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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汉大司马 第408节

  “将军,甲骑太凶,常将军负伤败退!”

  “今步卒将至,速速撤军吧!”

  侍从拉着曹休的手,急忙喊道。

  “撤退?”

  曹休心有所动,他还年轻,不想战死在这。这场战役的兵败,是有额外因素在。如果他下次能解决这些问题,未必不能击败霍峻。

  对了,老母亲还在家里,自己可不能死。他必须活着回去见母亲,向陛下陈述此战经过。

  险败霍峻,不丢人!

  “撤军!”

  曹休拽着缰绳,谓左右从骑,情绪激动说道:“今日兵败,本应赴死。但因身负重任,不敢自弃。”

第516章 君正将奇

  及披甲步卒至,几乎横扫战场。两、三万魏卒被万余名汉军步卒撵着漫山遍野的跑,曹休在亲信步骑的掩护下,向之前来的道路逃去。

  曹休自幼被曹操所重,故而养成自负的性情,且初处高位,急于建功。今战败已定,加之脸面已失,口喊身死赴国难已无济于事,曹休反而务实了些。

  逃亡的时候,曹休不忘带上部曲。

  部曲,常是汉末乱世武将的命根子,常由武将这些人供养,如同明时的家丁。兵败之时,保住自己的部曲,比什么都重要。毕竟寻常不值钱的杂兵死伤,在国中征调一批从属作战,并非什么难事。

  且曹休看得出来,汉军骑少而步多,仅能击溃自己,而无法覆没自己大军。今保住部曲,撤到后方,整齐兵马,则是能最大限度地保下自己大军。

  列队打仗可非一方胜利就能全吃下其兵马,而是兵败的一方会引起大溃败,胜者要通过追击或是包围,尽量大规模杀伤或是俘虏敌军。

  今因步卒急行军赶赴伏击战场,加之有步卒掉队,为了整军及缴获遗弃辎重,今下多由汉骑追击。

  于是曹休率部曲亲信,挥鞭催马,多往水泽草木地区跑去。汉军轻骑因甲薄力弱,不敢对付结伴而逃的大规模魏卒,专门几十、上百为一队,分成数十队,散布于田野上,截杀俘虏那些逃窜的魏卒。

  两翼包抄,拦截骑射,汉骑犹如狩猎般对付魏军步卒。寻常魏卒得见汉骑这般阵势,当即是跪地举手投降,或是分散逃入泽野中。

  得获战果的汉骑,或留守看护战利品,等候后续步卒的跟上;或是其中部分骑卒,在将校的指挥下追击。

  曹休则是在部曲的簇拥下疾驰,渡过小小的溪流,往林木繁茂的地方钻,已是渐渐远离汉骑的追击范围,

  不知逃亡了多久,随着太阳西斜,时入黄昏之际,曹休行至林地边缘,已是肉眼可见昨日扎营的遗寨。然就在曹休欲率部曲至遗寨休息时,却见已被一支汉军抢驻。

  这支汉军打着‘徐’旗,显然正是之前屡战屡败的汉将徐盛。他奉霍峻之命,在伏击兵败之前,提前绕后抢驻,围堵从此处败退的魏军溃兵。

  曹休站在林地边缘,能够看见己方奔波已久的溃兵,面对出现在前方的汉军,或是因疲惫而跪地投降,或是再潜入树林草木间逃亡,没有一人有勇气敢与汉军厮杀搏斗。

  “汉军怎么出现在此?”侍从失语惊骇说道。

  曹休顾不上指责侍从的失言,今下唯有长声而叹,霍峻真就把要把他往死里折腾。

  为了避免被汉军擒获,曹休观察了下地形,快速从溪水灌木间穿过,所幸汉军的注意力被魏军溃卒所吸引,曹休有惊无险地抄到汉军身后,往西面逃去。

  逃亡了大半天,时间从黄昏至傍晚。

  曹休不知走了多久,行至一条溪水畔,见有自己所部之前渡河的踪迹,环顾四周,不见大规模汉军的人影,终是放下心来。

  精神不再紧绷,随着兴奋度消失,曹休浑身上下,被疲惫感所吞没,手脚微微发酸。

  为了保持仪态,曹休打起精神,向左右喊道:“把旗树起来,让四散的军士看到。”

  “点起篝火,吸引各部军士。”

  “将军,水贼是否还会追击?”惊魂未散的魏卒,问道。

  “不会了!”

