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大司马 第365节
为发炎的伤口敷上草药,医师则为关羽的伤口包扎起来。
关羽轻动胳膊,除了伤口的挤压疼痛,他还感觉到胸腔刺痛,呼吸仍是困难,问道:“医师,为何取出箭簇,某吐气仍是不畅,似乎有异物在胸中。”
医师面露难色,说道:“君侯吐气不畅,在于箭簇射断胸骨,加之伤口脓肿。某为君侯取出箭簇,但却无法为君侯取出胸骨。”
关羽的神色沉了下来,问道:“可是说胸闷、吐气之症,难以治愈?”
医师迟疑少许,说道:“君侯年老体衰,胸骨肋断难以痊愈,除非开胸取骨。然开胸取骨,君侯必亡也!”
“开胸取骨?”
闻言,关羽沉默半响,问道:“骨在胸中能活多久?”
医师摇了摇头,说道:“在下医术不精,不知断骨所在。君侯当保重身体,不宜动怒,不宜抬举重物,或能活百年也!”
“这~”
关平神情多有着急,拉住医师的手,质问道:“你既医术不精,可知天下可有开胸取骨之人乎?”
医师苦笑摇头,说道:“某曾闻谯郡华佗医术无双,以他之才,或能开胸取骨。然华佗已被曹操所杀,料天下已无开胸取骨之人!”
华佗是为曹操老乡,曹操得患头风,华佗为其医治。非同演义上那般,华佗言开头取物,方能治愈头风。
历史上,华佗言头风之病短期难好,长期医治仅能延长寿命,曹操收华佗于府中治病。然华佗离家太久,因思念家乡,得到曹操同意后,返回家中看望家人。
然华佗回家后,则是不愿再回到许昌,则以妻子患病为名,欺骗曹操。曹操勃然大怒,不顾荀彧的劝谏,下令将华佗处死。
得闻华佗已死,关平若有所失,神情多有沮丧。
关羽豪迈地笑了几声,披上外袍,说道:“生老病死,盖司命之所属,岂能人所能算之。今赏赐吴医师钱粮,不可追究其责。”
“多谢君侯!”医师感激不已,说道。
“父亲?”
待医师走后,关平神情多忧,说道:“世间能人众多,今不如广寻名医为父亲治病。”
关羽咳嗽几声,呵斥说道:“今敌军逼近,岂能顾个人之安危,而忘国之大事。为父历经沙场数十年,身上所中刀箭创伤,不下二、三十处,多次游离于生死之间,有何畏哉?”
“我今之所忧,唯襄樊未下,敌军近逼,欲解樊城之围尔!”
“儿谨记父亲告诫!”关平答道。
见关平情绪低落,关羽问道:“今下敌情如何?子明可有派遣援军北上?”
关平沉吟少许,说道:“贼将曹真为先锋已在新野城外二十里扎营,其大军不日将至新野城下。据斥候言,子明将军已派元复统虎步军北上,以为增援之用。同时,江淮庞都督率军不日将至荆襄。”
关羽长叹了口气,说道:“为父恨不听子明所言,纵有宛城之败。今新野危急,是因我之过也!”
关平犹豫良久,说道:“父亲,据斥候言,孟达、傅方北出南乡,逢关中张郃急行至冠军。孟达无备之下,被张郃所败。傅方被张郃所斩,三千余众覆没,孟达下落不明。”
“咳咳!”
闻言,关羽欲大声说些什么,胸腔难受,咳嗽好几下,说道:“孟达小子,枉为知兵之人。我多次告诫,其北上南乡,当多戒备关中来敌。今却被张郃所败,所部将士覆没,连累傅方被斩。”
“太快了!”
关平摇头叹气,说道:“一千三百余里,张郃比徐晃慢发兵,却与其同时抵达。其急行速度太快,孟达无备当属正常。”
关羽踱步慢行,说道:“张郃善奔袭,夏侯渊虎步关右,多得赖张郃为前驱。以夏侯渊之才安能晓奔袭之精髓乎?”
