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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汉大司马 第116节

  “啊!”

  凌统吃痛而叫,甘宁低声嘲讽说道:“伱还太年轻,这招还给你。”

  说着,甘宁用力的搅动凌统的腹部,脏器受损,鲜血奔涌而出,溅满甘宁一手。

  凌统瞪大眼睛怒视甘宁,手中的长刀向那甘宁的腰部捅去。甘宁似乎知道来招,紧急闪避后撤,但近身了,哪有那么容易离开,依旧被凌统的汉刀扎了伤口,鲜血汩汩而出。

  甘宁撤身而走,受重创的凌统无力支撑,双膝跪在地上,捂着腹腔喷涌的鲜血。继而坚持了半响,又扑通倒在甲板上。

  临死前,凌统似乎看见了他的父亲,喃喃说道:“父亲,对不起!”

  汉末乱世,你死我活,互相搏杀,哪有什么怜悯可言。不知多少百姓,多少家族,覆灭于兵戈战争之中。

  对普通人而言,能活下来便是难得,建功立业,永远属于幸存者及有精英者,凌统父子仅是这个时代的缩影。

  甘宁凭借着水上万人敌的能力,斩杀江东敌将凌统,让手下军士士气大振。

  忽然间,张顺抬头眺望,见霍峻旗舰升起后撤的旗帜,失声喊道。

  “将军,都督兵败而走了!”

  甘宁抹了脸拭去挡住他视线的鲜血,只见在江东水师大船猛攻下,小舟败退,大船遭遇围攻,不敌之下,霍峻旗舰升起向东撤军的旗帜。而甘宁所部则是与霍峻大船渐行渐远,中间被江东水师截断。

  此时从天空上望下去,原先的‘T’字,已是变成‘川’字,甘宁、霍峻两军被江东军截断。而且霍峻水师被阻在东山河道内,北是东山河滩,南是湖岸,西是周瑜水师,陷入死地当中。

  张顺脸色大变,说道:“将军,都督大军被周瑜堵在东山河道内,出不来了。”

  甘宁凝紧眉毛,抬头观望旗帜,东南风吹来,旗帜向西北而扬起,沉声说道:“不必惊慌,我等率精锐围杀蒋钦,尽可能堵住夹击江东水师。”

  张顺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说道:“将军,我军船队被江东水师拦腰截断,都督被逼入绝地,兵败在即。恐不是我军前后夹击敌军,而是敌军中心开花。”

  甘宁脸色微沉,大声呵斥道:“升旗,指挥诸军作战。”

  “诺!”张顺无奈应道。

  正如张顺所说,江东大军聚集中央,将霍峻、甘宁切割开来,霍峻不敌兵败而走,将入绝地,江东水师得胜在即。

  江东水师旗舰上,周瑜笑容比战前更甚,大笑说道:“霍峻纵然用兵过人,兵略非常人所能及。但他却是过于自信,移师至七溪亭,被瑜趁机所败,逼入绝地当中。”

  当今局势下,霍峻被他击败,困于东南角,左右皆有河滩,前有江东水师,唯一一条出路仅是走松江,可以说是霍峻兵败在即。

  江东水师驶入狭窄的七溪亭河道,追击败逃的霍峻大部。河道上到处可见被霍峻船队抛弃的辎重,兵败之下,荆州水师,为了提高船速,将此前搬运到船上的辎重全部扔到水中,以来减轻船速。

  周瑜见湖面上漂浮的大量辎重,又是忍不住大声而笑,说道:“霍峻本欲用此河道阻敌,却不料竟将成为他的绝地。”

  说着,周瑜环顾左右,见水道两端不过数里,已被己方大船填充,又见东南风大起,心中生疑,问道:“倘若以火船攻之,此河道拥挤难撤,如之奈何?”

  话音未落,还在逃窜的荆州水师已有动作。

  荆州旗舰上,霍峻早已是汗流浃背,早先作战荆州水师勉强抵挡,今被逼入绝境,若后手失败,搞不好他真会命丧于此!

  “承渊何在?”

  趴在船墙上,霍峻大喊道:“火船准备好了吗?”

  丁奉从小船的船舱内冒出,大声喊道:“请都督放心,二十余艘火船已备,等候都督发令。”

  “快!”

  “快!”

  霍峻手指向追击而来的江东水师,大声喊道:“今东南大风已起,周瑜水师大船尽入河道追击,火船速上,以烧其大船。”

  “诺!”

