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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风起万历 第24节

  其实张懋修一心寻死的原因,张重辉说的已经很清楚直白了,说到底,左不过就是一个字:怕。

  张懋修很害怕,他怕张家接下来的情况会更加糟糕,他怕他会一直这样窝囊的活下去。

  他可是一甲第一名的状元啊!当年骑高头大马时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可如今,却落得如此狼狈……

  张懋修不甘心这辈子就这样屈辱的过下去,他宁愿一死,也好早些了结。

  回想起张重辉说他的那些话,最刺他心灵的并不是“窝囊”一词,而是张重辉那句“祖父在地底下要是知道三叔这么窝囊,怕是死人都能被气活了!”

  回想起已经去世两年的老父亲,张懋修便忍不住自责到落泪。

  张居正还在世时,勤学机敏的张懋修一直都是张居正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自豪到张居正可以说是见人就夸自家的老三有多优秀。

  可现在,张居正那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

  种种过往犹如昨日再现,老父亲张居正生前的那些表扬夸赞,一幕一幕重现在了张懋修的脑海中,无论他怎么挥都挥不掉。

  眼看张懋修自责到都快哭出来了,张重辉却是不肯罢休一般,又再添了一把火:

  “三叔,你个大男人哭什么?我都还没哭呢,你倒先哭起来了!怎么,难道你又不想死了?不会吧,我都准备好要给你陪葬了,你居然又不想死了?祖父要是知道你这么既怕生又怕死,他怕是会被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骂你一顿!”

  张重辉的话像是带毒的开花弹一般,直接飞向了张懋修脆弱的心脏,爆炸开来!

  这下子,张懋修彻底崩不住了,二十啷当岁已经成家立业的大小伙竟当众飙出了眼泪来!

  众人见状急忙上去安抚!

  事情至此,张懋修也不再嚷嚷着要自杀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这没大没小的大侄子抓起来狠狠打一顿屁股!

  “张重辉!你小子倒反天罡了,居然敢忤逆长辈!你给我站住!我今天非得替你爹好好揍你一顿不可!”

  张懋修一边哭,一边追着张重辉,然而饿了好几天的他哪有什么力气,哪怕是成年人对小孩他也根本追不上。

  一时间,场面变成了——他逃,他追,好在张重辉并没有插翅难飞。

  与此同时,不远处,角落里的朱翊镠正在默默看着这一幕。他不由得奇怪道:

  “这小子明明早就看见本王在这了,居然还专门演这一出给本王看?他到底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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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有仇!

  驿站。

  于慎行在见到‘王锡爵’的那一刻,几乎是震惊的,他不太敢相信对方居然亲自来江陵了。

  “元驭,你怎么来江陵了?我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吗?”于慎行忙问道。

  他昨日才给王锡爵写信,今天对方人就来江陵了,估摸着肯定是没收到信了。

  面对于慎行的诸多疑问,王锡爵只是颇为淡然地笑了一笑。已过知命之年的他,与六年前的那个他,有了极大的差别。

  王锡爵不再像以往那般逞强激动,而是多了几分随遇而安,谨慎守己。

  “可远,我虽未收到伱的信,但也猜到你信中写的是何内容了。”王锡爵平静笑道。

  于慎行有些诧异,忙问:“当真?那你且说来听听?”

  “左不过就是想让我替你出出主意罢了,我猜对了吧?”王锡爵只是这样打趣。

  于慎行知道王锡爵没有把话说白,毕竟昨日那封信放在今日,已经过时了。他更知道,王锡爵之所以不把话说白,是因为想给他留个面子。

  “元驭,你就莫要打趣我了,咱俩之间的关系,难道还要打哑谜吗?”于慎行佯装生气。

  “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你怎么还不高兴了?”王锡爵无奈笑笑,直性子的他其实向来都很烦朝堂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见于慎行如此直接,他也欣慰不少,于是便直接问起了正事:

  “行了,咱不打哑谜了,来说正事吧。话说,潞王殿下此行前来,有何动作?”

