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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汉大司马 第156节

  俞韶双手下压,示意甘宁放松,笑道:“都督素好名声,今甘将军兵败之下,以言语触怒都督。以韶观之,不日之后,甘将军必受军法惩处,恐性命有忧。”

  甘宁眯着眼,问道:“莫非俞君有何处可寻?”

  俞韶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笑道:“韶非姓俞,乃姓孙。”

  说着,俞韶手指江北,低声说道:“今曹公已有天下大半,将军何不从之。昔我主在曹营,我欲投曹公久矣,然苦无进身之物,若将军携水师舟舸而投,必受重用。”

  甘宁面露犹豫之色,说道:“刘公待我不薄,今若投……”

  说话间,大帐中又是嘈杂声陡然响,似乎要拿甘宁办事。

  闻言,俞韶拽着甘宁便走,说道:“将军与霍峻安重?刘豫州必向霍峻,而轻将军。”

  “今日我守水寨,你我可同率水师投向曹公!”

  甘宁咬了咬牙,说道:“好!不能速破曹公,江左必败,我与伱投之。”

  ……

  江北,曹军大营。

  营内士卒们持着燃烧的艾草束,巡游营内,所到之处,尽是烟雾弥漫。在烟雾缭绕中,十余名法师手持法器,面戴狰狞的面具,吟唱着生涩难懂的言语,穿行于营地内。

  法师摇着铜铃,在军士面前摇晃铃铛而过,口中念叨着生涩难懂的咒语。法师用手挥洒艾草灰,也在那吟诵咒语。那些患病的军士争先恐后以迎艾草灰,双手捧灰,继而用口鼻吸入,似乎在祈祷疫病能从他们身上退去。

  帐中患病的士卒亦是挣扎起身,想得到神灵的祝福,然而受限于身体不支,爬不起来,又只得瘫软下去。

  在他隔壁同榻,患病已久的士卒早已闭上了眼睛,身上飞着苍蝇,似乎已经病故多时了。

  那名士兵挣扎了半响,听闻着已是远去的铃铛声,放弃了挣扎,躺在席上,静候司命的到来。

  曹操站在寨外,隔着营寨远远观望发生的一切。

  “疫病怎会如此严重?”曹操皱眉问道:“今怎不用草药,而让巫师入营?”

  夏侯渊甚是心疼,说道:“启禀丞相,患病兵卒愈发增多,今草药已是不足。渊不得已之下方唤楚巫入营,仅为安抚人心而已。且医师也有言,避瘟疫,香药可以熏治之。”

  入云梦泽已有一个多月,曹军士卒多患上瘟疫,且在军中渐渐从开始传播。初是数人,后是几十人,又是几百上千人。曹操初是不在意,后是愈发头疼不已。

  要不然曹操也不至于舍舟就步,让数万军士行至沌丘扎营,居于土丘山林之间。尽管是驻扎有弊,但考虑到地方干燥,可免于水泽泥潭,亦是选择于沌丘扎营。

  曹操负手背腰,心情沉重,说道:“洞庭湖水贼可恨,袭破我军粮船。今船上草药被有被烧,致使疫病害人,少有医药救治。及若四处蔓延,恐多伤军士,以至于让贼人得利。”

  黄忠、王威扮成水贼,藏于洞庭湖中,专门袭击江陵运往前线的粮船。无论是粮草,及治疗瘟疫的草药多有被劫掠,这让曹操颇为恼火。

  历史上曹操在乌林、赤壁对峙,然今时深入金口,补给线拉长,后勤补给遭受打击下,曹操大军比历史上更加艰难。

  荀攸沉吟少许,说道:“丞相,不如分营治之。将患病之人居于一营,又让非患病之士卒居于一寨,以免同居共处之下,秽气伤人。先治轻病之后,后治重病之卒,节约草药。”

  对于传染病的隔离,汉代之时便有。毕竟中医虽不知什么东西是病毒,但他们常以秽气称之。故而在他们的认知下,不能与秽气之人同居,否则亦患瘟疫。

  “可从中军师之言。”曹操说道。

  看完患病的将士,曹操心念沌营,问道:“江左兵马可有中计有跨江进攻沌营?”

  “有!”

  程昱说道:“丞相,江左猛将甘宁趋兵来攻,被将军朱盖击败。若非贼寇于舟舸上射箭相救,敌寇必然大败,连那甘宁都会被我军擒获。此战我军斩杀四百余人,俘虏二百余人,可为小胜也!”

  “呵呵!”

