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风起万历 第87节
郑国泰很清楚,是非对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妹夫肯不肯信他!亦或者说愿不愿意信他?
可眼下能帮郑国泰说话求情的贵妃郑梦镜不在这儿,这可把向来都没什么主见的国舅爷给整不会了。
与此同时,一旁被‘忽视’了的朱常洵一脸茫然,年仅六岁的他根本就不知道皇帝父亲‘具体’在跟舅舅说什么。
朱常洵只知道,这个经常送他很多新奇玩意儿,待他很好的舅舅,此刻好像‘也’如他的生母郑贵妃一样,遇到了有关于‘妖书’的难题。
小孩儿的心头或许没有什么是非观,但却是能够十分清楚的知道哪些人对自己好。
此刻的朱常洵只知道,对自己‘那么好’的亲舅舅跟他母亲一样,都被那讨厌的‘妖书’给连累了。
再想起自己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生母的面了,想妈的娃娃当即便是瘪起了嘴,哭嚎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朱常洵呜呜哇哇哭了起来,哭着哭着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扑棱扑棱’地捶着地撒泼。
“呜呜,父皇,您说的那个什么破妖书案!它不仅害得我母妃被关在皇祖母宫里头出不来!如今又害得我舅舅这般!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将儿臣也给害了啊?呜呜呜……”
朱常洵哭得很刺耳,朱翊钧心疼儿子的同时,却也是烦躁的。
因为郑国泰并不无辜,并且还连累了他心爱的女人,以及他最宝贝的儿子!
就在朱翊钧心疼又烦躁,甚至都想要‘大义灭亲’,直接将郑国泰给处置了之际,郑国泰却是抓到了一丝‘新的’希望!
“陛下!”郑国泰跪着‘走’到了朱翊钧腿边,一把抱住了妹夫的那条‘好’腿,开始‘满怀真切’地‘请罪’起来:
“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都是臣连累了妹妹!都是臣连累了三殿下!都是臣的错!臣万死不辞!死有余辜!
你怎样罚臣都行!即便是将臣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臣也甘之如饴!但陛下,请您相信臣,贵妃她真的是无辜的啊!
再过几日就是九月初九了,请陛下您看在治儿的情面上,也请您看在贵妃她侍奉您多年,为您诞有‘三子’的情分下,请您千万不要迁怒于臣的妹妹啊!”
郑国泰‘求’得很是动容,甚至都还哭出了眼泪来。
郑国泰话中的‘治儿’,便是他妹妹郑贵妃与万历皇帝朱翊钧所生的第三个儿子,朱常治。
朱常治生于万历十五年九月初九日,这位皇子并没有比他那出生即夭折的同母二哥朱常溆好命到哪里去,朱常治还不满周岁便也夭折了。
郑国泰的话里行间,听起来没有一个字是在替自己说话,实则却是字字句句都在替自己说话。
毕竟皇帝陛下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要‘迁怒’于贵妃郑梦镜。
郑国泰这波‘主动求饶’,摆明了就是想借‘亡甥之力’拖贵妃妹妹下水!再用他们的‘力量’,将自己从‘泥潭’之中给拽出去!
一旁本来就坐在地上哭嚎着的朱常洵,似乎被老舅给带起了情绪一般。他也‘呜呜哇哇’的给那已经没了什么印象的弟弟朱常治哭起了坟来。
原本还心烦意怒的朱翊钧此刻也是愣住了神,除了回想起他和郑梦镜的第三个儿子朱常治以外,他又想起了他和郑梦镜的第一个儿子朱常溆。
朱翊钧永远都忘不了,那是他满怀期望的第一个儿子。
一时间,大殿内哭声四起,有朱常洵的哇哇哭声,还有郑国泰的求饶哭泣声。
这舅甥俩哭着哭着还抱到了一起,似乎同病相怜一般。
朱翊钧愣神伤感间,脑瓜子也在嗡嗡作响着。他只是想逼郑国泰说出‘真相’而已,结果被儿子这么一搅和,不仅更乱了,也更烦了。
“行了!”朱翊钧一声喝令,制止了这吵闹的一幕,并对郑国泰命令道:
“国舅,起来!”
