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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弧线 第56节

  王忠等人看见他们,默默的让出了站台。

  很快,西边传来汽笛声。

  扳道工从小屋里出来,一通操作之后,举起了绿色的提灯。

  火车刹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与此同时,几辆吉普车开进火车站,每一辆上面都坐了三名医生。

  王忠向战地医院院长洛索诺夫打招呼:“医生,早上好!”

  洛索诺夫点点头,表情异常的憔悴。

  这时候减速的列车滑进站台,缓缓停稳。

  车上的人立刻行动起来,把一个又一个伤员抬下车。

  没有轻伤员,应该是因为所有的轻伤员都留在了前线继续战斗。

  医生们分散开来,逐个查看排列在站台上的伤员,把分类标签放在他们胸口。

  每一个医生身后都跟了一个护士,唯一的任务就是给那些被分类为“放弃”的伤员打麻醉剂。

  担架队则不断的把分类为优先处理的伤员抬上卡车。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仿佛机械一般精准,所有人都面无表情。

  王忠也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刚刚所有关于战场闲暇的感想都被冲走了。

  那只是幻觉,残酷的战争仍在继续。

  这时候,一名被分类为“放弃”的伤员对着王忠等人的方向伸出手:“神父!”

  叶采缅科走向他,一边走一边拿出已经老旧褪色的经书。

  他蹲下来,握住重伤员的手,把它按在经书封面上,轻声说:“说吧,孩子,我在听着,祂也在听着。”

  也许是麻醉剂生效了,士兵的声音王忠听不到,他只能看到修士弯下腰,把耳朵贴到士兵的嘴巴边。

  苏芳看着这一切,忽然说:“你知道吗?疗养中心的伤员都喜欢女护士,可是这些将死之人,却更信任叶采缅科修士那样的男神父,明明作为颂诗修士的我更受眷顾啊。”

  王忠没有答话。

  这时候叶戈罗夫已经在伤员那边巡视了一轮过来,在王忠耳边小声说:“很多刺刀伤,昨天还全是炮弹弹片和震荡波造成的伤呢。今天枪伤和刺刀伤就多起来。”

  王忠:“白刃战开始了。也不知道博格丹诺夫卡是不是真的能守十五天。我们得抓紧了。”

  “问题是,我们抓紧也摇不来人啊,补充都是冲着博格丹诺夫卡去的。”叶戈罗夫皱着眉头说,“我们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这时候,火车站站长从调度室出来,对王忠等人喊:“准将阁下,伱们等的车马上就要到了,不过这个情况,只能停在比较远的调度站台了,麻烦各位走一下,天桥在那边!”

第59章 战争的第一课

  王忠等人刚刚跨越天桥来到另一边的站台,就看到扳道工又从小屋出来,开始调整轨道。

  他切到俯瞰视角,果然看见一列火车从东北开来。

  火车头上没有顶抢修车,防空车厢的武器则换成了25毫米防空炮。

  防空车厢后面照例是黑色的闷罐车,不过第一节闷罐车顶上刷了教会的太阳标记。

  有太阳标记的车厢里的人明显比后面少,而且王忠调整了一下角度,就通过闷罐车开启的车门,看见里面还有办公桌。

  看来这次迎接的贵客就在这个车厢里了,后面闷罐车里的人应该是送往博格丹诺夫卡的援军。

  罗科索夫战斗群作为一个旅级单位,开始要配随军主教了,主要负责管理部队内大量的教士,也会负责主持比较大型的弥撒。

  当然王忠最看重的还是主教和教会沟通方面的作用,他已经想好了,等主教到了,就天天跟他哭穷,直到把神箭连哭满员为止。

  王忠切回原来视角的时候,已经能听到火车的汽笛声。

  火车缓缓滑进站台。

  一名身穿教会军装的敦实军官身披近卫军防雨斗篷,站在教会车厢敞开的大门里,叉着腰注视着王忠等人。

  看到这人,王忠不知道为什么就想上去来一句:“你他娘的就是老子的主教吗?”

  列车还没停稳,主教就跳下车,迈着大步向王忠等人走来。

  王忠本来想迎着这人走去,结果其他车厢开始卸车了,一大帮穿卡其色军装戴船形帽的年轻人开始下车,直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个当儿主教已经来到王忠跟前:“好久不见啊,阿列克谢·康斯坦丁诺维奇。”

  王忠本来在扭头看下车的新兵的,一听这个称呼马上注意力就转回来,背后一身冷汗,什么意思,咱俩见过?

  对方并没有自我介绍,所以铁定是认识的人了。而王忠只在调令上见过对方的名字,不切俯瞰视角甚至想不起来对方叫尼古拉·尼卡诺维奇·波波夫。

  好在看称呼,关系并不亲密,王忠从来没有如此感激斯拉夫人这复杂的称呼规则。

  于是他也用名字加父名称呼波波夫:“好久不见,尼古拉·尼卡诺维奇。”

  波波夫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王忠:“您像是变了个人啊,阿列克谢·康斯坦丁诺维奇,和你毕业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

  王忠笑道:“您说笑了,我还是那个我,可能只是多了点战场的气息。”

  “我以为你会说地狱的气息。”波波夫说。

  看来审判庭已经把那句“那我可以给两位介绍一下从地狱返回的路”给上报了。

  波波夫又说:“我来之前,皇太子殿下特别找到我,要我关照一下他的好兄弟。我答应了殿下,所以我会用这双眼睛好好看清楚伱的指挥才能,是不是真的像电报上说的那样。”

  妈的,王忠想,沃斯卓姆公爵这是对上面吹了什么彩虹屁啊。

  幸亏老子开了挂,还有大量战争游戏经验,不然就被你坑惨了!

