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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4节

  小娘声音悲凄:“若非你等恶人相逼,何至于此!”

  衙内笑道:“娘子,可怜见救俺,还不都是为了娘子,便是铁石人,也告得回转!”

  小娘子道:“便是死也不从!”

  衙内怒道:“就怕到时死都不能!”

  赵柽皱眉走近,起脚破了房门,见是个套间,里面小娘子梨花带雨,哭泣躲闪,那衙内瘸着一条腿,拄了拐杖,恶形相逼。

  听得门碎,衙内顿时叫骂:“哪里来的泼才,敢坏你家爷爷好事?”

  赵柽面无表情走上前,那衙内一瞧顿时慌了,手中拐杖也丢弃,却是再站立不稳,“噗通”声跪倒在地,不知要如何说辞,只是磕头叫饶。

  赵柽瞧了小娘一眼,小娘“噔噔噔”退到墙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泣道:“都说是个清平世界,为何虎狼横行,诬陷定罪,逼迫良人,这世界莫非是粉饰出来不成?

  赵柽哑然,便不去看她,而是望向衙内:“高坎!”

  “殿下,千岁,王爷饶命啊!”此刻衙内口不择言,无论唱本还是戏楼的词儿全都倒将出来,只求活个性命。

  赵柽看他道:“如今世间似你这般人多,其实我若真个想杀,也未必杀得完。”

  衙内听不明话外之音,只道是有了转机,便道:“天可怜见,殿下看在我家老爹曾伺候官家潜邸的情分上,饶了小的,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大王。”

  赵柽双目微微开阖,忽地对小娘子道:“且闭上眼睛。”

  小娘子怎肯,只是眨着泪花的双眸望向场中,仿佛星星悲闪。

  赵柽见她倔强,再不去管,而是看衙内微微一叹:“高坎啊,我确实杀不完这世间恶人,可是对你却是……不杀心中意不平啊!”

  “啊,殿下你……”衙内闻言顿时慌了,想要爬走,一条腿却是断了未好,哪里经得起大动。

  赵柽袖子寒光一闪,竟有一柄短剑滑出,剑若银蛇,直接刺入衙内心窝,鲜血顺着剑槽淌下,瞬间流了一地。

  衙内尸身栽倒,旁边小娘“啊呀”一声惊叫,身子已是软了半边,倚靠墙上,微微发抖。

  赵柽收剑走过去道:“此处不能住了。”

  小娘哪里还说得话来,赵柽又道:“先与我去,我做安排。”

  小娘子脸色苍白,犹自不语。

  赵柽叹口气:“高俅知道这件事,定会来查,到时你百口莫辩,就算是辨了,那厮又岂会找我?还不是拿你们充数。”

  小娘子回了神儿,泣道:“我不怕死,官人被陷害,恐也难逃一死,我也就死了,追随他去!”

  赵柽看了眼那桌上早就放着的三尺白绫,摇了摇头:“你死倒不打紧,可让你那老爹如何?我刚进来时,他已被殿帅府的人拿住,若你再死,此事全由他抗,恐到时要千刀万剐,连个囫囵尸首都难全。”

  小娘子闻言顿时大哭,赵柽道:“且随我去,先叫你父女团聚,其它事日后再说!”

  小娘子道:“可有欺瞒?”

  赵柽摇头:“我是什么人你也知晓,怎会那般?且快离去,否则殿帅府再来人难以收场。”

  看着小娘子脚步动了动,赵柽心中松口气,他做下此事,并没什么谋划,只为心中一股气,杀便杀了,再无赘言!

  走出院外,看到苏石已控制住殿帅府的人,陆谦赖在地上,富安已死,张教头只是呆若木鸡。

  苏石道:“小相公,这些人可送开封府?”

  赵柽道:“又说甚么浑话,本王之事怎经那府衙,且回府再说。”

  小娘子这时出来看见张教头,父女抱头痛哭,赵柽瞅了瞅:“你这教头也先别做了,且随我去,先保全了性命再说。”

  张教头毕竟是个见过世面的,看那衙内并未出来,身前犹有个横死之人,心中已经揣摩个大概,拜倒道:“全凭恩公吩咐。”

  赵柽命人搀起,道:“苏石,带上教头现在回府!”

第8章 延福宫

  众人上马,赵柽对小娘子道:“可会驾驭?”

  小娘子摇头,赵柽亦不再言语,翻身上马轻轻一探手,便将小娘子提了起来横放在身前。

  马儿跑起,颠颠簸簸,小娘子哪肯如此,心中羞忿,挣扎不息,赵柽微皱了皱眉,淡淡道:“消停些!”

