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泼皮 第260节
想到这里,何隽呼吸不由急促的几分,松开的双手再度紧握,关节泛白。
秦汉时吏与官,只是职级、俸禄的差异。隋唐时期,胥吏虽地位开始变低,可晋升渠道依旧明朗。
直到宋时,胥吏彻底沦为贱籍。
宋太宗端拱二年,中书门下胥吏陈贻庆参加科举,以周易学究进士及第,宋太宗赵光义大怒:“科级之设,待士流也,岂容走吏冒进,窃取科名!”
下令对陈贻庆“追夺所受敕牒,释其罪,勒归本局”,并下令今后严禁胥吏参加科举。
自此之后,胥吏被彻底打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到了明朝,朱元璋同样干脆明了的亲自下旨:“惟吏胥心术已坏,不许应试。”
“来了!”
“放榜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阵嘈杂之声。
何隽探头望去,只见两名吏曹的书吏,手握榜单走出。
等待多时的众人,立刻来了精神,一个个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里看。
随着书吏将榜单与考卷张贴在布告栏上,场面顿时变得无比混乱。
何隽被人群推搡着往前走了几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桂榜。
只一瞬,他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榜单的前六甲,乃是用朱红色的梅花小楷书写,与落榜的黑墨字迹相比,格外显眼。
第一甲,何隽!
“呼!”
何隽长长的出了口气,只觉脑子晕乎乎的,耳边的嘈杂声,也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变成了阵阵耳鸣。
“俺中了!俺中了!”
“哎!”
“就差两甲,就差两甲啊!”
此时此刻,真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百名胥吏只取前六甲为官,注定了失望落魄的人更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隽才渐渐回过神,耳边的声音也重新变得真切。
“何兄,恭喜了,高中头甲第一名!”
闻言,何隽转头看去,见祝贺的人是自己好友叶祥兴,不由拱了拱手,谦虚道:“侥幸而已。”
叶祥兴语气复杂道:“何兄何需自谦,俺看你的考卷,字字珠玑,俺自愧不如。”
何隽再次瞥了一眼榜单,见叶祥兴的名字排在第十二,安慰道:“叶兄莫要气馁,距离前六差距微弱,想来下次定会高中。”
“呵呵!”
叶祥兴指了指周围黑压压前来围观的读书人,苦笑一声:“下次,只怕俺连前一百都进不去了。”
事实上,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次锁厅试,极有可能是他们此生仅有的一次机会。
一百人,争六个名额。
激烈么?
真不算激烈。
等到了下一次锁厅试,他们的竞争对手将会变为成百上千个读书人,这些人有秀才,有举人,甚至是高门大户悉心培养,请名师教导的精英。
到了那个时候,难度会呈几何倍增。
环顾一圈,看着那一个个身着儒袍的读书人,何隽却自信一笑,提醒道:“叶兄切莫妄自菲薄,比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我等或许不及也。但你莫要忘了考卷上的考题。”
“伱是说……”
得了他的提醒,叶祥兴顿时双眼一亮。
何隽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没错!县长选材,只重实干。考卷张贴之后,该担心的是他们,而非叶兄!”
“着哇!”
叶祥兴一拍大腿,心中重新燃起自信。
是啊!
此次考卷只有五道时政策论,且每一道策论题都直指问题根本,远非赵宋乡试时的模棱两可。
这足以说明韩桢的态度。
念及此处,叶祥兴笑道:“何兄高中头甲,当浮一大白。今日俺请客,咱们好好喝上一杯。”
何隽连忙摆手道:“这顿该俺请才是,怎能让叶兄破费。”
如今胥吏待遇提升了数倍,不但能养活一家子人,时不时还能去酒楼脚店喝上一顿。
“当当当!”
一阵响亮刺耳的锣声,在众人耳边炸响。
转头看去,只见负责放榜的书吏一边敲着锣,一边高声道:“中榜的前六甲胥吏,今日便有官服与告身发下,明日卯时前来府衙点卯述职!”
一时间,众人纷纷用羡慕的目光,看向何隽六人。
今日过后,他们六人便不再是吏,而是官儿了!
第211章 【六年发展计划书】
第211章 0208【六年发展计划书】
看了一阵热闹后,围观的读书人神色各异的散去。
这些读书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议论。
“李兄觉得如何?”
“胥吏就是胥吏,前六甲的试卷吾看了,韬略有余,文采不足。就连那头甲何隽的考卷中,也至少有三处声韵错误,若是吾等上场,前六甲手到擒来!”
“哈哈哈,确实如此。”
听着好友不屑一顾的嘲讽,一名书生却微微皱起眉头。
见状,有人问道:“王兄何故皱眉?”
那书生沉吟道:“此次锁厅试,怕是没那么简单。”
一旁的好友摇头失笑道:“王兄莫要杞人忧天。”
“但愿罢。”
王姓书生微微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嘲弄。
心下已经决定,往后当摈弃四书五经和诗词歌赋,改往实践方向发展。
此次锁厅试考卷透露的信息,已经相当明显了。
他们这位县长,对诗词歌赋没兴趣,只欣赏实干派。
第一甲何隽的考卷,他认真看了,每一个时政策论的答题都条理清晰,步步推进,称得上字字珠玑。
这帮蠢货,竟然还瞧不起人家,当真可笑!
……
傍晚。
忙碌了一天的袁工匠,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自家府上。
“阿郎回来了!”
刚进门,管家便迎上前,拿起掸子动作轻柔的拍打袁工匠衣衫上的灰尘。
袁工匠站在那里,神色略显尴尬,显然还不适应。
管家开口道:“阿郎,今儿个公差来府上了。”
袁工匠忙问道:“可是县长寻俺?”
“是来送官服与告身的。”
管家语气中带着喜意。
闻言,袁工匠心头一喜。
一路穿过垂花门,就见自家婆娘在正厅里忙碌着。
祖先的牌位被摆在高台上,下方摆放着一盘盘祭品。
见到这一幕,袁工匠不由一愣:“这是干甚?”
“当家的回来了。”
袁洪氏唤了一声,旋即解释道:“今儿个公差送来了官服和告身,如此光宗耀祖的大事,自然要给袁家的祖先们报喜。”
袁工匠是匠籍,世代为官营作坊办差,按照士农工商来排序的话,匠人属于良籍。
但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匠籍的地位十分低下,比之胥吏好不到哪去。
能从一介匠人,摇身一变成为工科院的官儿,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袁工匠点点头,默认了婆娘的做法。
见他愣在原地,袁洪氏催促道:“当家的,你还愣着干甚,快且去将官服穿上,若是不合身的话,俺连夜改一改。”
袁工匠呵斥道:“你懂个甚,官服岂容私改,俺若卸任,官服还需还给县长!”
“竟还有这般讲究?”
袁洪氏先是一愣,旋即疑惑道:“可今日来的公差,跟俺说若是官服不合身,让俺自去寻裁缝修改。”
事实上,袁工匠说的确有其事。
官员的朝服由朝廷统一发放,不得擅自私改,卸任后需将朝服上交回朝廷。
南宋庄绰所著的《鸡肋编》中,记载了一个故事:有个叫任忠厚的四川人,身材十分高大,考中进士后被授予官职。可是当他领到官服后发现,官服穿上时才到脚踝,如此不伦不类,实在有违官员威望。
于是,上报给朝廷,希望可以重新发一套,结果却被臭骂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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