  于慎行也严肃起来,回道:“潞王此行的动作,与我先前猜测的不一样,我本以为他会同邱茂实他们一样,主张对张家人严刑拷打,没成想他居然坚决不同意再对张家人用刑,这一点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竟然如此?”王锡爵微微眯眼,有些不解,他又问道:“难不成潞王此行来,不是皇上的授意?”

  “我觉得不是。”于慎行很是肯定,转念间他又怀疑道:

  “但潞王的做法却又是我不理解的,他居然主动拿出了一张写着张太岳旧党的名单,还让邱茂实带人去将那些人的家给查抄了,而且还是以藏匿张家赃款为由。

  潞王这样做,最终的罪名还是会落到张太岳头上,落到张家的头上,此举倒是也符合皇上的目的。难不成,潞王此举真是皇上的授意?皇上想要早早了解此案?”

  “不,绝对不是皇上的授意!”王锡爵语气相当笃定,若有所思的目光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元驭?”于慎行见状问道:“可是有什么眉目了?”

  王锡爵没有回答,反倒是问道:“潞王让你们这样做,就没有人反对吗?”

  “当然有,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于慎行有些落寞,很快他又打起精神道:“不过无妨,哪怕潞王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哪怕皇上要执意偏袒潞王,我也仍要上疏弹劾!大不了,就丢了这顶乌纱帽!”

  王锡爵似乎并不在意于慎行的一腔奋勇,而是忙着问道:“等等,潞王知道你要弹劾他吗?”

  于慎行咬牙回道:“知道啊,他还说我的官职太低,让我拉上申汝默一起弹劾他呢,简直……荒唐!”

  “那就是了。”王锡爵了然地点了点头。

  于慎行不解了,问道:“什么那就是了?”

  王锡爵神秘笑笑:“可远,我现在可以肯定,潞王这样做不是皇上的授意。”

  “不是皇上的授意还能是谁的授意?难不成是潞王自己的意思?”于慎行有些激动,他似乎不太认可王锡爵的看法,又道:“潞王虽然年轻跋扈了些,但他城府极深,我不信他敢擅自违背皇上的意思,除非……”

  声音戛然而止,于慎行似乎想到了什么,登时便瞪大了双眼!

  他忙看向王锡爵,只见对方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这下子,于慎行的心中,一切都已了然。

  “既然如此,那我便如潞王殿下的意,上疏弹劾他了?”于慎行颇有意味的问道。

  “那不然呢?”王锡爵笑着反问,他还刻意叮嘱道:“记住潞王说的,让申汝默多叫些人来跟你一起上疏弹劾。只有人越多,事情才会闹得越大。”

  “好。”于慎行点了点头,转瞬之间,却又开始为难起来:“只是……申汝默现在的处境似乎不太好,潘季驯走了,朝中的御史,给事中们都记恨着他是张太岳亲手提拔起来的人,他怕是动员不了多少人……”

  “无妨,我帮你。”王锡爵大方说道:“我这就写信给李植,江东之,让他们协助你一起弹劾。”

  “他们会愿意帮我吗?”于慎行忐忑道:“我是向着申汝默这边的,而李植和江东之他们巴不得申汝默这个首辅早点倒台,怕是……”

  “这个你放心。”王锡爵安慰道:“李植和江东之他们虽然不喜欢申汝默,可他们更多时候还是对事不对人。他们的职责是御史,弹劾劝诫君王是他们的分内之事。潞王此举如此荒唐,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便好。”于慎行松了口气,眼中满是感激:“元驭,多谢你了,没想到最终帮张太岳的人,居然是你。”

  王锡爵笑着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不是在帮张太岳,而是在帮你。当然,我更多的还是在好奇,张太岳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

  “起初我也想知道他有没有留下后手,但按我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恐怕……是没有了。”于慎行无奈说道。

  “不可能!”王锡爵满脸不信,原本还很淡定的他在提到此事时,突然像是回到了那个容易激动的年纪,他冷哼道:

  “他张神童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古改革者少有善终这个道理?他生前得罪了那么多的人,难道不知道死后会惨遭报复?