  小娘子恼他无礼,更加用力,赵柽便不再去管,只是驾马向前,一路扬尘,直行而去。

  见人马走远,陆谦从地上翻滚起来,叫道:“祸事了,祸事了,衙内还不出来,恐是遭了难。”

  几名大汉也面色慌张不知所措,陆谦眼珠转了转,道:“你等且候着,我进去瞧瞧再说。”

  没片刻陆谦从屋中跑出,叫道:“果然衙内遭了横死,你几个在这里守护,待我回府禀报太尉,且不可擅自离开。”

  几人应允,陆谦快步出了巷子,然后急匆匆抄近路赶回家中,收拾一些金银细软又交待老仆几句闲话,便用棍棒挑了只包袱,竟然直奔东京南城门而去,出了城门后头也不回地一路跑走了。

  这边赵柽回府,叫来两个丫鬟将小娘子安顿,小娘子自是百般不愿,张教头反复劝说这才应了,只是求去教头家把贴身的丫鬟锦儿接来,赵柽派人去办,此事便自收尾,只是教头也不敢回去居住,没奈何只得在府内暂歇一二。

  且说那几名守着林家院子的大汉,左右等待,一两个时辰过去也不见陆谦带人回返,就有人道:“莫不是陆虞候悄悄跑掉,将我等放在这里顶罪?”

  又有人醒悟道:“是了是了,今日事乃是陆虞候和富安牵头,如今衙内死了,他唯恐太尉问罪,便自跑了,躲避责罚。”

  又有人道:“那我等当如何是好?”

  “我等不比那陆谦,此事只是听了差遣,且家中有老有少哪里好跑?还是赶快回去禀报太尉才是真。”

  几个大汉留下一人看守,其余急匆匆回去报信。

  却说那高太尉此刻不在司衙,而在家内饮酒作乐,桌上摆放了五七个碟子,三两碗汤羹,两壶官家赏赐的内中酒,两名小妾桌前相陪,一人拉弹着奚琴,一人唱着白衣卿相的杨柳岸晓风残月,真是不胜快活。

  他本破落户出身,便是梦中也未曾想过有今日的荣华,虽然近些年官家对蹴鞠玩乐兴趣大减,便是京城内的圆社也少提起,只一门心思宠信林灵素,修甚么虚无缥缈的大道,但他却另辟蹊径,与王黼给官家推荐了李师师,官家欢喜,他二人自也受了许多赏赐。

  只是那内侍张迪可恨,每每官家出宫都由他陪伴,最后还落了个两边的好人情,就怕最后官家只记得他的好,忘了最初是谁介绍了这位李大家。

  高俅喝得熏熏欲醉,却听得有人哭喊来报,抬眼看去倒是认得,乃自家孩儿的几名亲随,这亲随是他调配,都占了禁军饷额,高俅不由道:“你几人哭喊甚么,世德孩儿何在?”

  那几名大汉从林冲家回来报信,路上早就对好了说辞,只是知道对方是齐王,倒是不敢添油加醋,只求述说个流利顺滑。

  一番言语之后,高俅便呆在当场,他只有高坎一个儿子,却还是少年时通奸婶婶所生,后来蹴鞠伤了下面,发达后便是三妻四妾亦是有心乏力,再无所出,是以对这个孩儿百般疼爱,哪怕是他要占人妻女,却还要帮他料理干净。

  念及此处,高俅猛站起身来,口中喃喃自语:“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领头大汉又道:“衙内尸身还在那林家,请太尉定夺。”

  高俅双眼呆滞,忽然手捂胸口大叫一声:“疼煞我也!”居然向后直挺挺倒了过去。

  赵柽用过晚饭后忽然想起一事,他叫来苏石道:“大相国寺有一菜园在岳庙间壁,里面有个菜头和尚名唤鲁智深,你派人去寻一下,若找到了带来见我。”

  苏石领命而走,赵柽去到花圃凉亭,坐下后心中左右思忖并不踏实,若这天下真依了水浒,岂不是有些许神神魔魔之事,这他却是断然不信的,可眼下却是无法验证,除非亲自跑一趟龙虎山,看一看那所谓的伏魔殿是何模样。

  就在他心中思想之际,忽有管家报事,说宫中来人请见。

  赵柽知道是高衙内事发,便去见了内侍,却是个认得的,唤作郑福,之前在皇城居住时,也曾伺候过他一段时间。

  赵柽道:“可是高俅去告了状?”

