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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伦文豪 第296节

  他摆摆手,

  “罢了。”

  于是,富兰克林的笔又动了起来,写道:

  说起前总统先生,陆教授似乎带着一丝丝懵懂的悲伤,不愿意展开再聊……

  陆时:“……”

  忍不住吐槽道:“罗斯福先生,差不多得了。”

  富兰克林赶紧赔笑,

  “是是是。放心,这一段我会删除。”

  他把那张纸撕了,然后揉成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箱里,大概是自己也认为写得有些过于离谱了。

  陆时说:“咱们还是聊聊正事。”

  这是暗示、也是警告。

  富兰克林意会,说:“那就聊聊全球大学排名?”

  陆时点点头,

  “好。”

  富兰克林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说道:“陆教授,我很好奇,如果由你来主持,会把哈佛大学放在排名中的什么位置?”

  陆时差点儿吐血,

  没想到对方问的是这种很有娱乐精神的问题。

  富兰克林继续,

  “陆教授,你可不要说那些场面话,什么‘标准未出,不好定义’之类的,那太无趣。我就是想知道,在你心目中,哈佛大学是个什么位置?与牛、剑相比如何?”

  陆时沉吟,

  良久,他说:“现在的哈佛还无法和剑桥相提并论。”

  富兰克林来了兴致,

  “伱说‘现在’?”

  陆时“嗯”了声,解释道:“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哈佛在学生数量上会有巨大优势,这是高等教育规模决定的。”

  富兰克林说:“这是数量和质量的问题。”

  陆时说:“你误会了,数量多不意味着质量差。”

  富兰克林又问:“学科呢?”

  陆时想了想,回答:“我认为,今后的哈佛大学在商科和法律学方面有更多的课程设置,并且会更为突出。”

  富兰克林不由得诧异,

  “为什么?哈佛设置经济系才没几年啊!”

  陆时笑,

  “前段时间我去经济系,遇到了几位年轻的先生,他们对垄断、交易的看法很独特。”

  说到“垄断”,富兰克林的目光微变,

  他眨眨眼,说道:“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你和贝尔、梅耶尔、斯特恩斯三人有过交流,还提出了一种假想模型。经济学的教授们对那个假想模型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陆时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最后通牒博弈》。

  模型什么的……

  听着有些像数学建模。

  陆时问:“你也听说了那个?没错,我认为并不是所有的交易都是零和的。”

  “零和(zero-sum)……”

  富兰克林咀嚼着这个词,

  从字面不难理解,它指的是一种双方收益之和为零的情形,

  也就是说,当一个人获得了更多的利益,另一个人或一方的利益就会相应减少,使得双方的总收益保持为零。

  简单讲,一方所得即为一方所失。

  富兰克林在记忆中不断挖掘,

  他说:“这是陆教授新建立的定义吧?我之前从未听过。”

  陆时挠头,

  “只是觉得这么说挺恰当。”

  富兰克林激动道:“当然恰当!说句实话,陆教授,你真心让我佩服!你刚才说那个分金币的模型不是零和的,那么,你能举一个零和的模型例子出来吗?”

  这类例子还是很多的。

  陆时沉吟片刻,说:“现在有两个帮派头目,他们需要玩一个关于胆量的游戏来决定话语权。两个人各驾一辆马车相向而行,在死亡越来越近的情况下,谁先坚持不住,命令马儿躲闪,谁就是胆小鬼,谁就算输;谁面对将近的死亡毫不畏惧,勇敢地冲上去,谁就被视为英雄。”

  《深红报》的几个记者陷入沉思。

  有人说:“现实生活中会发生这种情况吗?”

  富兰克林轻蔑道:“现实?现实只会比这更荒诞。想想前总统……咳咳……”

  一阵敷衍的咳嗽。

  麦金莱的事可不能细说。

  富兰克林尴尬地转了话题:“这种事其实完全有可能,在他人鼓动下,冲动的人非常多。”

  陆时摊手,

  “你们可以理解为讨论所需。用爱走极端的人举例,才更容易说明问题。”

  众人表示理解,随后陷入沉思。

  在陆时的游戏中,谁先怕死,驱车避让,谁就算输。

  但是,如果双方对抗到底,那结局将是灾难性的——

  同归于尽。

  这一结果无论是对参与游戏的个人还是对参与游戏的全体都是最坏的。

  但如果双方都退避让路,在身体上虽然都安然无恙,但会失去帮派中的话语权,相当于社死,也是二者皆输。

  富兰克林总结道:“这个游戏确实像是零和的,赢家通吃。”

  陆时说:“如果两人是意气用事、不计后果的冲动者,那么他们很可能会在‘士可杀不可辱’信念的鼓动下一直向前冲,直到同归于尽。此时,零和就变成负和了。”

  负和,negative sum,

  又是一个新词。

  富兰克林诧异地看陆时一眼,心中愈加佩服。

  陆时说:“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你是游戏当事人,你该怎么办呢?”

  没人能给出答案。

  富兰克林看得出来,这个游戏的妙处在于:

  它似乎证明了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越不理性就越有可能成为赢家,得到理想的结果。

  但如果两人都不理性……

  嗯,还是算了。

  富兰克林想了很长时间,CPU都快被干烧了,还是没能想出所谓“最优解”,

  他说:“很难抉择。”

  陆时说:“所以,我们最好是避免进入欲罢不能的困局中,这才是上策。”

  富兰克林的笔又开始疯狂了:

  讲完这个例子,陆教授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就像宽容的老师在教诲愚笨的学生时才有的那种笑容。他就是这么一个温暖的人,永远带着温暖的笑容……

  陆时:“呕!”

  直接就被肉麻吐了。

  他主持的《镜报》在访谈专栏中都没那么肉麻。

  只能说,

  不愧是哈佛的高材生,文笔太好了。

  陆时吐槽道:“罗斯福先生,咱就是说,这种内容能不能……”

  富兰克林摇摇头,

  “不能!我相信同学们喜欢这种内容。”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张折起、收好,继续道:“而且,你给出的那个游戏确实有趣。哈佛的学生、教授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给出答案,甚至有可能写论文。”

  如果真有论文因此诞生,那博弈论也会提前到来。

  陆时叹气,

  “好吧~好吧~我也管不了你怎么写。”

  富兰克林继续道:“咱们再聊聊种族的话题?”

  这个问题肯定是绕不过去的,

  20世纪初不是现代,美国对这类话题还没有到谈之色变的程度。

  陆时说:“《排华法案》?”

  富兰克林点头,

  “法案推出之时不止有华人劳工,拉美、西班牙、爱尔兰……他们干的也是苦力。所以有一个说法,《排华法案》的出现是因为华人劳工对工会活动消极参与,甚至出卖工会,引起了其他工人的不满和排斥。而1882年,投票资格扩大,给了那些人选出议员推动排华的机会,所以就有了《排华法案》。”

  陆时回答:“这一套说辞并不是全无道理,但本质上还是工人互害。”

  富兰克林说:“陆教授不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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