郑国泰闻言便知道皇帝妹夫这是不准备追究自己的责任了,松口气的同时,他急忙松开了抱着外甥朱常洵的手,才刚站起身来,就又急忙弯下腰谄媚问道:
“陛下,有何吩咐?”
朱翊钧似是被逼到无可奈何一般,无奈又无力地说道:“今后你若是还敢作恶多端,不知悔改,朕绝不轻饶你,明白了吗?”
“臣明白了!明白了!”郑国泰忙点头如捣蒜,甚至还一脸认真地举手发誓道:
“臣发誓!今后绝对不辜负陛下您的期望!绝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人!”
“行了行了……”朱翊钧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有些没眼看地摆手道:
“最近没事少出门,另外你家里头那一大堆莺莺燕燕,能遣散的都遣散去!
省得朝中大臣们整日都跟朕弹劾,说你家里头有上百个小妾!”
“是是是!臣回去就把她们给发卖了!”郑国泰嘴上很是听话的回答着,实则心里头却是颇有微词的想道:
“才上百个而已,哪里多了?就许你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不许我国舅后宅佳人三百?”
接下来,朱翊钧又‘叮嘱’了郑国泰几句,郑国泰也是全都一一应下,并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今后绝对会‘改过自新’!
与此同时,朱常洵正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他的舅舅一脸卑微的向他的皇帝父亲‘认错’。
年仅六岁的朱常洵其实根本看不明白这一幕,在他的眼中,他的父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舅舅则是高贵无比的国舅爷。
朱常洵不理解,堂堂国舅爷,就算是有错又如何?
堂堂国舅犯点错有什么问题吗?又不是蝼蚁一般,死了都不足为惜的屁民百姓!
朱常洵不理解,正是因为不理解,所以他又想起了,那个让他舅舅‘难堪’,丢他皇家颜面的‘蝼蚁’。
“父皇!”朱常洵从地上爬了起来,胡乱抹了抹脸上的鼻涕眼泪后道:“您还没答应儿臣,让儿臣去替您教训那个不知死活的刁民呢!”
“啊?啊,你说那个啊……”朱翊钧好像才想起来还有张重辉这么个人一般,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道:
“那小子一条贱命,配不上洵儿你亲自去教训他。”
朱翊钧很是淡然的说着,似乎张重辉这条命,他想‘捏死’就能‘捏死’。
事情也的确就是如此,皇权至上的王朝,只有权贵的命才是命。
辛苦种地交税,供养了整个大明朝的平民百姓们尚且犹如蝼蚁,更何况还是身为罪臣之后的张重辉。
朱翊钧似乎并不想知道张重辉是怎样骗过申时行和于慎行的了,亦或者说,他不想通过‘见’张重辉的方式得到答案。
朱翊钧也想过直接对张重辉用刑,逼对方给他一个答案。
可转瞬一想,这样的做法,未免有些太掉价,太掉他这个皇帝的面子了。
“一个黄口小儿的装神弄鬼之语罢了,何必如此上心呢?”
朱翊钧的声音不大,似乎是在对儿子解释,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若是郑梦镜,或者李太后,再或者是申时行在一旁的话,这三人都将心知肚明,朱翊钧心里的‘真正’想法。
他们这位‘优柔寡断’的皇帝陛下,只是没有办法面对曾在‘张先生’去世前,说下的那句承诺罢了。
“先生之功,当与国同休。无他,唯看顾先生子孙耳。”
这句话,或许连万历皇帝朱翊钧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可若是真的忘了,他又怎会连见张家后人一面都‘不肯’呢?