  郑福道:“二大王料得不错,那高太尉哭哭啼啼,浑然没一点殿帅模样,抱着官家的腿说了一堆杂话。”

  赵柽道:“可是编排于我?”

  郑福道:“却也有,只是更多都是诉苦,道了这许多年的旧事,就是官家听了也一阵戚戚然。”

  赵柽不再说话,随郑福出了王府,坐车进入皇城。

  这一朝道君皇帝喜欢豪奢,登极之后嫌原本皇城内宫苑狭小,于是扩建了一座延福宫。

  这宫由蔡京牵头取媚,又召内侍童贯、杨戬、贾详、何诉、蓝从熙等五位大宦官分别监造。

  庞大宫苑,你争奇,我斗巧,侈丽繁华,不计工财,殿阁亭台,连绵不绝,凿池为海,引泉为湖。

  真个是,文禽奇兽等青铜雕塑,千姿百态,嘉葩名木及怪石幽岩,穷奇极胜。

  赵柽和郑福进了皇城直奔此宫苑而去,过了东面的晨熹门赵柽问道:“官家在哪座大殿?”

  这延福宫内足足有主殿九座,阁几十座,还有亭台流水,湖山石栅,不是熟悉之人,进里便会迷路。

  郑福道:“官家吩咐事时在延福主殿,说是二大王到来带去移清殿就是。”

  赵柽闻言点了点头,移清殿是这位官家修行所在,近年来他这位父皇大部分时间都会呆在那里。

  到了移清殿门前,郑福告罪离开,门前两名内侍道:“官家吩咐,齐王到了直接进去便是。”

  赵柽应了一声好,望向大殿窗棂,里面正有一个清矍身影,长袍大袖,似乎在舞着什么。

第9章 帝与太子

  推门进入,香烟袅袅,一百零八盏灯烛,按罗天阵势排列在大殿上下左右。

  殿内穹顶之上勾画了周天星辰,另有十八根描金柱子,上面同样阴刻无数铭文,就是地上的漆金砖也画了山川河海,社稷之图。

  殿中心正站立一人,头戴上清芙蓉冠,身穿淡蓝色青花道袍,手执桃木法剑,一派仙风道骨道貌岸然,正是当朝的道君皇帝。

  只见道君皇帝双目微闭,脚下踩着玄妙步伐,手中木剑轻轻挥舞,口中发出古怪音节,念念有词。

  赵柽站在那没动,瞧着这位后世书中的徽宗帝,忽想到那句著名的“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心中感叹。

  约莫半刻钟后,道君皇帝停下身形,赵柽才道:“爹爹,孩儿来了。”

  道君皇帝睁开双眼,上下打量他一番,缓缓道:“二哥儿,你做的好事!”

  赵柽露出诧异,皱眉做思索,片刻才道:“不知爹爹说的是何事,莫不是……莫不是孩儿今日打杀的那人?那却是强抢民女的恶徒!”

  道君皇帝目光炯炯看他:“二哥儿,说实话!”

  赵柽忽地露出苦笑,躬身作揖道:“爹爹修行大成,竟被一眼看穿,孩儿佩服,没奈何今日那人和孩儿争一名小娘子,这倒也罢,只是他骂了孩儿,辱及诸先帝,这却是断断不能忍的,乃至错手将其打死。”

  道君皇帝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道:“可你向来不喜女色,今日又是为何?”

  赵柽道:“孩儿只是不喜那些风流的楼阁,水性的场所,这小娘见了却是心下欢喜的,不然孩儿也不会做出此等有失皇家体面之事。”

  道君皇帝道:“既然欢喜那小娘,倒也是个持得住的理由,但你可知打死之人乃是高俅唯一的子嗣?”

  赵柽愣道:“这倒是不知了,高俅我小时常见,未听闻有子女,不然亦会询问一二。”

  道君皇帝道:“这却是不怪你,其中详情少有人知,高俅可怜,唯一子嗣也去了,二哥儿你瞧瞧这事儿要怎么办?”

  赵柽急忙道:“孩儿能拿什么主意,全凭爹爹决断就是。”

  道君皇帝摇了摇头,提着木剑开始走步,赵柽站立不动,只是静静等待。

  片刻后,道君皇帝停下来道:“二哥儿,你自小聪颖,能文能武,为何就对这个位子不上心呢?”

  赵柽想了想道:“有大哥在,我自然省心,再不济还有三哥儿在呢。”

  道君皇帝道:“你当真这么想?当初立大哥儿为太子时,小三儿那边可甚多动作,倒是你无欲无求,最后惹得皇后还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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