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关家逆子,龙佑荆襄 第951节
“臣也是父亲,臣知道一个父亲想要保护儿子的苦心,儿子有错,臣也会责罚他,臣也会心疼,更会怕他犯更大的错误…害了自己。”
“什么样的错误?”
“不忠不孝!”
“哈哈哈…”面对着荀彧的话,曹操大笑出声,“令君说这四个字,怕不是说子健,是说孤吧?”
说话间,曹操的目光直视向荀彧,目光仿佛那旭日烈阳一般,灼热…仿佛能将荀彧焚烬。
哪曾想,荀彧直接迎上曹操的目光,“臣不敢,曹公误会了,但…汉高祖说非刘氏称王,天下共击之,曹公虽未称王,可称公以来一切仪仗均以‘王侯’之礼,这魏王宫更是建的比汉宫都雄伟…再加上,曹公的封地…哪有公能封上那么广阔土地的道理,大王这昭然若揭的心思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荀彧啊!”
“所以…”曹操逼视着荀彧,“所以荀令君觉得,孤是违背了汉高祖那条‘非刘氏不得为王论’?在令君看来,孤此举是不忠不孝,是大逆不道吧?”
这…
面对曹操的质疑,荀彧没有回话,目光却是肯定的。
曹操进一步逼视着荀彧,“回答孤!”
荀彧这才慢慢抬头,对上曹操震怒的目光,语气却是轻飘飘的,“臣只是觉得,有些失望…”
然而,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宛若一记重锤,敲得曹操耳边嗡嗡作响,曹操咬牙切齿,“令君什么意思?”
“臣二十年前就追随明公,就坚信明公会匡扶汉室,拯救黎民…可二十年来,臣左支右出,苦心维持,小心翼翼地把握着这尴尬的分寸,企望臣的理想和明公的志向可以共存,可…可事到如今,臣才发现…臣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面对荀彧的话,曹操质问:“为什么不能共存?孤可以终生奉养汉室,孤可以永为汉臣!”
荀彧摇头,“主公还是汉臣么?司空不够?丞相不够?魏公不够…如今已是王公才有的仪仗、宫殿…主公离那最后一步,还有多远?还会远么?”
荀彧用无声的目光质问曹操,一时间竟使得曹操无法与他对视,只觉一阵巨大的疲惫。
“孤原本以为,你我相交相知二十载,孤是可以倾心托付的!”
“主公与臣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去相信自己所愿,平乱锄奸,臣可与明公并肩,可封王拜相,恕臣不能与主公同行了…”
戏演到这里,那饰演的荀彧戏子深深扣首…
那饰演曹操的戏子则怔在当场,这一幕戏需要戏子表情的传递是极其复杂且传神的,是要把他们的心情传递给每一个观众的!
但…半年的排演,还是这支让官家“戏班”中的每一个“戏子”都发挥出了极致的演技。
任凭每一个观众都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荀彧这一拜的分量…
这是向曹操辞行,也是向曹操永诀,志向不同的诀别!
“哈哈…”曹操大笑,“好,好…令君爱重孤,孤怎能不知?如非令君爱重孤,那董承衣带诏?那伏完私养的死士,那天子屡次三番欲谋诛于孤?令君就一概不知,从未参与过么?他们就没有请令君参与过么?”
荀彧抬起头,直视曹操…直视这个他的主公,他的朋友,这一刻的荀彧每一寸骨骼都显出了苍老与疲惫。
曹操的声音还在继续,“令君就不想解释么?”
“臣知明公,明公也知臣,臣是明公信得过的谋士,可臣亦是汉臣,多的话…臣便不必多说了…”
说到这儿,荀彧转身离开了曹操的书房,曹操望眼欲穿的期待着什么,可最终这一份期待完全落空,荀彧没有回头!
这一幕也在荀彧踉跄走出王宫,虚弱的望向天戛然而止。
大幕缓缓落下…
可所有人尤是意犹未尽。
“接着演哪…”
“后来呢?”
“荀令君…后来如何?”
无数人大声呼喊,这些人有江夏人,有襄阳人,有荆南人…可喊得声音最大的,声音最齐的,眼眶中饱含热泪的却唯独许都人。
荀令君…一直是他们许都人信奉的神君哪!
他们仿佛…从荀彧与曹操的决裂中窥探到了什么,内心中更是怀揣着巨大的好奇感,无比渴望知道答案。
就在这时…
大幕虽然落下,却有荀彧那沙哑的声音传出。
这声音依旧是从戏台上,从那幕布后传出:
——“邺城的月夜,多好啊…不坐车了,走走吧!”
——“二十年来鞍马流离、案牍劳形,上一次这样安心看看月色,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让我再享受一刻吧!”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
当声音到这里时…
大幕再度拉开,这时…荀彧已经回了府,走进了卧房。
家仆忙上前点灯,“难得老爷今日回来安歇。”
荀彧心不在焉,抚过案上一卷卷书籍,带着留恋惋惜…
家仆张口说:“就在刚才魏公派人送来个食盒,小的不敢推迟,就替老爷收了…老爷现在要用么?”