  时间紧张,霍峻拽住李巍,喊道:“命令所有舰船转向,等候本督军令。”

  “诺!”

  随着霍峻命令下达,丁奉开始行动。

  祝融大旗树起,丁奉站在船头,大声发令,喊道:“吹号,驾船而出。”

  “诺!”

  荆州水卒从腰间摘下号角,鼓足双腮,吹响短促的进攻声。

  “呜~”

  号角声响起,在那些不知底细的荆州士卒目光中,只见二十余艘走舸伴随着号角声,从船队而出。船桨飞摇,船速迅猛,旌旗猎猎,顺风而行。

  继而,离船队不远,二十余艘走舸忽然冒起火光,在东南风的吹拂下,向江东水师飞驰而去。

  艨艟上,笑容满脸的周瑜已是惊慌失措,在那又喊又叫,哪里有美周郎之貌!

  “快让人拦住他们!”周瑜惶恐喊道:“不可让火船入阵。”

  作为水军名将,周瑜深知火攻的威力,因而他在与霍峻作战中,颇是警惕火攻,每次作战皆占据上风口。可是他千防万防,依旧被霍峻算计到了,主动进入到霍峻的陷阱当中。

  霍峻知道周瑜兵略过人,因而他所有的计策都是真的,包括兵败也是真的,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所在。

  他让刘备兵向松江,就是戳到江东军的肺管子。因而霍峻兵向七溪亭,周瑜不得救。不得不救之下,搭配东山水域的地形,埋伏霍峻水师对于周瑜而言,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一切也皆如周瑜所料,荆州水师被伏击仓促迎战,横队被结成两半,霍峻兵败,被困守于东山水域,形势完全朝着周瑜的预期所料。周瑜仅要追击些许,霍峻大军将会覆灭于还东山水域。

  但霍峻就只要这一步,东山水域位于太湖的东南角,水师败退而入,利用夏季的东南大风,即可完成火攻之策。东南大风的时间,霍峻也精心把握,每日午间,必要东南大风。

  这场戏的剧本是霍峻亲自为周瑜所写,让周瑜配合他完成这场戏的演出。周瑜是前半段戏的主角,而这场戏的后半段霍峻才是主角!

  这场戏容不得周瑜不演,荆州水师被击败成那样,也容不得周瑜不追。不追,他拿什么击败荆州联军。

  不演,七溪亭被霍峻占据,周瑜拿什么和荆州军作战!

  上岸?鱼虾上岸,又有几分水上功力!

  风助火势,烟火迷茫。

  敢死之士冒着箭雨,悍不畏死地操作船桨直向江东水师大船撞去。

  “嗖!”

  一支锋箭破空而来,正中在船尾操作船舵的荆州水卒的胸膛,其应声落水,继而另外一名的荆州水卒接替上,继续撞向水师大船。

  那些追击得正欢的江东大船,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又见箭雨抵挡不了,心中更是慌乱。

  火船行驶到一定距离,丁奉感受着背部传来的灼烧感,大喊道:“跳船,走!”

  扑通一声,丁奉跳入水中,随即又有百余名是死士跳入水中,消失在湖面上,留下已成大火的小舟。

  不足十里宽的河道上,舟舸遍布河道,易进难出,二十余艘火船,轻而易举地撞向大船。

  “砰”的几声,燃烧的火船撞在艨艟上,硫磺、火油、木柴等易燃物结合下,火焰蔓延到艨艟上。又在东南风的帮助下,风吹日晒,早已干燥的木料遇上了火焰迅速被点着,发出阵阵嗤嗤的声响。大火冲天而起,从船底开始吞噬船身。

  很快,大火蔓延至船墙,甚至到艨艟的甲板上。船上的江东水师惊慌不已,或从船上跳到河里,或是在那呼喊救援。

  不仅是一艘艨艟,还有十余艘斗船、艨艟皆是如此。火势燃起,顺着缆绳,大火吞噬帆布,大船难以操作,兵卒又是惶恐,纷纷弃船而走,几乎无人愿意操作大船。

  大船失去控制,船帆又被点燃,在东南风下左右摇晃,撞上周围的小船,小船却是倾覆在太湖之中,船毁而人亡。

  陈武的坐舰艨艟被烧,陈武声嘶力竭呼喊军士灭火,可那从湖水中打上来的水太过稀少,根本难以扑灭大火。军士畏惧大火,欲逃窜而走。

  陈武举刀劈砍那些逃窜的军士,喊道:“灭火,谁敢逃者,立斩不赦。”

  船上乱糟糟,火势已蔓延到甲板上,哔哩哔啦的响声,在陈武耳畔回荡。军士四散而来,陈武呵斥不住。

  “将军速上小船!”侍从好心说道。

  陈武砍死一名逃窜的军士,泣不成声说道:“我受麾下重任,率军作战,今怎能委身而去!”

