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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关家逆子,龙佑荆襄 第1105节

  “怎么?”曹丕抬眼。

  朱灵“唉”的一声叹出口气,他如实说,“如今这王粲颇得那关四公子的器重,更是将制炼坊这样的要地交给他执掌,足可见对他的信任,故而…我无法保证,这王粲是否会出卖公子?若是有诈,那…咱们可就是…”

  不等朱灵把话讲完。

  曹丕直接回道:“朱将军的意思我懂,这次…朱将军不要与我一道去,我独自去见他即可。”

  “那…若是…”

  不等朱灵把话讲完,曹丕的话抢先而出,“别人,或许我信不过,但仲宣(王粲),他与我脾性相投,他的诗词我极尽喜欢,我的诗词,他也大家赞誉,我与他是良友,却也是诗友啊!他…就算不帮我,也必定不会负我的——”

  这一番话…

  曹丕的语气果决,语调笃定。

  满心满意的是他对王粲无限的信任。

  …

  …

  安陆城外,四方山中,蒋干与阮瑀提着两壶酒,吟着诗走进了王粲的房间。

  “置酒高堂上,友朋集光辉。念当复离别,涉路险且夷…”

  这是阮瑀的诗。

  此刻吟出,倒是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当听到这诗,王粲也抬起头来,“时行靡通,慨我怀慕。君子所同,悠悠世路。乱离多阻,济岱江衡,邈焉异处,风流云散。一别如雨,人生实难…等等,这不对呀,又不是伤别离的时候,怎生吟出这般伤感的辞赋…不曾想,我是被你们给带到沟里去了,咦?怎么是…谯沛的九酿春酒?”

  王粲就像是这个时代的每一个才子,才华横溢又嗜酒如命。

  单单听阮瑀吟出一幅诗句的意境,他就忍不住对上一篇…

  可吟诗过后,他的目光便紧紧的盯着蒋干手中的酒壶,王粲看出了些许端倪,他起身拿过酒壶一闻,登时露出陶醉的神色,“好香啊,醇而香甜,是谯沛的九酿春酒,没错!一准儿没错!”

  “王兄生得一个好鼻子啊,哈哈哈…”阮瑀笑道:“今日,蒋兄可是拿出珍藏许久的好酒,咱们兄弟一醉方休!”

  “不对?”王粲警惕了起来,“如此好酒,平素里不舍得,怎生今日又舍得了?一定是有事儿,有大事儿…”

  “无事,无事…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其它!”蒋干一扬手。

  他嘴里说着无事,可谁都能听出,是有事儿的。

  是他们三个都知道的事儿!

  只是…许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反倒是扰了此间的雅致。

  这时…

  有一名王粲的仆从进来,在王粲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王粲目光一亮,“我这就去。”

  当即,他拱手朝向蒋干与阮瑀。

  ——“两位先饮,我去去就来。”

  说罢,王粲迅速的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出了这房间。

  倒是唯独留下蒋干与阮瑀,看着王粲的背影,两人同时的眯起了眼睛,一抹郑重的神色遍布于他们的面颊之上。

  还是阮瑀当先用一声感慨,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仲宣与子桓可是挚友啊…”

  蒋干颔首,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一边是子桓,一边是云旗公子,便是我…也无法笃定仲宣会做怎样的选择!可似乎…云旗公子信心满满!”

  “是啊…”阮瑀感慨道:“云旗公子似乎比你、我都更懂仲宣…也更信任仲宣,你、我就拭目以待吧!”

  这边…蒋干与阮瑀还在一边喝酒,一边神色复杂的小声沉吟。

  那边,王粲走出屋子,乘上马匹,伴随着“得得得”的一声马儿的嘶鸣,王粲一人一马在这四方山山道上疾驰。

  半个时辰后,他总算抵达四方山的脚下,他迅速的翻身下马,焦灼地左右寻找。

  曹丕从灌木丛中走出,他戴着斗笠,披着厚厚的蓑衣,看到王粲,他才摘下斗笠,上前一步,凝视着对方。

  一时间,曹丕那隐忍、复杂的目光与王粲真挚忧伤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如此近的距离让王粲觉得既惊慌又恐惧,反倒是曹丕,他镇定如常…

  只是,那一起一伏的呼吸中,仿佛带着些许震颤,那面颊上的伤痕,述说着…他这一路走来的不易。

  “子桓,别人说我还不信,想不到…你…你竟真的在荆州!”

  王粲连忙上前,就要给曹丕一个大大的拥抱。

  挚友相见,久别重逢…

  王粲几乎是热泪盈眶。

  话说回来,王粲与曹丕是因为下棋结缘。

  那时曹丕与刘桢下棋,曹真匆匆忙忙的闯入,不小心碰乱了棋子,偏偏两人这一盘棋正厮杀到酣畅淋漓之处。

  一时间…曹丕与刘桢均觉得有些扫兴。

  正是王粲,他告诉曹丕,说他能帮忙按着原来的局势把棋子重新摆好。

  曹丕不信,出块手帕盖在棋盘上,让他换个棋盘重摆,结果,连一道的误差也没有。

  这下,王粲的博识强记给曹丕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王粲也顺利步入了曹丕的视野,两人可谓是一见如故,是挚友、是诗友,是至爱亲朋!

