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大司马 第458节
短矛近距离的投掷,矛沉力大,堪比强弩暴击,纵木盾不能阻挡。瞬息间,魏军水卒死伤惨重,哀嚎声、惨叫声络绎不绝。
霍峻昔治水师,为汉军水师定下四步程序,远用弓箭、近操短矛、接船用拍杆,短兵用长矛。
凭借水师四法,南汉水师先以弱克强击败孙吴水师,而后在长江覆灭江汉水师。今迎战魏军的淮河水师,仅两步就非魏卒所能承受。
今下短矛几波投掷后,魏军前排大小战船纷纷向两岸靠去,再也不敢与汉军水师交手。
曹泰见帐下舟舸溃散,又见傅肜、全琮二将所统汉军水师行进迅速,他自知不得,哪里敢阻挡,当即下令撤军。
交手不到一个小时,魏军水师全面溃败。汉军水师迎着江风而上,旌旗猎猎作响,将逼魏军浮桥。
“上!”
傅肜持槊而立,高声呼喊道:“贼军大败而走,直取浮桥。”
随着汉军水师愈发临近洲渚,已是清晰可见高台上的弓箭手。在王双手中令旗的挥舞下,高台上的弓箭手居高临下,攒射舟舸上汉军。
“嗖!”
上千支羽箭斜飞而下,纵汉军有所防备,被箭矢射中不少。所幸高台离舰船较远,箭矢的伤害不大。汉卒们为了捣毁浮桥,举着盾牌,冒着箭矢,逼近魏军洲渚中间的浮桥。
忽然,就在汉军水师愈发靠近浮桥时,邵阳洲上响起沉闷的号角声,似乎在释放什么信号。
继而,江水两岸的水草、芦苇中摇曳不已,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攒动。
“船!”
眼尖的汉军水卒指着芦苇荡中,大声喊道:“两岸有伏兵!”
傅肜随即观望两岸,却见上百艘尖头小舟从芦苇荡中杀出,飞快的船棹搅拌着浪花,在江水顺流的加持下,航行速度极快。
几个呼吸间,就靠近船队外围的战船。不待汉军反应过来,魏军士卒点燃船上的硫磺、木料,试图撞向外围的斗船。
秋冬多西北风,船上的火势在狂风的加持下,火势愈发的大,烟火迷茫天际。曹军水卒冒着箭雨,悍不畏死地操作火船直向汉军水师撞去。
“嗖!”
一支锋箭破空而来,正中操持船棹的魏军,其吃痛而叫,却忍着疼痛继续操作,直到即将撞向汉军水师斗船,方才跳入冰凉的淮水中。
汉军水卒见袭来的魏军火船,吓得忘记了捣毁浮桥的任务,纷纷试图避让火船。
但仓促之下岂能那么容易避让,今下已有外围斗船被魏军火船缠上。
“不好!”
傅肜瞥见远方的火光,气捶着船舷,骂道:“魏狗竟这般狡猾,水师交战不成,却用火攻阻我!”
长叹之下,傅肜唯有下令喊道:“敌寇欲用火攻,速令全军撤退!”
“诺!”
“撤军!”
旗舰上的令旗飞扬,号手吹响撤退的信号。上百艘战船在号令下,急急忙忙在淮水调头。
今时汉军水师想要撤退却有些晚了,小舟灵活,大船迟钝,不少汉军船只已被先锋火船缠上,火焰从小船烧至大船,船木被烈火灼烧,发出阵阵嗤嗤的声响。大火冲天而起,从船底开始吞噬船身。
江畔上,曹仁望着淮水上的景象,大笑几声,说道:“子扬先生不愧深谋多算,料得水贼必会用舟舸逆击浮桥。我军水师虽远逊水贼,但火攻之下,纵霍峻在此,亦要畏惧一二!”