  “将军!”

  见陈武不走,侍从径直与众人上了大船携带的小舟撤退。

  霍峻望着被火焰吞没的陈武旗舰,不由放声大笑,对左右说道:“周瑜善晓水战之法,今却中峻火烧之计,此乃命也!”

  谋划到如此,紧绷神经的霍峻终于可以松了口气,得以向众人夸耀自己。

  “都督,用兵如神,此战覆灭江东水师,江东可平,孙氏将服!”蒋济赞扬说道。

  “周瑜纵有韬略,但与峻相较却是计穷。”霍峻大笑而道。

  可惜今日之周瑜不似赤壁之周瑜,若是自己得胜赤壁之周瑜,又将是如何?

  谈笑间,霍峻抬头北望,连这周瑜都败于他的火攻之下,就不知曹操又能如何?

  霍峻拔剑出鞘,喊道:“命火船继续出战,火烧敌军。大小船缓缓逼近,小心火船。”

  “诺!”

  伴随着战鼓声,荆州水师反杀回去。江东水师被火船点燃,却阻挡住大去路,早就在就地转向,却与身后的船只互相碰撞。战船试图从南北两侧水道后撤,小舟得以顺利渡过,而那大船却是被浅浅的河滩卡住,进退不得。

  一时间,整个水域被堵,舰船混乱不堪。霍峻又派出一批火船,在已被点燃的大船中穿行。撞上那些互相碰撞的船只,点燃一艘,继而又是第二艘,浓浓的黑烟缓缓升起。

  江东水师旗舰上的周瑜早已放弃进军的计划,而是命令大军水师转向而出,撤离这个狭窄的河口。然而甘宁早就与蒋钦率部在河口周围展开激烈的接舷战,船只相连,将水师退路堵住。

  原本中心开花的‘川’,却变成了两面夹击。前方是霍峻的大船,后方是甘宁与蒋钦缠斗在一起的大量船只阻塞河口,不利水师后撤而出。而那些试图撤军的战舰拥挤到一处,将可通行的河道也堵住了。

  “都督!”侍从慌乱说道:“蒋将军正与敌寇水师搏斗,船只相连,堵塞退路,今当如何是好?”

  “火船来了!”水卒惊恐喊道。

  “什么?”

  被卡在中央难以进退的周瑜旗舰早就被荆州将校盯上,负责第二批火攻的高翔命装有火料的五只小舟深入江东军船队,火烧周瑜旗舰。一番辗转腾挪,三只火船被拦截,二艘火船从左右夹击周瑜大船。

  “砰!”

  刹那间,火船撞上周瑜,火趁风威,风助火势。周瑜的艨艟大船,左右着火,火焰从船桨蔓延到船身,船身又烧船墙,船墙又点燃甲板、船帆。

  周瑜望着已被大火点燃的旗舰,又眺望前方正熊熊燃烧的战舰,仰天愤懑呐喊,说道:“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吾之壮志为何难展?”

  “江水征程多艰,却有入海之时。吾之壮志,却又为何难以实现!”

  发髻散乱,满脸汗水的周瑜在火船中却是悲伤不已,说道:“纵瑜计谋百出,自料能胜霍峻、刘备,却依旧被他们所败。”

  “都督,船只着火,请到小舟撤离!”周瑜被扈从拽着手臂,说道。

  周瑜平静下来,叹息说道:“我向麾下许下军令状,此战不胜,当以军法从事。瑜无谋寡智,贪功心切,中霍峻火攻之策,已是无颜得见麾下。今日水师覆灭祝融之手,瑜当随之。”

  “今日兵败,以都督大才,归降荆州,亦能得到重用啊!”

  闻言,周瑜仰天大笑,说道:“归降荆州,折辱于小人之手?败军之将,岂能得之重用,囚禁襄阳,郁郁而死,岂是某之所愿。”

  “你等且逃去!”

  周瑜看着汹汹燃烧的大火,似乎看见自己往昔得意之时,低吟道:“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讬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行计从,祸福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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