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泼皮 第709节
“奴婢领命。”
刘昌躬身应道。
……
……
两浙路,信州。
官道之上,一群逃难百姓艰难前行。
此刻的赵佶面容黝黑,身着破烂的麻布衣裳,邋里邋遢,手持一根枯木手杖,混在人群之中,几乎完美融入。
离开那座村子已过去四日,从那名小妇人口中得知,村落位于衢州与信州交界处。
往西走七十里,能抵达信州的玉山县,往南四十里就是江山县,可赵佶如今被方腊余孽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在衢州晃荡,万一再被掳掠到山上,怕是性命难保。
于是,赵佶果断前往信州,哪怕多走三十里路,他也认了。
只需捱到玉山县,他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一路走走停停,渴了喝河水,饿了吃野菜野果。
原本非珍馐美味不吃的赵佶,如今连生野菜都啃得格外香甜。
所以说,人呐,不逼一逼,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整整走了五天,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玉山县境内。
到了玉山县,逃难的百姓便开始分道扬镳,一部分去投奔乡间的亲戚,另一部分则前往县城,打算寻一份工做。
一路来到城门口,不出意外的被城门差役拦了下来。
“哪来的乞丐,赶紧滚!”
人群中,一位老翁上前一步,颤颤巍巍地说道:“俺们是衢州逃难来的百姓,劳烦差爷高抬贵手,让俺们进城寻份工做。”
差役斜蔑了他一眼:“你说是便是?可有凭由?”
老翁苦笑道:“既是逃难,哪来的凭由。”
差役大声呵斥道:“没凭由就赶紧滚,再敢停留,将你们全抓进大狱。”
眼见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抵达江山县了,却被一个胥吏挡在门外,这让赵佶如何能忍?
怒气上头之下,只见他挤开人群,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就连挨打的差役,都捂着脸愣住了。
赵佶竖起戟指,怒骂道:“你这狗才当真是不知死活,还不速速江山知县滚出来接驾!”
他到底当了二十多年皇帝,暴怒之下,那股子威势无人能及。
气势,说白了就是一个人的底气折射。
怀里有钱,腰杆子自然硬。
手中有权,遇事自然沉稳。
这些都是人的底气所在。
作为一国皇帝,尤其是赵佶这个将皇权提升到极致的皇帝,长久以往养成的气势极盛。
那差役一时间竟被震住了,捂着脸讷讷地道:“你……你是何人?”
匪寇反贼赵佶怕,可他娘的一个大宋县城里的胥吏,他怕个屁?
回到自己治下,那个曾经呼风唤雨,言出法随的大宋官家似乎又回来了。
赵佶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朗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朕乃大宋太上皇!”
官家?
差役咽了口唾沫,用不可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赵佶。
狼狈是狼狈了些,可仪态与气势却远非寻常人能比。
在差役的眼中,便是知县老爷也没有这样的威势。
而周围那些逃难的百姓更加傻眼了。
啥?
跟着俺们走了一路,啃野菜喝河水的是陛下?
咕隆!
那差役咽了口唾沫,神色惊疑不定,强行趁着微微发颤的双腿说道:“你……陛下……且等着……俺……”
哆哆嗦嗦说了一半,差役转头跑进城里。
“孟知县,孟知县!!!”
差役一路连滚带爬的跑回县衙,口中高声大喊。
时至正午,知县孟潍正在后院午休小憩。
差役这一嗓子,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孟潍吓了一跳,慌忙坐起身,一边往身上套官袍,一边说道:“可是齐军打来了?告诉齐军将领,本官降了,本官降了!”
这时,守在屋外的管家答道:“阿郎莫慌,非是齐军打来了,是城门口值差的皂吏洪狗儿。”
听到是县衙皂吏,孟潍不由松了口气,旋即怒道:“这狗才大呼小叫的干甚?”
官家摇摇头:“老奴也不晓得。”
闻言,孟潍戴上官帽,整了整衣衫后,迈步来到大堂。
一路来到大堂,还不待他发问,就见洪狗儿惊慌失措的高叫道:“洪知县,城外来了一伙流民,其中一人自称太上皇,让洪知县速速滚去城外接驾。”
“太上皇?”
孟潍惊呼一声。
洪狗儿捂着脸,语气略显委屈道:“是,还打了卑下一耳光。”
孟潍哪管他挨不挨耳光,此刻心中惊疑不定。
第540章 【可算长眼了!】
第540章 0537【可算长眼了!】
“大吼大叫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呵斥,玉山县主簿符棋迈步走了进来。
孟潍强压下心头惊骇,将洪狗儿的话复述了一遍。
“甚么?”
符棋与他方才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
待回过神后,他皱眉道:“太上皇有胜捷军护送,岂会沦落到与难民为伍?”
孟潍提议道:“是与不是,你我二人出城一看便知,若真是太上皇圣驾,拖得时间久了,恐会惹得太上皇不快。”
“孟知县所言极是。”
符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两人匆匆出了府衙,在一众胥吏的簇拥下,快步朝着东城门走去。
东城门外,此刻围满了围观的百姓。
“散开散开!”
待胥吏驱散了挤在一起的百姓,孟潍只见城门口一名中年人负手而立,皮肤黝黑,面容狼狈,穿着破烂的粗麻衣裳。
虽狼狈,却仪态不凡,神色倨傲。
孟潍只是一名七品知县,距离上一次见太上皇,还得追溯到十五年前的琼林宴上。
他作为诸多进士中的其中一员,曾在酒宴之上,远远见过太上皇几眼。
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彼时的赵佶刚刚登基没几年,风华正茂,身着一席大红礼服,端的是风流倜傥,龙章凤姿。
与眼前之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孟潍一连瞅了好几眼,隐隐觉得有些神似,却又不敢确定。
连孟潍都如此,身为主簿的符棋就更不用说了。
符棋乃是三甲出身,赐同进士出身授正八品,连参加琼林宴的资格都没有。
不曾想,赵佶已经发现了二人,见他们远远站在城洞里,率先发话道:“你便是玉山知县,还不快速速接驾!”
“这……”
孟潍与符棋对视一眼,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实在是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破天荒的头一回儿。
他们为官十余载,眼力何其毒辣,赵佶虽形象不假,可气度不凡,远非寻常百姓能比。
作为皇子,自小便学习宫廷礼仪,行走坐卧,皆有礼仪太监指导。
长久以往,这些习惯早已深入骨髓,成为本能。
但太上皇忽然出现在此地,还是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警惕实属正常。
孟潍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问道:“微臣斗胆敢问太上皇,可有凭证?”
赵佶张口就问:“你是哪一年哪一榜的进士?”
孟潍如实答道:“微臣孟潍,大观二年高中,二甲十七名赐进士出身授正七品。”
“大观二年……朕想起来了,那一年的状元是吴敏,延福宫新建,朕特意在延福宫设下琼林宴。”
赵佶话音一转,怒斥道:“伱既入过琼林宴,为何认不出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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