  曹休尽量恢复往昔的神采,说道:“平原辽阔,贼骑少而步多,今行进至此,贼已不复追击,就地聚拢败军。”

  “诺!”

  曹休的判断是准确的。

  汉军确实是不会再追来,四千骑卒奋战突击,加上追击用兵,已劳累。步卒急行至伏击战场,面对舍辎弃甲的魏卒,不好追击。

  同时霍峻考虑到北面的臧、吕二军,为避免分兵太多,被二人所趁,也是不敢放开手脚追击。

  时入黑夜,通过金鼓、旗帜、篝火、骑令等工具,散落在原野上的魏军败卒,慢慢向曹休所在地集中。聚拢点兵一番,曹休聚集四、五千溃败步骑。

  辎重尽数被弃,无帐布去寒,无肉脯可食,亦无单布可盖。所幸夏季时节,无需帐布、单布也能过夜。仅是随手所带的粮草不多,需要魏军将士想办法。

  篝火畔,曹休吃着发干的胡饼,喝着囊中的水,尽量将干涩饼块吞咽进去。

  听着帐下军士沮丧叹息,及那因兵败而叹的声音,曹休心情格外难受。

  他回顾自己用兵经过,实在看不出自己的失误在哪。莫非追击徐盛追错了,或是大伊山粮寨消息有假,是霍峻故意放出的消息,引自己出兵深入。

  今下他都兵败,那么得到他书信率精锐南下的青、徐兵马,若是按计划行事,没发现汉军布置,也岂不是难逃覆灭?

  但己方实际兵力远多于霍峻,今下之所以兵败无非是分散用兵。日后用兵,若集结大军,抱团用兵,不让霍峻施以巧计,未必没有胜利的希望。

  骑卒,中国之强,岂能正面作战还不如汉军?

  就在曹休胡乱思索间,忽然间前方的夜幕下,传来骑兵奔驰的声音,且打着橘色的火光。

  “敌袭?”

  此番异动吓住了在场所有魏军,他们奔走了大半天,本以为能逃出生天,不料今时竟还有敌军大部。

  曹休观望左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和沮丧,而他亦是有些胆骇。

  “将军,怎么办?”无主的侍从问道。

  曹休下意识拽住缰绳,观望周边黑夜,说道:“来敌兵少,则竭力击之。如敌军兵众,趁夜而突围。”

  开玩笑,他可不能成为于禁。于禁不仅兵败,还因投降,被曹魏众人所讥讽。如他被汉所擒,还不如自杀算了!

  “嘚嘚~”

  一名骑卒从夜幕中奔驰而出,打着魏军旌旗,喊道:“前方可是征东将军帐下军士?”

  在曹休的示意下,从骑策马而出,答道:“敢问贵军是为何部?”

  闻言,骑卒欢喜答道:“我等为豫州贾刺史帐下,今闻将军深入用兵,恐大军有失,特率兵马来援。”

  “贾刺史?”

  见援兵来援,篝火旁的魏军败卒转为大喜,纷纷挥手招呼。而得到曹休败军在前方的消息,众骑纷纷上前将随身携带的粮食与败卒分享。

  败军与援军的汇合,双方无不欢喜,唯有曹休得知是贾逵派兵来援,冷着一张脸,心中闷闷不乐。

  “贾刺史何在?”

  曹休抓住领头的将领王生,问道。

  王生不知曹休为何不悦,低着头说道:“禀将军,贾刺史率我等渡河劫掠淮南,得闻霍峻率大军至淮北,将军分兵而深入,恐将军有失。贾刺史自改为军令,率兵至泗口,以为后备。”

  曹休冷哼一声,说道:“贾逵不顺大军之令,执意发兵南掠淮南,今时兵败于霍峻,当是贾逵违命之过。”

  闻曹休将兵败责任归咎于贾逵,王生敢怒而不敢言,唯有沉默应对,不敢开口答话。

  见王生没有接话,曹休问道:“你部兵马多少?”