荀彧的手停住了,眼神疑惑:“尊者赐,不敢辞,你做的很对,拿上来吧…”
于是…
就在所有人观众的目光下,一描着精美花纹的漆盘摆在荀彧的面前,上面三个字——“君幸食!”
荀彧迟疑了一下,那原本要伸向食盒的手不可遏制的颤抖了一下,他缓缓揭开食盒,盒内却是空的。
“哈哈…”荀彧突然大笑起来,他站起身来,大声道:“孟德,你我相识二十载,你知我,我还能不知你吗?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荀彧笑着放下盒子,感慨地自言自语,“我荀彧为官三十载,终无汉禄可食——”
说到这儿,荀彧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玉瓶,倒出一颗药丸,轻轻的笑了笑,将药丸服下…
而后,他点燃了一炉熏香,将三个最喜欢的香囊带在身上,他跌坐在床榻上,静静地用香薰薰着袖子…
这一刻,仿佛他一世的辉煌,一世的艰辛,都如这缭绕的香烟一般,散了…散了。
很快,一阵痛苦浮现在他的面容上,他的衣袖缓缓落下,但依旧仪容端正地坐着,宛若闭目冥思,而他的魂魄也随着这香烟袅袅上升。
这一幕的出现…
让台下无数观众齐呼,“荀令君,不要——”
那沙哑的语气,此起彼伏的声音,是百姓们对“留香荀令”的留念,也是对他的尊崇与崇敬。
但…
很快,百姓们意识到这终究只是一场戏,是一场还原荀令君陨亡真相的戏…
荀令君已经走了,被曹操害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大幕随之再度拉下,可每一个百姓,特别是许都城这里,凡是围观着看到这场“大戏”的百姓,无不拂袖哭泣。
有泪点低的,有曾受到过荀令君帮助的、恩惠的,甚至已经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已…
“令君——”
“荀令君——”
一道道呼唤荀彧称谓的声音不断传出,每个人都泣泪交加,不能自已。
乃至于,就连诸葛瑾、诸葛恪、吾粲…都被这戏中讲述的故事感染,久久不能从其中走出来。
要知道…在古代,没有什么“记实性”的戏剧,百姓们也从没有被这样的表演形式熏陶。
如果再加上一个真的感天动地,让人能代入进去的故事,无疑…成效是斐然的。
“爹…”
诸葛恪朝向诸葛瑾,仿佛有话要说。
诸葛瑾却是伸手示意,像是告诉这个亲生儿子,就是他…他…也还没从这“一出好戏”中走出来,他还要再缓缓。
反倒导演了这出戏的阮瑀与王粲在环望过周遭后,看到众人的样子的后,两人彼此互视,眼神中流露出的是颇为满意的色彩。
效果…的确出乎他们所料了。
乃至于,按照人心思的揣摩…在悲痛之后,这些悲痛会迅速的化为力量,去仇视…那些该仇视的人!
只是…王粲和阮瑀终究是有一些担忧的,因为这样六场戏…既来到了许都,肯定不能只演一次,他们担心…许都城校事府一手遮天,此间校事遍布各处,会不会有人阻拦?乃至于将他们统统抓起来。
事实上,就在这驿馆聚拢的人群百步之外,校事府早已在调集兵马,如今…已经调来了百余人。
只是…没有统领、副统领的命令,多事之秋,时局敏感,又是事关荆州使者,事关外交…
他们别说去拿人了,就是去驱散百姓也不敢擅自做主。
“统领还没下达命令么?”
一名校事府的校尉头目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一名刚刚跑回的校尉则是眉头紧锁,神色凝重,“程掌事随大王、驸马都尉往城郊去了…如今留在许都城的唯独李掌事…”
李掌事,自然…便是指代的校事府新晋的副统领,无论是曹操还是曹氏宗族均颇为信任的——李藐!
而听到“李掌事”这样的字眼,那校尉头目神色愈发慌张,“就是李掌事的消息?也…也该到了吧!”
是啊,眼看着百姓热泪当场,眼看着群情激奋。
那一句句化悲愤为力量…无比冷冽的话语直指曹操,直指曹魏。
现在的这里,这戏…这戏台周围,可谓是间不容发了!
…
…
李藐在校事府正堂心绪不宁的坐起,门外早就是无数校尉,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跑来禀报。
无他…均是许都城正在上演着一出有关“荀令君”的戏码。
不断的有校事将最新的戏告知李藐…而当最后两场戏的出现,来禀报的校事更多。
他们均是来请命…擒拿住这些“贼子”,以儆效尤,以正视听。
如此…压力就到李藐这边了。
如今曹操、程昱都不在,抓不抓?拿不拿?这些…就全系于他李藐的一念之间。
关键问题是…打从心底里,李藐是不想抓,不想管…
他甚至想让这戏更快的在许都城传播,传遍大街小巷,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荀令君的戏…成为压死曹操、曹魏民望、民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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