  “你怎么伤了?这么多伤口…这么多淤青…”

  俨然,王粲注意到曹丕的身体,他不知道,这是曹丕从山坡上滚落而下后带来的伤痕…但他那关切的眼芒是藏不住的。

  “不说这个…呵呵,看到仲宣,又让我忆起,你、我一道学驴叫时的样子,为了学的惟妙惟肖,你、我竟会与驴同吃同住,只为通晓那驴的脾性,知悉那驴叫声的奥妙,那是一段何等美妙的回忆啊!”

  这…

  曹丕的话让王粲惊讶,不过…他很清,曹丕冒险来见他一定不是为了这个。

  “子桓,这里危险…你、我就莫要叙旧了,长话短说…你…你特地要见我是为了什么?”

  随着王粲的话…

  曹丕的神色变得严肃与郑重了起来,他张开嘴,可仿佛…那呼之欲出的话语因为面前站着的人又一次吞了回去。

  “子桓,有什么话,你便说啊…说啊!”王粲再度张口,双手也按在了曹丕的肩膀上。“你、我的交情,还需要刻意隐瞒什么么?”

  “呵呵…我…我…”曹丕还是有些踟蹰,但,这次…他像是心猛地一狠,“仲宣哪,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的夙愿…你是清楚的,父王已经不再年轻,大魏的世子很快便能成为这天下的主宰!”

  “但,但从我赴东吴起,从我将父王交代的事儿悉数搞砸起,我便…便…再也没有成为大魏世子的希望了!若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子健上位,那我回去与不回去…还有什么差别?便是回到大魏,我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与其在大魏不甘心,我还不如就混迹在这荆州,做一具游荡四方的孤魂野鬼。”

  这…

  曹丕的话让王粲怔住了。

  曹丕咬着牙,他接着说:“我听闻仲宣投了那关麟,且为关麟履立大功,如今更是身居要职,我就在想…我既已是一具行尸走肉,我的一生既然已经搞砸了,那何必挣扎?不如…就去成就仲宣你的一生啊…”

  说到这儿,曹丕退了一步,“嗖”的一声,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他直接将剑柄的一端递给王粲,而将剑锋处朝准自己。“仲宣,若是你要立功,那我便成全你,那便拿我的人头去献给关麟,去揽下这份功劳吧!我不会怪你,我甚至还会感激你,因为是你…是你让我不再乱想啊…让我彻底的绝了那封妄念…让我真正的解脱!”

  说到这儿,曹丕向前迈步…

  “仲宣…剑…剑就在你面前,你杀了我…杀了我!”

  这…

  王粲几乎整个人都傻了,曹丕一直向前,那剑柄几乎抵在他的胸膛上,他只能一步步的后退,直到退到一棵树桩上,他退无可退。

  “仲宣…”

  这次,曹丕的话刚刚吟出,却被王粲大声喊出的“子桓”给压了下去。

  只见王粲一把接过曹丕的剑,他毫不犹豫的将这剑抛掷于一旁,他郑重的回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你非要逼我么?你、我?一定要兵戎相见么?”

  呃…

  曹丕顿时哑然,而王粲的话还在继续,“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我为了得生投诚于关麟,可我岂能为了一己的荣华富贵就将‘义’字抛之脑后,你是我的挚友啊,我们是诗友啊,你、我情同手足!我便是死…也不会用你的首级去做我晋升的官爵。”

  “子桓…你回去吧,回去吧…不做世子,凭着你的身份,老老实实的依旧能逍遥一生,别…别再做无妄的挣扎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王粲几乎满是哭腔。

  或许这眼泪,是因为两人的情分所致…

  或许这眼泪,还有其它的深意,其它的原因!

  但有一条,现在的王粲,他真的不希望曹丕再继续蹚这趟浑水,因为…

  不等王粲思虑…

  曹丕表现出异常倔强的一面,“我…我已经没有希望了!不是世子,我回去还有何意义?你是懂我的,我是能甘居子健之下的人么?除非…除非…”

  曹丕试着引导…

  王粲连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我能得到仿制白磷的图纸,只有这样我才能戴罪立功…我…我才能戴罪立功啊!”曹丕的话说的坚决…

  更是因为这句话,他的双眼瞬间瞪得浑圆硕大,无限的“望眼欲穿”汇聚成一道道眼芒,不断的朝王粲射过去。

  反观王粲,他的身子一倾,双腿一个踉跄,差点儿就跌倒了过去。

  也仿佛,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知晓了曹丕不惜以身犯险,来此…来见他的目的。

  “子桓…你…你是要让我帮你偷出那白磷的制造图?”

  “我只有这一种方法…才能将功折罪,才能与子健再度争夺世子之位…”曹丕双手搭在王粲的肩膀上,他拼命的去摇晃,“如果不能,那我死在荆州与回到洛阳,又还有什么区别?还有什么意义…仲宣,现在唯有你能帮我,唯…唯…有你能帮我!”

  这…

  这…

  无疑,王粲此刻正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他的神情凝重,仿佛所有的忧虑都凝聚在那紧锁的眉头之间。

  他的心情沉重,如同被无形的重石压着,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也就在这时,他的内心波涛汹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感受。

  一边是兄弟的“义”,一边是投诚的“忠”…

  忠义不能两全?那…要什么?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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