夏侯渊虎步关右的战绩不假,但他所依仗之人是为张郃。常是张郃率先锋打头阵,他在后面督运粮,继而合进大败敌寇。离开张郃,夏侯渊想虎步关右可没那么简单。
“子明有何布置?”关羽问道。
关平思虑少许,说道:“启禀父亲,吕将军分命庞将军率三千步骑至汉南,提防张郃渡河。若情况危急,吕将军自将军士西进,亲御张郃兵马。”
“今调三千兵马西上,分六千兵马北上。樊城大军仅两万余众,吕将军减襄阳之兵,而不减樊城之兵。”
听着吕蒙井井有条的布置,关羽颔首微叹,说道:“战况危急,子明布置有条,是有大将之略。”
言语间,侍从入堂禀报,说道:“启禀君侯,曹真率步骑在外挑衅,言闻君侯武艺绝伦,他要亲自讨教。”
关羽凤眉微挑,说道:“此为诱敌之策,固守城池不准出阵!”
“诺!”
第463章 真神人也!
“关羽匹夫,畏敌如鼠!”
“关羽匹夫,畏敌如鼠!”
新野城外,魏卒卸甲而坐,盘腿嬉笑,旌旗伏倒,高声辱骂。
城楼上,关平紧握着剑柄,怒不可遏。太史亨抄起弓箭,欲射城外魏卒,然因射程关系,唯有愤然而叹,甚感屈辱。
听着城外辱骂父亲关羽的言语,关平牙龈紧咬,目如凶光,恨不得率军出城杀敌发泄。
太史亨捶了下城墙,愤怒说道:“恨新野无三弓床弩,若有此弩必能让贼军晓得床弩之威。”
三弓床弩自被霍峻研发出来,因其体型庞大,难以随军使用。故多是布置于重要城楼上,用于守城之用。如在夏口、江陵、公安、合肥、汉中、钟离等重要关隘,皆有三弓床弩布置。
可惜曹魏近些年无意南征,三弓床弩失去了显威的舞台。眼下初被关羽所下的新野,因时间仓促,南汉根本来不及布置,城中唯有寻常的步弓强弩用于守城。
见关羽固守城池,无出战之意。曹真策马行于人群间,喊道:“关羽、关羽,中箭已亡!”
“喊!”
挥舞马鞭,曹真招呼左右,说道:“今辱骂甚久,关羽寡有露面。料是关羽所中箭伤颇重,需静心休养。多多辱骂关羽,造关羽病亡谣言,逼关羽露面,令其难以静心修养。”
“诺!”
有了曹真的吩咐,左右众人骂得更加热烈,不仅辱骂关羽及汉军士卒,连刘备也一起骂上。
“关羽小儿,早晚必亡。”
“刘备庸夫,无能鼠辈。”
为了逼关羽出来,魏卒在那编排关羽与儿媳的污秽故事,魏卒看得非常起劲,拍掌叫好。
“关平无能,关羽扒灰。”
“彩!”
见父亲与妻子这般被编排侮辱,气得关平直捶城墙,愤怒说道:“曹真小儿,我必杀之。”
说着,关平扯开领子,怒气冲冲欲往城下走去,似有出城作战之意。
单纯用言语辱骂父亲与自己,关平不至于这般愤怒。但在两军阵前,明目张胆编排自己父亲与妻子的故事,作为男人的关平怎会忍得住?恨不得出城,一槊戳死敌寇。
见关平中计,太史亨拉住关平,说道:“怀汉,此为曹真阴谋之计,其言语百般辱骂,其是为引诱我军出战。今怀汉出城,必中曹真之策,被其所败。”
关平看着城外无备的魏卒,咬牙说道:“贼军松懈无备,此时出城冲杀,必能有所得也!”
“不然!”
