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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167节

  须得禁军家族,祖上还得当过军官立过功,在兵部的军籍上可以查看得到,这样的人材有资格加入皇城五直。

  五直的禁军,军饷要远远高于普通禁军,甚至比马军都要高。

  当初立下这种选人规矩,是基于两方面考虑,第一是忠诚忠心,第二则是对禁军底层军官的一种恩眷。

  所以,这五直的人,身份地位与寻常禁军不同。

  五直的人因为久居内城,见识眼界,也不是城外那些禁军可比,个个都是东京老油条。

  若说外面的普通禁军闲来去城里逛,也就是听听瓦肆,走走暗门子。

  皇城五直却是逛勾栏,上青楼,甚至也会去吃七十二正店。

  赵柽从御龙直带来的这些人,虽然只在府内做侍卫,但自从转进侍卫亲军司后,都被他提成了军官编制,每个月府上又有额外的赏钱。

  都是囊中鼓鼓,平日里见多识广。

  这时一个大胡子侍卫,看梅娘在那里跳脚着急,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婆子,鼓噪甚么声响,打扰了公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梅娘本来等待就心焦,闻言更是生气,她虽然年岁不小,上不去乐场了,可也不是什么婆子,如今只是三十几岁人,还不到四十,并非半老徐娘,乃是风韵犹佳正当时。

  她不由道:“愣头青口无遮拦,娘子我哪里像婆子了?”

  大胡子侍卫笑道:“叫你莫要鼓噪,却道什么年轻年老,还以为是十几二十几的时候呢?有人娇着疼着惯着。”

  梅娘越听越气,本是脑筋灵活又玲珑的心窍,可但凡女子,哪里能受得这种言语,尤其看对方只是一名侍卫,身份不高,怕是都头一次来这樊楼。

  她恼道:“我等娘子急迫,哪有甚么鼓噪?你这呆鸟好去哪里,还不是胡子一把,老大不小,若不是公子可怜你,怕早嫌老赶出府外了。”

  大胡子侍卫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我家公子待我们好,便是可以养老,哪像你这婆子,眼下虽能勉强抛头露面,再过些年岂能还接来送往,这樊楼还会用你?到时怕要愁苦下半生了。”

  他边说便对旁边一名侍卫挤眉弄眼,那名侍卫年轻,是年前跟赵柽逛州桥的吴小刀,看此刻大胡子对他示意,却又不知接什么好,红着脸只是讷讷。

  梅娘闻言却是气急,大胡子说中了她心里事。

  似她这样的楼内乐伎,原本是年龄差不多就赎身出去嫁人,也有自赎的,可她心气高,当时不愿被富家赎了当妾,又不愿自赎草草从人,其实一般年龄到了,自赎用不了几个钱,樊楼赏赐多,到了年纪后几乎个个都有自赎的本钱。

  楼内看她擅长来往交际,便问她愿不愿意留下做事,她应了后一点点做起,直到现在的西楼三层管事,职当做得不错,钱财也积攒不少,但就是年龄更大了。

  这个时候也没甚富户愿意纳她了,自家也没地方可去,眼瞧着在樊楼已是做不上几年,以后何去何从全无着落,日日里愁的便是这个,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提早嫁人。

  此刻大胡子戳破了她的心事,本就羞恼的心情更加糟糕起来,看着大胡子一脸得意的模样,气道:“我将来如何要你来管,说甚养老,没有边际的事情,愁苦半生怕是说你自家,我就不信你这呆鸟走不动路时,护卫不了公子,公子还会白养着你不成!”

  大胡子闻言摇了摇头,嘿嘿笑道:“没人同你辩这个,你莫要喧嚣,自家事自家知晓,某不同你说这些有的无的。”

  梅娘瞧他一脸不屑模样,将难听的都讲过了,如今却道不说,一时气忿难当,怒道:“你这呆鸟将话讲好,甚么是自家事自家知晓?”

  大胡子摸摸脑门,道:“你倘再喧嚣,某就将你捆起来,塞住嘴,丢去楼下!”

  梅娘哪见过这等嚣张的侍卫,她在樊楼日久,各色人等都见过,但有主人嚣张跋扈不讲理的,却从没侍卫仆人敢这般口出狂言。

  她刚要再次开口反驳,阁子里乐曲忽停,原来是赵元奴又一首词唱罢。

  梅娘心中惦记事情,哪怕这时再气,头脑却忽地一下清醒过来,知道不能再和这大胡子纠缠,要赶快提醒赵娘子回去那边。

  她急忙走到门前,大胡子侍卫在后面喝道:“婆子大胆,想要做甚?”