“可是父皇,我想替您出气!我想替舅舅报仇啊!”朱常洵仍旧是坚持着,甚至还激动的跳起了脚。
对此,朱翊钧只是笑笑道:“洵儿,反正他也活不久了,没必要浪费这个功夫。”
是的,朱翊钧的意思很明显,不管张重辉是不是张居正,妖书案只要一结束,张重辉必死无疑!
毕竟案子闹得这样大,总得有个人来‘背锅’。
而‘背锅’最合适的人选,除了身为罪臣之后,又深涉于‘妖书案’之中的张重辉以外,恐怕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朱翊钧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打算,现在他只等王锡爵接手‘妖书案’后,再随便走个‘面子’流程。
至于最后的结果,那‘只能是’给张重辉定罪,并严惩!
如此下来,不仅能将当初在‘抄家案’中‘幸免一难’的张家重新拉入‘万劫不复’之地!就连此次‘妖书案’也能就此翻篇过去!
届时,张居正以及他的后人们,都将彻彻底底的成为千古罪人!
届时,满朝大臣们要是还想借‘妖书’一事来逼立皇储,那他朱翊钧就将王锡爵这个新任的内阁首辅拉出来挡枪!
反正一个内阁首辅而已,就算没了这一个,也还有下一个!
大明朝想当首辅的翰林多得是!朱翊钧这个皇帝根本不愁内阁没人!更不愁会没人来替他当挡箭牌!
朱翊钧越想越兴奋,一想到几年前在‘抄家案’中所滞留下的‘不甘’,终于能够在这一次彻底‘释放’出去了,他就高兴!
“张重辉啊张重辉,朕还得谢谢你了啊!”
朱翊钧心中是欣喜不已的,帝王的笑是那般的无情,他似乎早就忘记了,当年他对张居正说过的那句话……
……
“先生之功,当与国同休。无他,唯看顾先生子孙耳。”
张重辉看着眼前胖成小猪头的六岁孩子,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我让你跪下认错!你听不见吗?”
朱常洵双手叉着腰,趾高气昂地命令着张重辉。
虽然被皇帝父亲拒绝了‘好意’,但朱常洵还是自告奋勇的‘偷偷’跑来拦住了正要出皇宫的张重辉。
他要来替他的皇帝父亲出气,来替他的国舅舅舅报仇!
然而,眼前的这个‘蝼蚁’不仅不听话乖乖跪下,甚至还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朱常洵表示自己根本就听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东西,他只想看眼前人给他下跪求饶!
“三殿下,想要草民给你跪下吗?”张重辉幽幽问道。
朱常洵很想当然地点头:“那当然!”
“好。”张重辉也点头,只不过他又说道:“草民幼时曾算过命,那算命先生号称江陵神算子,他曾说过我是天煞之命,凡是被我跪过的人,三个时辰之内必定会倒大霉!三天之内必定重病缠身!三十年之内更是必死无疑!”
“胡说八道!”内侍崔文升直接便是替自家三殿下指责起了张重辉来,呵斥道:
“张重辉!这里可是紫禁城!容不得你妖言惑语!危言耸听!你简直找死!还不快跪下!”
“哦,我只是好心提醒三殿下罢了。”张重辉说话间随手便掀起了下衣摆,施施然将膝盖一弯,嘴上还在道:
“毕竟我以前跪过的那些人,没一个活过了三十岁。到时候三殿下要是倒大霉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啊。”
“诶诶诶?你等会儿!”崔文升急着便要拦住下跪的张重辉,奈何对方速度太快,话说完时膝盖都已经碰到地上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就连年仅六岁,还不太清楚‘具体情况’的朱常洵都愣住了……
众人看着虽跪坐在地,却姿形从容,不卑不亢,背板笔直的少年,心中不由得大为震撼起来!
不是吧?还能这样跪?
与此同时,年仅六岁的朱常洵总算是将张重辉方才说的‘那些话’给听进了脑子里。
“活不过三十岁?”朱常洵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地问道:“倒……大霉?多……多大的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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