“曹真是为曹操器重之将,岂是无备之人?”
太史亨指着城外的树林,说道:“今曹真命无备军士于城外,以言语辱骂将军,是为激将之策。若亨所猜不差,曹真已于林间伏有兵马。怀汉若中激将之法,出城应战,必为曹真伏兵所击。时大军兵败,恐新野难守也!”
“唯望怀汉以大事为重,断不可中曹真之奸计。”
“哎!”
听着太史亨这般分析,关平再次愤然捶墙,然后继续往城楼下走去。
见关平似乎不听自己劝告,太史亨神情紧张,喊道:“怀汉欲坏大事乎?”
关平按剑而行,愤然说道:“回府!”
闻言,太史亨安心的吐了口气,不出城作战便好。守住新野,卡住魏军南下的道路,襄樊局势则稳。
之前有言,新野位于樊城以北,宛城以南。然不仅于此,新野处于湇、泌二水的交汇处。凡占据了新野,即切断了湇、泌二水,卡住魏军南下的必经之路。
且不言太史亨留在城楼上,关平则是平复心情,回府衙看望修养的关羽。
关羽半躺在榻上,喝着医师端上的药汤。相较之前那苍白的脸色,关羽今下神色微红,是有血色。
喝完药汤,见关平披甲入堂,关羽问道:“今日喧哗,可是有贼兵于城外邀战?”
关平迟疑少许,说道:“曹真见我军数日不战,已不再派人邀战,而是修筑器械,准备举兵攻城。今日喧哗,是为元复带兵操练。”
“大胆!”
关羽脸色沉了下来,说道:“分明是曹真于城外辱骂邀战之声,何故这般欺瞒为父?”
见关羽知道城外之事,关平微叹口气,说道:“父亲身中箭伤,胸骨入体,不宜妄动,忌奔波劳累。今曹真小儿在外辱骂,言语污秽难听,儿实不敢惊扰父亲。”
关羽脸色微沉,说道:“曹真小儿,为曹操假子,父为秦邵,其安有颜面出阵乎?”
说着,关羽掀起被子,说道:“贼将言语辱骂,轻言我中箭身死之事,以乱城中军心。今为父若不出面,鼓舞城中军心,军心必乱,此为兵家之忌也!”
“父亲!”
关平扶住关羽,说道:“今据守不战便好,何须出城露面?”
“糊涂!”
关羽骂了声,说道:“今宛城兵败,将士军心动荡,曹真又言我中箭身死,言语百般挑衅。若不露面,其正中曹真之意。彼时军心动荡,曹真益兵于张郃,令其从汉水上游渡江,以解襄樊之围,我军则前功尽弃尔!”
“甲胄何在?”关羽招呼侍从,喊道。
“君侯!”
廖化听闻声响,欲入堂规劝关羽。
关羽神情严肃,情绪激动,说道:“我既奉陛下之令,攻略襄樊。今岂能因区区箭伤,而废国家之大事。容我披甲巡城,以威曹真小儿!”
见关羽这般言语,众人迫于其威严,只得为关羽披上甲胄。
关羽摊开双臂,侍从先后穿戴上护臂、鱼鳞铠、甲裙,继而再将汉剑系在腰间。
关羽披甲按剑而出,神情从容,气势逼人。其胸口虽有刺疼之感,但被关羽忍了下来,行动间与常人无异。
关羽披甲出府,登梯上城,与沿途军士交谈问候,神情之自若,让军士们多是心安,纷纷喜悦奔告。
“君侯!”
“君侯!”
及关羽出现在城楼上,城上迸发出欢呼之声,不复之前被魏军言语辱骂时的士气低沉之貌。
当关羽戴兽面兜鍪,现身于女墙后时,城外咒骂的魏军听着城楼上热烈的声响,纷纷朝城楼上望去,却见那雄武逼人的关羽身影,不由为之一静。
“将军,那人可是关羽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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