水战中欲以弱克强,除了火攻外,别无他法。刘晔深知己方水师非汉军的对手,干脆利用顺风顺水的优势,用小船进行火攻。
邵阳洲位于淮水中,其与两岸间的河面狭窄,汉军一旦试图捣毁浮桥,火船送出则能烧毁或逼退汉军水师。
笑了几声,曹仁心情好了许多,望着南面的钟离城,沉声说道:“传令诸部,尽快将城外护城河填塞,而后用器械攻城,务必在冬季之前破城。”
“诺!”
傅肜帐下虽有不少舟舸被烈焰焚烧,但所幸有全琮在后接应。曹泰欲率残部捡漏,被全琮吓退。傅、全二军先胜而后败,今在火船的逼迫下,唯有在金鼓声中撤回水寨。
淮水下游,陆逊得知傅肜的兵败消息,儒气的脸上有了几分阴沉,心间布满了愁云。
魏军浮桥不能破,则无法切断魏军联络。今下钟离、下邳围困多日,他必须想其他的办法去缓解二城的压力。
第583章 玉不琢,不成器
傅肜、全琮击浮桥被刘晔用火攻所破,部下兵马折损三千余众。见浮桥不可急图之,陆逊唯有率兵屯盱台水寨。
为了减缓下邳、钟离的压力,陆逊利用水师昼伏夜出,尽量去袭扰魏军营寨。水师袭扰虽好,但不能上岸作战,终非正道。
魏军击退汉军水师之后,曹仁、曹休集中精力去围攻钟离城。
九月,历经一个多月的填埋护城河工作,钟离城可以依仗的天堑消失,今下将进入正儿八经的攻防战。
与此同时,夏侯尚兵围下邳,在无人的干扰下,近两月的土木工程下,终挖通泗水,引泗水而灌下邳。
见城外水势滔天,霍攸之忧虑不已,派人向父亲霍笃求援。而后与唐咨率军撤入下邳内城,欲凭借内城继续坚守。
盱台汉军,霍笃营帐。
霍笃望着自家儿子的求援信,长声而叹。
“家主,少将军被围下邳,夏侯尚挖河堰,引泗水而灌城池。其河水滔滔,外城不得守,少将军特命某向家主求援。”
侍从抹着眼泪,说道:“以下邳之形势,尚不知能坚守多久,望家主能率军救援下邳,以缓夏侯尚攻城!”
霍笃气闷拍着案几,说道:“当初让他别守下邳,非要逞强。今守下邳城,尚不及六十日,便找大军求援,此当大坏国事!”
“家主当救少将军啊!”侍从跪地叩首,哭泣道。
听着哭声,霍笃心格外燥烦,说道:“下邳之事,我已知之。今奔波送信劳累,且先退下休息!”
“诺!”
将霍攸之的书信放下,霍笃起身踱步,步伐急躁。
“将军,少将军军情紧急,今下是否向车骑将军通报,而后上北上泗水,以舟舸救出少将军。”部曲建议道。
霍笃叹了口气,说道:“以今下之形势,一旦弃守下邳城,夏侯尚必引青徐兵马至泗口,我军则形势愈危。”
“那派兵北上,救援下邳城呢?”部曲问道。
摇了摇头,霍笃说道:“兵少则无用,兵多则必败!”
当下形势微妙,如霍笃所说,兵派少了,还不够夏侯尚吃。兵派多了,淮北的魏军分兵至下邳,则会全歼援军。
“家主之意莫非握兵不救,坐视少将军兵败身亡?”部曲反问道。
“罢了!”
霍笃停下脚步,叹气说道:“容我去见车骑将军,看能否请兵救援!”
“诺!”
别看霍笃对待霍攸之严格,实际他非常疼爱霍攸之。今霍攸之发信求援,霍笃怎能不心急呢!
少顷,霍笃寻至陆逊大帐,请求入帐言事。
大帐中,陆逊正与蒋济商议军事,得闻霍笃求见,当即请其入帐。
陆逊请霍笃入座,问道:“霍将军,今下可有要事?”
霍笃没有坐下,而是迟疑少许,拱手说道:“陆车骑,夏侯尚凿破河堰,引泗水灌下邳。某恐霍攸之难以久守,请命北上支援下邳!”
“支援下邳?”
