就给师傅没有工钱的干了九年。谢师三年后,才开始拿工钱,但工钱仍然很低。
他一年年长大了,可连间茅草屋都没,又哪有能力娶妻呢。
这次他出来闯荡,
也实在是不想这样子一辈子。
给师傅家干了十二年,也算是报答了师傅一家的收留教导之恩,辛苦十二年,除了活下来长大了,其余什么也没攒下。
“你来吕宋真来对了,不仅到了吕宋能分地,而且还能发婆娘呢。”
“啥?”
“不信?嘿嘿,是真有这好事,你二十多岁年纪了,到吕宋安家,武家也肯定希望你早点娶妻成家生子的,光棍们是最不可靠的,有家有业,有妻儿老小孩子的人,才是最让人相信和放心的,我们舟师说过,说这叫有恒产者方有恒心,”
“总之啊,你到了那边就会知道有多好了,很快武家就会有人上门来给你安排相亲婚配的,”
“可我没钱,”
“没钱啊,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你要是不嫌弃岛夷女子,到时可以先纳个夷女做妾,先生几个孩子嘛,等以后慢慢攒下些钱财家业了,那时再回老家娶个家乡姑娘,或是在岛上娶个移民的女儿,”
甲板上放风的这群乘客,不少都跟那青年一样还是光棍,听到这些,不免心潮澎湃,万分期待起来了。
吕宋,看来真来对了。
(本章完)
第1006章 夜航南海
夜晚。
船队全部降帆夜航,
有了指南针和牵星术,只要不是太恶劣的天气,夜晚照样航行,只不过会降帆减速。
南海黑石号商船,是此次香岛港前往吕宋船队中一员,跟紫荆花号一样也是三千六百料的船。
压舱底的也是瓷器、铁器,还有一箱箱的开元通宝铜钱。
上层船舱里,则挤着许多乘客。
虽然这条船已经算的上是中大型海船,这又是条以能载著称的福船,但毕竟是在海上,船舱空间有限,大家也只能暂时忍受一下。
狭窄昏暗的空间里,
有人在睡觉,有人则还没有从晕船的痛苦中恢复过来,
也有些适应风浪的人,
夜里睡不着便在聊着天。
这趟旅程,起码要半个月时间,茫茫海上,还是很漫长的,有些人是从中原内地来的,他们有的来自关中有的来自河南,还有来自山南河东,江西江东的,从各地被武家送到香岛港,然后安排上了这条船。
这条船上除船员水手外,也还有一百多个乘客,
既有工匠也有农夫,也有些伙计以及一些长袍的读书人。
武怀玉躺在一张吊床上,
旁边有个长袍年轻人一直在高谈阔论,侃侃而谈,在这舱里还是显得与众不同鹤立鸡群。
读书人总是受尊敬的,
越是底层百姓,对知识越发尊重,
武怀玉躺在吊床上,听着那年轻人的高谈阔论,不由的微微皱眉,这家伙一直说自己是个通晓三经的士子,曾在扬州州学读书,甚至还得到学校和刺史的推荐,以生徒身份进京参加了科举。
论理来说,这個自称张城的扬州广陵人,不应当出现在这条船上,就如同武怀玉本也不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张城是这船上乘客中这几天最亮眼的一人。
就因为他自己所说的身份,
出身扬州士族名门张氏,他说长安三戟张家,就是那位皇家亲戚,是他本家,三戟张家那三兄弟,是他族叔。
大家惊叹,越发对这位尊敬甚至有点敬畏。
这人说他在扬州州学成绩优异,甚至连刺史都收他为学生,
可是他进京赶考,不说考进士,连个明经丁等都没考上,他说那是因为他不屑于向权贵行卷,又没给考官送礼,
所以明明他考的很好,但考官却没录取他。而他族叔本来要为他主持公道,但他却只是厌烦了,于是潇洒回到家乡,恰好听说武家开拓吕宋,便特意要来吕宋游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一开始武怀玉还真以为这年轻人是个大家子弟,出来游历天下的,可是现在发现这人不对劲。
不仅是他说自己三戟张家的人,说张约师三兄弟是他族叔这事对不上,就是他现在晚上闲聊,说的那些东西也都很有问题。
武怀玉躺在那仍没出声,
可他旁边的儿子武三郎承志倒是已经忍不了了,他下了吊床走到那伙人旁边,“张公子,你懂的学问可真多,我可以一起听吗?”