  曹操心情转好,笑道:“霍峻小儿,初胜心骄。孤略施小计,便诱其上钩,可谓是寡谋之徒。若于陆上作战,操早将其击败,并擒获于我帐下,今怎能肆意扬威逞凶。”

  曹操对于霍峻的两次书信侮辱,心中早已气炸了。仅是碍于脸面,没有大发怒火。

  今他借移军扎寨之际,故意示弱诱敌,霍峻真就上当受骗了。这让他心中好生出了口恶气,舒坦了些许。

  “来人,今将那战报送于诸营,让诸将知晓此次战功,以壮我军士气。”曹操吩咐说道。

  水师受阻战败,大军深陷于泥泽之中,又被瘟疫折磨,军士士气已是低迷。今下将军士移至山丘之所,免受泥泽之害,又取得小胜,足以让将校重振士气。

  “诺!”

  曹操捋着胡须,问道:“仲谋,我听闻水师方向似有动作?”

  “正是!”

  孙权趁机进言,笑道:“程将军,蔡将军深思之下,以为或可行铁索连舟之法。江水汹涌,舟舸颠簸,若能将大船相排,用铁索、麻绳首尾相连,齐头并进,舟舸顺江而下,兵势汹汹,或能与敌船相较一二。”

  演义上,铁索由庞统献连环计,且演绎的颇具兴趣性。然在历史上,非是庞统所献,而是由曹操自己折腾而出。

  “那敌船用巨石砸船,又当如何是好?”曹操沉吟问道:“彼时砸中船,左右舟舸岂不自我受限?”

  孙权用手比画说道:“解除绳索即可,又顺势以钩拒钩船作战,时左右连船可互相登船相助,可以接舷胜之。此法虽不能破敌巨石砸船,但亦能让我军水师显威。”

  “哦?”

  曹操捋着胡须,问道:“然若敌船也以连船对我,我军以何御之?”

  “则可以火烧之,我军居江水之上,时又有西北风相助,可破敌船也!”孙权解释说道。

  话音刚落,斥候急报说道:“启禀丞相,江东将领甘宁、俞韶两部舟舸被江左水师追杀,今小舟抵寨请求归降丞相。”

  “甘宁、俞韶率船归降?”

  孙权大喜过望,说道:“俞韶实为我本家孙韶,其乃孙河侄子,兵略达人。我与其联络多时,或可为我军之用。”

  双喜临门,曹操先是愣了愣,继而狂喜,说道:“速派水师出战迎接,且随孤往去水寨瞧瞧。”

  “诺!”

  行走间,曹操脸色喜悦,已是畅想说道:“若连舟之法可用,则可让全水师舟舸用之,以败霍峻水师。然若甘宁、俞韶可用,又可得其车船,石杆二法,则江左可平也!”

  ps:今日状态不好,且先两更,明日三更

第226章 荡平江左

  曹军,江阳水寨。

  大帐内,曹操身居坐榻,武将文吏皆分立而坐。甘宁、俞韶二将手捧兜鍪,面容谦卑地站在帐中,等候曹操的问话。

  曹操眯眼打量甘、俞二将,问道:“你二人既为江左大将,怎会被江东水师追杀,又怎欲率军投孤?”

  甘宁单膝下跪,说道:“启禀丞相,宁盖受刘备之恩,为其征战江左。然以天下大势观之,用江东六郡山越之人,欲挡中国百万之众,众寡悬殊,非江左所能敌。江左将吏,被刘备,霍峻所蛊,难见深浅。”

  “今日归命,是为大势。霍峻素治水军,以宁勇武可赖,常用宁为先锋。及交锋之日,宁愿为丞相前部,以破江左水师,为丞相效命,荡平江左。”

  俞韶则是眼神瞄了眼孙权,似乎在那求援,说道:“启禀丞相,韶乃孙氏族人,二刘入江左,韶为避灾难,不得已改姓俞。战前之时,得孙~孙将军书信,韶便有心生归降之意,然苦无进身之物,得逢甘将军欲归丞相,故而韶与之同投丞相。”

  “啪!”

  曹操面露冷意,重拍案几,说道:“来人,将此诈降之将推出去斩了!”

  “诺!”

  “丞相~”

  帐中不仅是甘、俞二人脸色大变,连那左右文臣武将亦是神情骤变,皆不理解曹操为何这么做。

  甘宁双臂被两名武士抓住,奋力挣脱,愤声说道:“曹操,我甘宁真心投你,今何故如此如此待我。”

  说着,甘宁仰天长叹,说道:“恨我甘宁不辨人主,今无眼弃刘公而走,错投效他人也!”

  俞韶亦是在那挣扎,挺着头朝向孙权,慌张说道:“孙将军,我受你书信而来,怎有如此之事?请速救我!”