  梅娘伸手就去敲门,大胡子从后面抓她,提着后领像提小鸡一样拎起,道:“叫你不要打扰公子,怎不听话?”

  梅娘被他拎了起来,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口中立刻慌乱叫喊:“娘子,娘子出门了。”

  大胡子伸手去捂她嘴,这时阁内传来赵柽的声音:“外面吵闹什么?”

  大胡子低声道:“叫你不要喧噪,怎地不听,公子怪罪下来,我看你待如何!”

  那边吴小刀打开阁门,道:“公子,是那管事的婆子喧闹。”

  赵柽道:“放她进来。”

  大胡子将梅娘放下,梅娘也来不及和大胡子呕气,小跑进阁中刚要说话,却瞅见赵元奴被这公子拽着坐进怀内,不由叫苦不迭,暗想这怕不是要出大事了!

  她道:“打扰公子了,奴家……”

  赵柽冷哼了一声,打断她道:“说了出去自忙,在门外又闹哪场?”

  梅娘道:“公子,赵娘子出来时久,奴家……奴家怕那边阁里察觉,来,来请娘子回去。”

  赵元奴此刻坐在赵柽怀中,脸色娇艳欲滴,闻得梅娘言语心中一惊,竟是只顾着和公子在一起,浑然忘记了那边的事情。

  她暗暗着,这却是不好了,若那边阁子真的找过来,于名声有损不说,怕是会闹将起来,难以收场。

  那边是既有衙内又有官,即便公子不怕……可这东京城的官们不是彼此相护的吗?倘若双方相识,赵公子会不会护着自家?

  倘若赵公子只是见色起意,一时玩乐,不护着自家,那樊楼的惩罚……

  一想到这里,赵元奴心中惶惶起来,就要挣脱,可赵柽哪里肯放她走,便是用手拦住了她纤腰,道:“娘子要去做甚?”

  赵元奴轻咬樱唇道:“公子,奴家不能坏了规矩,那边阁里等着,我须回去。”

  赵柽摇头道:“回甚么回!”

  赵元奴道:“公子,奴家偷跑出来见公子,便已是不讲信义,若再不回去,樊楼的规矩………”

  赵柽冷笑道:“甚么规矩,甚么信义,樊楼的规矩也算规矩?至于信义……本公子就是信义!”

  赵元奴闻言呆了一呆,没想到这位赵公子居然如此强势。

  赵柽端起一杯酒到她唇边:“喝酒便是,别的不要娘子管。”

  前面梅娘见状,立刻额上出了汗水,没想到这位赵公子之前所说竟为实话,想的根本就不是与花魁娘子喝杯酒了事,他压根就没想放人走。

  梅娘脸色无比难看,望向赵元奴,只见花魁娘子坐在公子怀中羞羞答答,眉眼春意荡漾,竟一口干了那葡萄酒,她头内一晕,心想这算是彻底完了。

  这是要出事啊,那边阁里是衙内和官,这边也是衙内,一但闹起来,樊楼未必拿他们如何,可自家这个管事……怕不是要被活活打死,就算是赵元奴,也要受到重罚。

  梅娘一想到这里,便是身子都没了气力,仿佛已经被叉到了棍棒之下,就等着鞭挞受死。

  她心中哀叹一声,花魁娘子怎就鬼迷心窍了一般,眼前看来是说不通了,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不行就先通知楼里,说不好还能短点责罚。

  她心中念着就要往出走,不料这时外面大胡子拎了个丫鬟进来,随意往地上一丢道:“公子,这是来寻找赵娘子的。”

  这丫鬟年岁不大,已是吓得战战兢兢,这时看到赵元奴,立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赵柽皱眉道:“什么人?”

  “是奴家的贴身丫鬟,怎么竟然找来了这里?”赵元奴见状花容有些失色,忙看着小丫鬟道:“弄玉,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哭道:“那边阁里见娘子久久不回,又找梅娘不到,已经闹了起来,让奴婢出来寻找,说找不到就要拿奴婢问罪。”

  赵元奴闻言惊道:“那边有没有去找楼里人?”

  小丫鬟哭哭啼啼道:“娘子,怕是已经去找了,他们找不到梅娘,便说要找楼里问问,说这樊楼怎么做的生意。”

  梅娘在旁听到这话,顿时站立不住,身子一软坐到了地上。

  赵元奴这时急忙道:“公子,奴家还是回去的好。”

  赵柽道:“哪也不许去,谁要找人就让他过来这里!”