  “骑三百!”

  曹休指使王生,沉声说道:“我部兵疲,军士有所离散,今当率骑散出,为我军搜寻其余兵马。”

  “诺!”

  见曹休兵败了,架子还这么大,王生心中不满,但碍于曹休的权势唯有从命。

  且不言曹休欲将兵败的责任归咎于贾逵,得胜的汉军今下就地休整,准备明日的战役。

  通过擒获曹休从吏,霍峻得知臧、吕二人可能会派兵马南下,让参与作战的步骑休整,准备明日的战役。其余兵马打扫战场,看押垂头丧气的魏军俘虏。

  今日重轻骑兵击溃魏军,步骑四千追击几十里,加有徐盛绕后阻击拦截,斩首两千余众,俘虏六七千人,覆没魏军三分之一的人马。

  此战缴获辎重车辆三千余辆,曹休几乎把夏侯惇镇守寿春以来,所囤积的物资消耗一空。

  至于汉军折损,步骑死伤合有上千人。其中骑卒死伤五、六百多人,战马损失七、八百匹,其中骑卒折损多是因霍攸之贪功所导致。

  军营中,霍峻正与蒋济巡视各帐。

  霍峻按剑而行,说道:“得俘虏消息,曹休令臧、吕二人分精锐南下,今已先破曹休,覆灭其三有其一之人马。如能再破青、徐兵,不仅可下利城郡,亦能图谋下邳城。”

  蒋济沉思少许,说道:“明日如能败敌取胜,下利城郡不成问题。济唯忧贼军兵马未尽数覆没,下邳城高且坚,如尹礼奋力固守,怕是难以长图。”

  霍峻不见忧虑,说道:“是役如能大胜,我军威动徐淮,贼寇屡败我手,闻威丧胆,我军进围下邳,其安敢救之?”

  “陛下兵入关中,魏庭惊恐震动,贼之主力多在关西。如曹丕欲再发各州兵马来援,短则一月,长则二月。两月克下邳,我以为可成!”

  这次北伐有了刘备的牵制,曹魏大军,对霍峻而言压力较小些。这般情形之下,霍峻目标自然以重镇下邳为目标。如不能建功,岂不可惜了刘备此次的出兵。

  北伐用兵最经常的做法常是多路兵,其目的是一路牵制大军,一路为偏军作战。

  楚汉之争时,刘、韩二人配合几乎可以说是完美,刘邦在荥阳牵制项羽大军,韩信出奇兵横扫河北诸国。

  三年时间,刘、韩二人以完美的配合平定了秦末乱世。

  可以说西汉能定鼎成功,既离不开刘邦与项羽对峙,也离不开韩信横扫河北的功绩。

  今时刘备与霍峻之间,总算打出了一次像样的配合,而不是像之前尴尬的寿春北伐一样。霍峻相信如果能再来几次这样的北伐,吃下河南,指日可待。

  蒋济随行而思,说道:“如此这般,明日之役当先败其军,而后速征臧、吕二人,再伐下邳城。”

  “善!”

  二人踱步间,行至霍笃军营,却见霍笃正在责骂霍攸之。

  见状,蒋济捋着胡须,说道:“伯充兄待子甚严!”

  霍峻笑了笑,说道:“我兄常言,父不言子不器。其之家事,可非军事,纵是亦某不便多问。”

  霍攸之贪功而多损骑卒,霍峻因侄子年轻,加之是役大胜,霍峻没有处罚,仅是为他详细讲解了下轻重关系,让他注意一二。

  霍笃可没霍峻这么好的脾气,而是拎着霍攸之大骂一顿,勒令他去看护因他而伤亡的骑卒。

  霍笃之所以生气,除了是因为骑兵珍贵,战马死一匹少一匹,骑手训练要数年外。更多是因霍攸之贪功,因主将过失而伤亡,这是霍笃所难以容忍。

  “也罢!”

  蒋济微叹口气,说道:“伯充兄言之有理,其教子有方,而我子骄纵奢华,远不如他也!”

  蒋济虽有大才,但齐家教子水平不行。其子即将成年,但性情骄纵,多怒无礼,实在不难担大任。

  “好生休息,明日尚有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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