张城上船后,也早发现了他们这条船上这少年父子俩不一般,一个中年男子带个十来岁少年,两人气质都不凡,而且这舱里还有些人一直隐隐护在二人身边。
他估计这少年的父亲,可能是前往吕宋的一位商人,或者可能是位豪门里的管事,手里有些权力。
“三郎这是也睡不着?”张城笑道。
“白天睡了会,这会听张公子讲故事,一点睡意都没了。”
张城被个少年郎恭维,觉得很受用,
于是继续口水横飞的讲了起来。
武承志装做一副很崇拜张城的样子,跟一群同样睡不着的乘客,挤着围在张城面前。
“张公子,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你唤我大郎便可,无需那么客气的。”
“好,张大郎,请问你刚才说的澹台灭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这是刚才张城跟大家吹水时提到的名字,他笑着答道,“你记忆倒是好,还能记得,澹台和灭明,当然是两个人,我刚才有讲。”
武承志笑笑,又装好奇的问道,“我先前听说张大郎游历遍中原各地,既好酒也好茶,自称酒神茶仙,而且一口就能分出酒的产地,甚至能尝出煮茶用是井水泉水河水?”
张城摇头晃脑,
“我这嘴舌啊,确实能够饮一口就分辩出酒水茶水的产地,”
“张大郎,我曾听人说有种茶叫日铸雪芽,被人称为当今江东第一茶,不知道这茶名中的日铸是何意?”
“日铸是个地名,在湖州,湖州有名茶顾诸紫笋,那是宫廷供茶,知道吧,这日铸就在湖州,日铸雪芽,其实就顾诸紫笋,只是采的芽茶不同,加工制作的工艺不同,所以一个叫紫笋,一个叫雪芽。”张城笑着说道。
众人连连夸赞,“张公子懂的真多,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
还有人问,“张公子应当也喝过顾诸紫笋和日铸雪芽这等名贵贡茶吧,是不是非常好喝,听说一两就得要一两黄金呢。”
“都喝过,味道确实很好,我族叔每年都会分我两斤,那都是宫里赏赐,都是最好的紫笋、雪芽的贡茶。”
他一副似在回味那两种天下名茶的神色,又引的众人一阵羡慕。
一两黄金一两的贡茶,大家都无法想象这茶得有多好喝。
武承志这时又问,“张大郎,刚才我还听你说尧舜,请问这也是两个人吗,他们也是孔子的弟子吗?”
澹台灭明是孔子的学生,有句古语,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个子羽就是孔子学生澹台灭明,他比孔子小三十九岁,因长相丑陋,他刚拜孔子门下时,孔子觉得他没多大才能,但这位子羽从师学习后,游学到南方吴地,开坛讲学,开创了儒家在南方的一个很有影响力的学派,孔子后来听到消息,就说出了那句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话。
这个故事因为是关于孔子的,所以读书人应当都是知道的,武承志才十岁,他都知道澹台灭明就是失之子羽的那位孔子学生,可张城说自己如何如何了得,精通三经,饱读诗书,结果跟人吹牛,却把澹台灭明,说成了两个人。
而现在他更是说尧舜是一个人。
至于他刚才提到的日铸雪芽,更是一下子就把自称饮一口茶或酒,就能分辩出茶酒产地的谎给识破了。
日铸雪芽,是江东名茶,但不是产自湖州,而是产自钱塘江以南的越州会稽山日铸岭,
日铸者,越王铸剑地也,一味博学多识的人,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
武承志哈哈大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