  他生前把皇上当儿子一样训斥,难道不知道皇上其实早就已经对他不满了,更会在他死后对张家进行清算?反正我不信!”

  “唉,我也不知道了。”于慎行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看得出王锡爵不高兴了,便也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于慎行也是有些后悔,好端端的,他老在王锡爵面前提张居正干什么。

  要知道,这俩人可是有仇啊……

  早在六年前,也就是万历五年,那时候的张居正还是内阁首辅,那时候的王锡爵还是礼部右侍郞。

  那时候,张居正和王锡爵之间的关系算是融洽的,在张居正执政的前五年,王锡爵的官职也是水涨船高,一路乘风破浪。

  然而,从万历五年开始,一切都变了。

  那一年,张居正的父亲去世了。

  自此,震动朝野上下的‘张居正夺情’一事,开始了!

第39章 杀了我吧!

  按照自古以来的规矩,父母去世,在外任职为官的儿子必须回乡服丧三年,等到服丧期满后才可回任继续就职。

  否则,便是“忘亲”,“夺情”。

  万历五年,张居正的父亲去世了,按理来说张居正本该回乡服丧三年。

  然而当时的张居正才刚当上首辅几年,手下推行的诸多改革也正在重中之重的实施阶段。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朝堂三年,别说什么改革了,黄花菜都凉了。

  张居正熬了那么多年,在严嵩,徐阶,高拱的手下隐忍蛰伏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爬上权利的顶峰,怎么可能甘心就此放过紧紧攥在手中的权利?

  权利对他来说,只是实现欲望的工具,张居正立的是一个成圣之志。他宁愿做一张任人枕卧的草席,被屎尿污渍浸秽,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张居正选择了违背祖宗礼法——夺情!

  人们千百年来维持着的秩序规矩,就这么被张居正给打破了,那些守护规矩的人怎么可能甘心?

  自此,铺天盖地的弹劾奏疏如雪花般砸向了万历皇帝朱翊钧,内容皆是弹劾张居正忘亲夺情。

  这些弹劾奏疏中,有于慎行的一份,也有王锡爵的一份。

  然而不论百官们怎样弹劾,万历皇帝朱翊钧就好像儿子离不开爹一样,死活都不同意让他的‘张先生’回家服丧。

  这下子,有些脾气爆的人是彻底看不下去了。

  既然皇帝他们逼不动,那就去逼张居正!

  于是乎,以王锡爵为首的一群大臣们,竟直接跑到了张居正家里头闹!

  这群进士出身的文人们犹如山匪抢劫一般,态度相当恶劣。尤其是王锡爵,当年的他脾气十分刚直,一言不合就容易激动!

  当时,王锡爵与张居正争辩了好几个回合,然而王锡爵始终说不过张居正,因为对方一直表示不是自己不想回家服丧,而是小皇帝不肯让他走。

  王锡爵被气得不行,激动至极的他竟直接指着张居正的鼻子,直呼对方其名大骂道:

  “什么圣怒不可测?什么皇上离不开你?我看就是你张居正贪恋权势!舍不得放手罢了!”

  直呼人的大名是十分不礼貌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内阁首辅。

  当时在场的其他大臣们看见这一幕纷纷被王锡爵的‘勇猛’给震惊到了,谁人不知张居正的脾气,敢得罪张居正,早晚得倒大霉。

  然而,就是在这种所有人都认为王锡爵‘死定了’的时候,张居正接下来做出的举动,却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只见张居正快步走到门外的侍卫身旁,‘唰’地拔出了侍卫腰间的长刀,下一刻,他提着刀走到王锡爵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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