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空印案开始 第21节
“午时了!”
“刚才念了多少?”
涂节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目光转移,看向自己念过的,已经堆满了两个箱子的奏疏……
“官官相护,欺上瞒下!咱身为大明天子,对此类官员忍无可忍!”
“既然罪名已查清!”
“那就是当初的话,君无戏言!”
一边说著。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猛地咆哮而出。
这一瞬间。
其龙袍上的怒龙,似乎张开五爪,要撕碎一切。
“如此作弊瞒我,此盖部官容得死,所以敢将空印纸填写。尚书与布政司官尽诛之!”
“还等什么?”
朱元璋怒挥衣袖,却是不等任何人的求情。
而是在所有人的惊悚目光中,再度喝道:
“午时已到,刚才所核查奏疏者!”
“皆斩!”
话音刚落,整座朝堂似乎都在颤抖。
而早早在一边站著的内侍,声音尖细悠扬。
一直从奉天殿,传到了奉天大道,传到了奉天门,道路的声音连绵不绝,一声高过一声,最终,来到了午门之外。
“圣上口谕……”
“午时已到,斩!”
此刻的午门之外,早已经闻讯而来的百姓人山人海。
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了那跪成一列一列的官员之上,争先恐后的朝里面看去。
而随著这道声音落下。
第一排在那帮著红菱大刀的刽子手下。
只来得及喊了,“陛下,臣冤枉……”
嗤!
刀光砍下!
血光飞溅,头颅跌落……
最后一个“啊”字,才终于响起。
人群哗然,百官骇然。
一时间……
血液飞洒在空中。
尿液流淌在地上。
第16章 绝望!
苏贵渊跪在地上的身体,感到了刻骨的寒冷!
身旁四周。
在这一瞬间,不知道多少百官被吓到尿裤子。
尿液散发在空气中,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但此时,却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些。
只是看著那刽子手落下的刀,飞溅的血,滚落的头,以及前一阵子还生龙活虎、官威十足的“大明忠骨”。
就这么不由分说。
三品和七品的在一起,上司和下属你前我后。
斩首刀下,往日的上下尊卑似乎成了笑话。
苏贵渊瞳孔紧缩。
现在虽然他距离被斩首的位置,中间还隔著许多的官员。
但现在的他,整个人的脑子,却已经懵了。
“圣上冤枉啊,圣上饶命啊!”
“上天可鉴,我忠于大明,忠于圣上,绝无欺瞒!”
“朱重八,你滥杀无辜,会有报应的……”
一道又一道哭诉、求饶甚至谩骂的声音,将苏贵渊惊醒。
他握住拳头,像是一个上岸等死的鱼一般,左看右看,却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目中只剩下了绝望。
“我今日若被斩,妻儿怎么办?”
苏贵渊一遍遍的在心中问自己,最后,他却只能看向午门的方向。
想喊出一些冤枉,却张了张嘴,怎么都喊不出来。
不对不对!
昨日的奏疏,陛下看到了吗?
那是闲儿的奏疏,闲儿说,有可能活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苏贵渊又想到儿子说的话。
可是他很快反应过来。
儿子怕只是安慰他的,他才六岁,他甚至没有单独走出过杏花巷。
没见过多少人,也没经过多少事,自己怎么能寄托于那封奏疏呢?
一边想著。
他缓缓抬头,他不想听到那些求饶的声音,也不想看到那血淋淋的场景,他只能望向天空。
今天是个晴天。
正在这时。
在他旁边,脸色惨白,已经呼喊了好几声的上司李协,终于绝望。
他不再呼喊,而是也茫然的看著四周,似乎是看到了苏贵渊的奇怪举动,他忽然想到什么,声音嘶哑著问道。
“苏兄在看什么?”
苏贵渊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看著。
李协仿佛要在死前,驱除掉一些恐惧,到处找著话题。
“苏兄后悔吗?”
“贪与不贪都是死!”
“我三年前进照磨所当检校,那时候苏兄就是检校了,结果我只干了一年,就来到了这照磨所的照磨。”
“苏兄啊苏兄,你年纪都比我大。我拜访一些上司的时候,他们都夸伱兢兢业业,哈哈,照磨所有你做好帐目,他们才能放心升职。”
“若是都像我这个上进之途,可不就没有踏实办事的了吗?”
李协转过头,似乎想要在临死前挖苦一下苏贵渊。
但后者一直沉默不语。
“苏兄胆子比我还小,也对,苏兄是有家有室的人,临死前有苏兄在一块,倒是安慰我了。”
“咱们这个圣上真狠,宁可错杀,全不放过。”
“倒是苏兄我为你不值,此次陛下分明就是,逮著倒霉的杀。”
“五年时间啊,苏兄若是早早的努力,肯定早就离开户部,以你在洪武唯一一次的科举,考中秀才的名头来算,混不了好的,也能混个不差的。”
“结果怎么就一动不动呢!”
“人在京城,如此大好条件,却也趟进了这浑水。”
“可怜苏兄妻儿了,倒是跟著倒了霉。”
苏贵渊虽然没有说话,但耳边的声音,却像是钉子一样扎进了自己的心里。
洪武十年来,只开启了一届科举。
他人在京城,中了秀才!
虽然不如那些举人、进士,直接就拿到外派一方大员的官身。
或者直接进入御史台的清流行列,未来丞相都可期!
但怎么说,能进入户部直辖的照磨所,起点尚可,按照开国之初的进阶速度,他若是曾经稍微努力一些,何至于落到今日之地步?
之前。
他一直认为,只要做事勤勉,兢兢业业,在自己的任上做好每一件事,哪怕不升官,上官看在眼里,只要能在太平世道,养活妻儿也知足了。
可现在……
李协不是秀才,进入照磨所一年,当初还是他带的,就如现在一样“李兄、李兄”的叫著。
会巴结上司、会送礼,不管怎么都能让他们高兴,与各地往来也能收获不小的成果。
结果只有一年就爬到了他的头上。
他这些年都看在眼里,说羡慕也有,但他宁愿本本分分,始终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他贪了他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