  孙权见孙韶被如此对待,急忙说道:“丞相,孙韶虽姓俞,却是我孙氏大将孙河之侄,丞相或可信之,切莫误杀义士。”

  此时的曹操抬起手来,示意众人停下动作,他的眼眸瞄上甘宁,冷笑说道:“刘玄德善得人心,常以厚恩待人。伱若畏我军兵势,怎不早早归降,反而在你军水师得胜之后,率军纳降我部?”

  说着,曹操用手指点了点二人,说道:“故以孤观之,你与俞韶必为诈降之将也!”

  俞韶挣扎几下,连忙说道:“丞相非是我等不愿,而是其中当有隐情。且甘将军今时归降,亦是形势所迫不得已为之。”

  曹操又仔细打量二人,说道:“容你二人解释一二,若乃孤错解你二人,孤当向二位将军致歉。”

  甘宁双臂从武士从手中挣脱开来,舒展臂膀,说道:“丞相所言不错,刘公恩厚于群下,宁愿为其奔走效力,征战于江湖。故而丞相南下之际,愿为前锋奋勇杀敌。”

  “然霍峻寡谋,试图用疲军之策,凭借春雨绵绵,云泽之险,拖垮丞相大军。其有所不知,丞相若向江淮益兵,又猛攻夏口坚城,凡以上二者有失,则其疲军之策,便是难成。”

  “宁以为当速胜丞相,击败丞相大军,方能让江左免灾。不料霍峻自视甚高,不愿纳宁之见解……我思两军战前,霍峻乃刘琦大将,我仅是先锋偏将。即便有刘公相保,亦难免其军令责罚,故得公礼言语劝慰,方而投曹公尔!”

  甘宁语气激动起来,说道:“丞相若是不信,可观宁所带舟舸。舟舸之中有拍杆大船,又有车船快舟,此乃江左水师之利器。若曹公依照此二物仿之,安愁不能得胜霍峻乎?”

  说着,甘宁冷笑几声,说道:“曹公何时见谁家诈降之人,行诈降之事,带自家命门之物入营。曹公莫以为刘公愚,亦或是霍峻蠢?”

  是啊!

  诈降之人怎会带事关战事存亡的机密器械给对方,这已不能用诈降来解释了。

  除非江左霍刘二人认为可以不用依靠水师,就能击败曹操大军。

  但这可能吗?

  此时杨修也恰好入帐,走到曹操耳畔,低声说道:“丞相,甘、俞二将所带舟舸之中有拍杆大船、车船,皆是我军日思夜梦之物。”

  曹操随即露出笑脸,起身拱手说道:“两位将军,孤见事不明,误解二位将军,险误大事。望二位将军见谅,孤当设宴谢罪尔!”

  “不敢!”

  甘宁脸色臭臭,向曹操勉强行礼问好。

  曹操脸色微正,呵斥左右说道:“两位将军远道而来,还不安排席榻入座。”

  继而,曹操又笑道:“礼仪不备,望二位将军勿怪!”

  甘宁神情松弛下来,顺梯而下,叹息说道:“丞相,我与俞公礼乃是倾心归降,如婴儿之望父母,大旱而盼雨露,此情此义天地可鉴。丞相误解我与公礼,我心甚是难安。”

  曹操又给甘宁面子,请其入位,说道:“多谢二位将军信赖,孤必不负二位,暂请入座休息。”

  说话间,曹操又给甘宁、俞韶各倒了碗酒,笑道:“若他日建功,平复江左。二位得爵,当位于诸人之上。”

  见曹操礼待自己,甘宁甚是感动,将酒一饮而下,说道:“宁谢丞相之恩,当为丞相效犬马之劳。”

  曹操重新坐回榻上,问道:“兴霸,公礼既从江东营寨而来,又见君言语有度,不知可有破敌之策教我!”

  甘宁坐到榻上,拱手说道:“我有两策可供丞相破江左。其一之策,丞相益兵江淮,猛攻濡须口,拿下巢湖,于湖水之内营造舟舸,渡至江南,即可拿下江左。”

  “其二之策,宁所带舰船之中,携有拍杆、车船,明公可营造拍杆、车船等物。及二物功成,届时顺流直下,可破江东水师。江东水师一旦被破,江左不战自降也!”

  曹操沉吟少许,说道:“江淮无船,营造繁琐。及今下可就地营造拍杆,后装于大船之上。至于车船虽快,但于舟舸正面厮杀之时,却是无用。”

  曹操不多派兵到江淮,核心问题在于过江渡至江南需水师运载,缺乏水师的曹操往江淮派再多的兵也没有用。且建造船只需要时间及精力,去年刚打完白狼山之战的曹操根本来不及去营造。

  今下曹操的诉求即击败江东水师,然后运兵过江,用陆战击败二刘。

  顿了顿,曹操看向进入营帐不久的蔡瑁,问道:“舟舸首尾相连,可用拍杆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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