陆逊看着忧愁的霍笃,蹙眉说道:“伯实将军,下邳有内外中三城,夏侯尚水淹外城,尚有内、中二城可守。今霍下邳未有援信来,不宜轻兵而进。”
霍笃不再隐瞒,取出书信奉上,哀求说道:“车骑将军,霍攸之已遣帐下侍从送信至大营,其信间言恐难久守下邳,特向在下救援。”
陆逊心间沉了下来,伸手去取书信。
浏览书信上的内容,陆逊整理思绪,说道:“霍将军为军中宿将,可知今下之形势?”
“我军兵少且不善野战,今凭水师舟舸与其抗拒。若分兵北上下邳,远离淮水,恐会被贼军所趁,合击灭之;如所将兵马二三千人,恐会被夏侯尚所吞之。”
“那下邳失守怎么办?”
霍笃反问道:“今凭下邳据青徐兵马,若下邳失守,则夏侯尚必率青徐兵马至泗口,以南望淮阴城。”
陆逊沉吟少许,心平气和,说道:“下邳城池布防,逊已有所知。霍下邳所筑内城为城中高处,所修粮仓为城郭之上,不受泗水淹灌。”
“下邳兵马具备,霍下邳颇有兵谋,能得军士之心,内城牢而粮足,其守下邳当是无忧。待大司马兵至,贼军力竭,合兵击而胜之,不救霍下邳,则下邳之患自解!”
在陆逊看来,夏侯尚虽然用泗水灌下邳,但下邳城中兵马及粮草都未受到大的损失。以霍攸之的能力守住下邳内城数月不成问题。
今下霍攸之连信求援,多半是出于外城失守,仅剩下邳内城,不知能守多久,故而紧张之下求援。
霍攸之太年轻了,所经历的战事太少。一旦正儿八经与夏侯尚展开作战,则就自然认识到守城战没那么困难。
见陆逊不想救自己儿子,霍笃心中气闷,抱怨说道:“大司马下军令,言让将军外分兵力,而令二城守五月之久。今将军取浮桥遭败,今下邳求援而无睹,莫非欲违大司马军令否?”
陆逊尽量克制情绪,沉声说道:“大司马授军令与我,逊当从大司马之令。如下邳、钟离二城失守,大司马斩我头颅,逊毫无怨言。而大司马军令之事,非将军所能干预。军中大小之情,一切当以军事为上!”
霍笃冷笑几声,说道:“我与大司马纵横江湖时,恐车骑将军尚在孙氏之下任职。”
“伯充兄,爱子之心,人皆有之。”
见二人对话有恶化的倾向,蒋济出面打断,劝道:“今霍下邳在,则下邳城在,人城一体。你、我与陆车骑皆不愿见下邳城失守,今陆车骑之语或有几分道理,不如暂观几日形势,如下邳城危险,立刻发兵援之,亦并非不可!”
“哼!”
霍笃朝着陆逊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
“这~”
蒋济见霍笃脾气这么大,直接离开营帐,却也不知怎么说。
顿了顿,蒋济说道:“陆车骑,霍将军爱子心切,别无恶意,如言语有所得罪,请勿见怪!”
陆逊神情略有无奈,说道:“今下所忧者,当让霍将军不得擅自出兵,逊恐~”
“请车骑将军放心!”
蒋济拱手保证,说道:“伯实兄常以军事为先,今无将军军令,必不会擅自用兵。”
“善!”
陆逊微微颔首,烦恼说道:“今下劳烦由蒋长史劝慰霍将军,而逊将所发生之事一并书写,令人送至武汉,以免让大司马误会!”
“大司马必能理解车骑将军之所为!”蒋济向陆逊告辞,说道。
望着蒋济的背影,陆逊吐了口浊气。
他早有耳闻,江淮兵马骄悍,非常人所能御。自他接管江淮兵马以来,深有感触。江淮兵能打是真能打,但除了霍峻,无人可以如臂使指。
蒋济辅佐霍峻多年,深得军士之心,且其自身军略能力出众。他的方针想要施行,必须有蒋济认同才好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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