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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泼皮 第96节

  只一个照面,他们便已被吓破了胆。

  眼下孙志生死未知,哪怕县城里还有上千戴巾军青壮,他们也升不起反击的心思。

  关键是,县城各处已经传来了喊杀声,对方显然不止这十九骑。

  眼见这帮黑山匪寇溜走,韩桢下令道:“聂东,领十骑追击。”

  “得令!”

  聂东领着十名西军,打马追了上去。

  韩桢则带着剩下的七名西军,朝着县衙冲杀去。

  八骑冲三百!

  放在以前,这些西军根本想都不敢想。

  哪怕对手是一群昨日还是贫苦农民的起义军。

  农民起义军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尤其是刚起义时,一个个如同野兽。

  几千人中,可是有不少乡兵,不缺胆气大的。

  再加上手上一旦沾过血,杀过人,从心理上就会产生一种蜕变。

  这和伤过人的野兽不怕人,是一个道理。

  虽然战力比不上正规军,可气势却不输。

  前两年南征方腊时,打的也是农民起义军,结果呢?

  虽成功镇压,可十五万西军也死伤惨重,最终能参加北征的,不足十万。

  能被孙志带来攻打县衙的,俱都是从起义军中挑选的精锐。

  此刻,见只有八名骑兵朝自己冲杀而来,三百戴巾军并没有害怕,反倒一个个兴奋的持刀迎上去。

  然而,这些人刚刚冲上去,还未靠近。

  便见一杆玄黑马槊,呼啸着扫来。

  砰!

  凡被马槊扫中者,非死即残。

  一时间,挡在韩桢前方的戴巾军如同被一辆战车冲撞,纷纷倒飞出去。

  后方的骑兵见了,一个个只觉热血沸腾。

  手中长刀紧握,借助战马飞奔时的冲击力和惯性,不断收割人命。

  来回两个冲锋,这只由青壮组建的戴巾军终于崩溃了。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神勇之人,被杀的肝胆俱裂。

  韩桢大喝一声:“跪地受降,缴械不杀!”

  “跪地受降,缴械不杀!”

  七名西军也齐齐高喊。

  咣当咣当~

  上百把朴刀扔在青石板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

  县衙门外,跪了一地的人。

  “缴械不杀!”

  与此同时,县城各处方向,也纷纷传来一阵阵劝降声。

  局势已定!

  “你等在此看管俘虏。”

  韩桢吩咐一句后,架马走向县衙大门。

  县衙大院里,刘勇靠坐在一棵树下,腹部鲜血淋漓。

  见到韩桢,顿时热泪盈眶道:“兄弟,你总算来救哥哥了。”

  两百多名弓手衙役,死了过半,剩下的也人人带伤。

  韩桢没有理会刘勇,扫视一圈后,扬起马槊,语气冰冷道:“所有人,缴械跪地,否则杀无赦!”

  “蛤?”

  刘勇一愣。

  他怎么也没想到,韩桢进入县衙后,第一句竟是这样的话。

  语气中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咣当!

  刘勇第一个扔掉手中佩刀,神色复杂的苦笑道:“哥哥肚子被划了一刀,实在跪不了,还请兄弟谅解则个。”

  他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今夜的韩桢让他觉得陌生。

  一名衙役高声道:“韩二,伱想造反不成?”

  噗嗤!

  玄色槊锋捅穿衙役心口,当场毙命。

  韩桢单手持槊,将衙役尸体高高举起,冷声道:“我数三声,一……”

  哗啦!

  才刚数一声,院子里就跪了一片。

  右手一扬,将马槊上的尸体远远扔开,韩桢翻身下马,带着一身浓郁的血腥气与煞气,迈步走进县衙大堂。

  沉重的脚步声,如战锤般,一下下敲在常知县的心头。

  “常知县,别来无恙。”

  咽了口唾沫,常知县强装镇定道:“韩二,你待如何?”

  他心里清楚,韩桢今夜驰援,只怕是来者不善。

  方才,眼见反贼攻破县衙大门,常知县已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

  可谁知峰回路转,忽有援军杀来,心中顿时涌起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

  这么一折腾,他眼下已没了方才那股子从容赴死的劲头儿了。

  韩桢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临淄县我要了,你还是知县,生意照做,往后该如何就如何。一年半后,你带着钱走马升官,咱们两不相干!”

  眼下还需要时间积蓄力量,而常知县就是最好的遮阳伞。

  有他在,朝廷的目光就落不到韩桢身上。

  当然,这是最好的情况。

  若是常知县不答应,那就只能杀了他,直接强占临淄县。

  这么做畅快是畅快了,可平叛大军不日就会降临。

  闻言,常知县目光闪烁。

  一旁的福伯神色紧张,想要开口劝说,又怕适得其反。

  这时,韩桢忽地笑了,语气和善道:“常知县,出来混不就是为了求财么。赚钱嘛,不寒碜。一年后,我保准你有百万身家,到时哪怕不做官,也足以在东京城当个富家翁,潇潇洒洒过完一辈子。”

  见韩桢给出台阶下,福伯立刻附和道:“阿郎,韩家二郎说的不错,和气生财。”

  常知县皱眉道:“你到底想怎样?”

  起初他以为韩桢是打着招安的主意,可如今看来,这哪是招安的路子。

  韩桢笑了笑,不答反问:“常知县觉得北边金人如何?”

  “蛮荒野人,不值一提。”

  常知县答道,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瞧瞧!

  这就是北宋文人,乃至于皇帝朝臣对北边金人的看法。

  在他们眼中,金人与辽人无异,到时只需给些岁币,便能哄骗。

  当初辽人如此,西夏人也是如此,想来金人亦是如此。

  韩桢又问:“万一这帮蛮荒野人,执意南下呢?”

  “这……”

  常知县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韩桢失笑道:“两次北伐,宋军虚实皆被金人看在眼中。换做我是金人,见南方宋国军备松弛,又如此富饶,有何理由不来?”

  常知县沉默了。

  片刻后,他嘴硬道:“此事不需我等费心,官家与衮衮诸公自有决断。”

  “他们有他们的决断,我也有我的打算。”

  韩桢说罢,微微扬了扬手中马槊,提醒道:“常知县,我耐心有限。”

  瞥了眼槊锋尚在滴落的血迹,常知县眼中闪过一丝惧意,问道:“丁身钱怎么办?”

  韩桢似笑非笑道:“不是还有两个月么,船到桥头自然直。”

  常知县立刻懂了。

  县城他想要,钱却一分都不想出。

  “罢了罢了,就依你罢。”

  常知县叹了口气,站起身朝着后院走去,背景萧瑟。

  当真是世事难预料。

  谁能想到,刚刚掌权没多久,自己竟又成了泥塑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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