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文豪 第34节
这是部典型的政治讽刺剧,全球范围内都享誉盛名,
在21世纪有一个很出名的梗,“半部英剧治天下”,说的就是它。
《是!首相》有很多经典桥段,
例如,四阶治国论:
第一阶段,我们宣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第二阶段,说也许有事发生,但是我们最好静观其变;
第三阶段,说也许应该行动,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第四阶段,说也许当初能做点什么,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
嗯,非常真实。
陆时说:“萧先生,我只是讲了一个笑话而已。我并不懂戏剧创作。”
萧伯纳点了点头,
确实,陆时只是在讲段子,
可问题在于,萧伯纳写了那么多讽刺剧,愣是没写出同样精彩的段子,
更进一步地讲,英国所有的剧作家加在一起,无论死的还是活的,都没写出过那种水平的段子。
萧伯纳低头沉思一阵,说道:“中国有句话……嗯……我想想……好像是‘天下共乘一车’什么的。”
陆时一阵无语,
“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分一斗。你可以把‘石’理解成长度单位米,‘斗’理解成分米。”
萧伯纳颔首,
“对,就是这句话。陆先生,你就是曹子建。”
陆时尴尬,
昨天被说成是新史学的奠基人就够让人不好意思了,现在倒好,又来了个“曹子建”。
他赶紧说道:“萧先生,这么夸我可有些过了。”
这种否定就很苍白。
在萧伯纳眼中,陆时是谦虚。
他说:“陆先生,如果你真的没那么厉害,那我们这些剧作家又是什么?你随口一说,就是辛辣、幽默的政治讽刺,我却从未有过此等犀利的笔锋。你就别谦虚了。”
萧伯纳的眼中闪烁着真诚。
陆时挠头,
自己已经被赶鸭子上架要跑去伦敦政经授课了,可别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剧本什么的,倒不是不能写,实在是《枪炮、病菌与钢铁》还没完结,精力不够,
写书的人都知道双开有多累。
陆时说:“萧先生,我觉得你写不出那种辛辣的讽刺,不是你的问题。”
萧伯纳坐直身体,像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给文豪讲课,陆时额头直冒汗。
他目光游移了一阵,锁定到舞台上,
此时,《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的剧情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为免温德米尔夫人出丑,埃尔琳夫人出来承认扇子是自己的,使女儿得以暗中离去。
饰演温德米尔夫人的漂亮女演员咿咿呀呀地念着台词:
“噢,我亲爱的……”
陆时双眸一亮,说道:“对了!严肃!”
萧伯纳不解,
“严肃?”
陆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用手指点了点舞台,说道:“现实中,谁会这样拿腔拿调地说话?”
说着,陆时还不忘举例:
“哦,我的老伙计,我向圣母玛利亚起誓,这感觉简直是糟透了。相信我,可以顺便等等那些真正了解这件事的人来告诉我们答案。简直没有比这更能让我快乐的事了。”
“噗~”
萧伯纳笑喷了。
陆时现场编造的台词虽然有夸大之嫌,但不得不承认,英国当下的戏剧创作确实存在这种问题。
但这依然解答不了萧伯纳的疑惑。
他继续说道:“陆先生,我当然知道这个问题,所以我才会提倡新戏剧,而不是王尔德所谓的‘为艺术而艺术’。可事实上,无论是王尔德还是我,都没有你那么高的讽刺水平。”
陆时无语,
文豪都这么认真的吗?
只能继续忽悠了。
陆时说:“萧先生,你觉得政治讽刺戏剧应该具备哪些特点?”
萧伯纳沉思,过了好一阵才说:“我想,应该是通过剧情,以相对严肃的方式呈现政治的真实面貌……唔……”
萧伯纳低下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陆时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循循善诱道:“萧先生,很接近了。”
萧伯纳受到鼓舞,双眸一亮,
“想通过剧情呈现政治的真实面貌并不难,而且这种戏剧非常容易吸引人。但它的问题也很明显,与其说它是政治讽刺,更不如说它只是带了政治元素的普通戏剧。”
萧伯纳紧紧盯着陆时,
“陆先生,你一定是这么想的!”
陆时恍然大悟,
“原来我是这么想……咳咳……我的意思是,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萧伯纳点头,继续道:“所以,那种方式写出来的剧本,政治讽刺不过是点缀,核心其实是人与人的斗争。”
陆时不由得感慨,
文豪就是文豪,
萧伯纳所说的内容,非常接近现代一些政治剧的形态,
例如付费率极高的《纸牌屋》前两季(后面完全烂掉了),
再例如叫好不叫座的《大明王朝1566》,
这些电视剧吸引人的点并不只是政治题材,还包括人与人的斗争。
陆时赞同道:“萧先生,以那种方式写出来的剧本,很难对一个特定的话题进行非常尖锐的解构,与讽刺是天然相悖的。”
萧伯纳问:“那应该用何种方式呢?”
陆时首先想到的还是《是!首相》,因此回答:“单元剧。”
说完,他才想到1900年没有单元剧的概念,于是解释道:“简单来说,单元剧的每一幕都自成体系、是一个精美小巧的结构,即一个单元,但各单元之间又紧密联系、环环相扣。”
萧伯纳看着陆时,两眼冒光。
陆时被盯得心里发毛,
“怎……怎么了?”
萧伯纳笑了,
“陆先生,你还说你不懂戏剧创作?”
陆时不由得为难道:“萧先生,我已经够忙了,你不会还想让我……”
萧伯纳有些遗憾地叹气,
“陆先生要在伦敦政经客座开讲,时间紧、任务重,我还不至于提出那么不合时宜的要求。”
第37章 客座
萧伯纳说到做到,之后几天确实没有邀请陆时进行戏剧创作。
陆时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把时间和精力全都放在了《枪炮、病菌与钢铁》上,终于在12月初完成了最后的几个章节。
于此同时,给伦敦政经的学生们授课的时间终于到了。
……
清晨,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
校门前。
尼加提·尼科利奇骑着车赶到学校,就发现校门口围满了人,其中还有不少生面孔。
他抵肘往人群中挤,
“让让!都让一让啊!”
没人搭理他。
人群就像一坨致密的水银,看似在流动,却根本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尼科利奇几次冲锋都无功而返。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蒂里·所罗门的声音:“尼加提,你怎么现在才来!?陆教授的讲座马上就要开始了!”
尼科利奇骂骂咧咧:“我TM从塔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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