  王忠:“您不会失望的。对了,我看您已经披上近卫军披风了,所以配给第三后——第三十一近卫步兵团的装备也在这列火车上?”

  他差点说错番号。

  波波夫松开握着王忠的手,摇头道:“不,这是我在近卫步兵团服役时的纪念品。你们的补给在后面一列火车上。这一列火车,我先带来了三十一团的近卫旗和补充兵源。”

  波波夫如此说的同时,几个蓝帽子的审判官从车上下来,后面跟着三名教士,一人扛着卷起来的旗帜,一人举着双头鹰的标志,还有一人捧着个盒子。

  王忠正要去接旗,却被波波夫拉住了:“旗得举行授旗仪式才能给你们。这三位都是圣叶卡捷琳娜堡大牧首的特教士。”

  王忠皱眉:“还要搞这种形式主义的事情吗?”

  “相信我,这对部队的士气很有帮助。”波波夫说。

  叶戈罗夫来了句:“可是我们最不缺的就是士气,除了士气啥都缺。”

  波波夫身后的蓝帽子立刻用锐利的目光注视叶戈罗夫。

  格里高利军士长则用同样锐利的目光回敬对方。

  就在这时候,一名身穿卡其色军装的年轻人跑步到王忠面前,啪的一下立正敬礼:“准将大人,第535学员队集合完毕。”

  王忠皱眉:“学员队?哪里的学员队?”

  “波卡基步兵学校和炮兵学校,准将大人。”报告的年轻人高昂着头颅。

  王忠这才注意到,他的肩章没有标识,只有一圈滚边,这就是军校学员的肩章。

  “瞎胡闹!”他立刻转向波波夫,“这些人训练一段时间,全是军官,怎么能把他们当成补充兵这样补充到一线部队里去呢?”

  叶戈罗夫也赞同道:“按照规定,近卫军应该补充伤愈归队的老兵,给我们新兵蛋子是怎么个事?”

  巴甫洛夫插进来:“你才是别闹,战争开始才不到半个月,哪儿来的伤愈归队的老兵?你看准将只是轻伤,才刚结束化脓呢!”

  这话让王忠的肩膀开始幻痛。他又想起昨天换药的时候用酒精清洗伤口时的酸爽了。

  这时候学院队伍里有年轻人上前一步,大声喊:“报告!我们接受了完备的训练,军事技能比一般新兵好得多!”

  王忠推开面前的学生,走到报告的学生跟前:“我们不是嫌弃你们没有军事技能,是说你们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你的学业还有多久才能完成?”

  “一年,准将大人!可是,安特母亲在召唤!”

  王忠所有的话,都被这句“安特母亲在召唤”堵了回去。

  他转向波波夫:“真的没有其他的部队了吗?总动员征召的人呢?”

  “在训练,”波波夫答道,“而原本就是预备役的,他们本来就有自己的部队,现在正在成建制的开往前线,我想这比拆散他们补充给前线战损的部队有效率。预备役方面军认为今年十月第一批征召的没有经验的成年青年能完成基础训练。”

  王忠:“惩戒营呢?”

  波波夫:“怎么可能给近卫军补充惩戒营?阿列克谢·康斯坦丁诺维奇,你不如多考虑一下如何用你神乎其技的指挥艺术让他们尽可能的活过战争。”

  王忠皱着眉头,他总觉得波波夫在阴阳怪气。

  不过,波波夫倒是说得对,如果自己指挥精妙一些,说不定能让这些年轻人中大部分活过第一场战斗。

  他扭头问学员队的指挥:“你们有多少人。”

  “1200人,将军阁下。”指挥回答。

  叶戈罗夫小声嘀咕:“连一个团都补不够。”

  巴甫洛夫瞪了他一眼。

  叶戈罗夫立刻举手做投降姿态:“好好,我不说了,你是旅参谋长,你大。”

  其实叶戈罗夫作为近卫团团长,是上校军衔,军衔上还是他更高一点。

  王忠没管这俩老冤家,他来到学员队列最右端,下令道:“全员,拿出纸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全名!”

  虽然所有人都一脸疑惑,但他们还是执行了命令。

  王忠从第一排最右侧开始收小纸片,大声念出上面的名字:

  “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麦列霍夫!

  “……”

  王忠念了几个,刚刚站出来说“安特母亲在召唤”的那个年轻人喊:“准将大人,我们1200人呢,您要一次过都念完吗?”

  王忠:“是的,这样我才能记住你们所有人的名字,把你们的名字和脸对应起来。”

  他的话立刻在年轻人当中引起一片窃窃私语。

  刚刚那位“母亲在召唤”学员又喊:“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为什么要浪费这些时间呢?”

  王忠:“我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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