  赵元奴低声道:“公子,让奴家回去吧,奴家不想连累别人,现在回去还有的补救……”说完,她看向地上的小丫鬟和梅娘。

  赵柽道:“都在这里,谁也不能走,娘子去给我再唱上一支曲,本公子要听……”

  他话未说完,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喊:“我看见那小丫鬟来了这边,那赵元奴肯定在此处偷腥!”

  赵柽闻言,对前方的大胡子侍卫道:“周处,出去瞧瞧。”

  大胡子侍卫名叫周处,王府内的侍卫统领是苏石,还有两个副统领,一个就是这周处,还有一个叫钱文西,今天没有跟来。

  周处出门只是几息,便转身回来道:“公子,是樊楼里的人,但带头的应该是其他阁子的客人。”

  赵柽点了点头,知道定是小丫鬟出来找赵元奴时,被那边阁子的人跟上了,然后又找来樊楼的人一起过来。

  这时嘈杂声已经很近,他道:“门不用关,就让他们听赵娘子唱词。”

  周处应了一声出去,赵柽冲怀里一脸懵懂的赵元奴道:“娘子给我唱一首柳三变的凤凰阁。”

  “啊……”赵元奴这时有些傻眼,那边的客人和樊楼里的人都找上门来了,公子怎么还有心思听词?

  “公子,可外面……”赵元奴小脸有些发白,门口脚步声已经到了,她听见樊楼里的人正和门前侍卫交涉。

  “让你唱就唱,外面的事别管。”赵柽淡淡地道。

  赵元奴撅了撅嘴,应了一声,袅袅娜娜向场中走去,这时凤凰阁的调子响起,旁的女子不管外面发生甚么,赵柽打赏她们,想听凤凰阁,那她们就弹奏凤凰阁。

  曲乐的声音瞬间和门外吵闹混杂在一起,隐约有打斗声传递进来,随着几声惨叫,赵元奴也开口唱了起来,唱的是:

  匆匆相见,懊恼恩情太薄。霎时云雨人抛却……

第283章 我爹是侍郎

  一阕词曲酒一杯,赵柽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脸上少见地出现了红晕。

  词唱罢,阁外的打斗也停了下来,周处双手各拎着一人走进阁中。

  左手是个油头粉面的书生,右手是个短衣打扮猴儿也似的汉子。

  两个都鼻青脸肿,书生一只眼肿似猫熊,猴儿汉子鼻下汩汩流血。

  周处将他们两个狠狠惯在地上,摔得两人哎哟惨叫,周处道:“公子,这油粉脸儿是那边阁子里的,猴儿汉是樊楼的打手。”

  赵柽点了点头,周处又道:“一共来了十多人,都被属下们揍得趴下,只是拳脚没动兵刃,有几个还在外面躺着,剩下的跑掉了。”

  苏石这时看向赵柽:“公子,如何处置?”

  赵柽微微思索,他来樊楼无非两个意图,一个就是喝酒闹事,往大了闹,越大越好。

  另外一个是道君皇帝既然出招,他就要还招,道君皇帝给他迁封秦王不可谓不狠,一下就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便是太子赵桓都会与他翻脸。

  他知道眼下道君皇帝在樊楼,在宫中询问张迪就是此事,张迪说这一两日间会来,所以又派朱小乙前去探查。

  朱小乙发现端倪后,他便带人来此,想着好好闹上一闹,最好是闹到道君皇帝跟前。

  父子逛青楼,你老人家不要声名,我也不要,比一比谁风流就是。

  赵柽想到这里,嘴角的笑意更浓,他现在樊楼西楼,道君皇帝密会李师师一般都在中楼。

  中楼大抵不对外营业,乃是樊楼自家理事和接待贵客的地方。

  王黼高俅常来樊楼,是贵客中的贵客,最初就是他俩怂恿道君皇帝游玩,李师师也是这俩人给牵的线搭的桥。

  如今道君皇帝抛开了这俩人,每次都让张迪安排,张迪入宫前乃是混迹市井青楼之辈,自然布置的妥帖。

  高俅自此恨上了张迪,这也是张迪处处讨好赵柽的原因,毕竟赵柽与高俅不和,敌人的敌人肯定就是朋友。

  赵柽这时看前面两人,猴儿打手倒是垂头不语,一副斗败公鸡模样,这种楼里馆里养的帮闲听喝,最是有眼力,欺软怕硬,门外交了手便知道不好,这是纯纯地踢到了铁板,如今被擒住,哪还敢言语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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