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锦衣卫负责抄家的日子 第363节
看上去他是文官集团的骨干,刘、谢的心腹。其实背地里他早就投靠了刘瑾。是刘瑾埋在刘、谢身边最大的钉子。
张昇道:“大明爵位的承袭,不是受袭者说了算,而是礼部说了算。大明不存在‘推恩’。兴安侯他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谢迁插话:“让常风袭爵还有一宗好处。常破奴在扬州查盐案,胡乱攀扯,大肆抓人。我看他是想学锦衣卫的办事方式,兴起‘瓜蔓抄’。”
“若常风袭了兴安侯,常破奴就是兴安侯世子。侯爵世子同样不能担任实职。常破奴就得老老实实滚回京城,当他的纨绔子弟!”
焦芳举起了大拇指:“谢阁老高见!”
翌日早朝。
正德帝询问刘健:“刘首辅,内阁给那六十多名涉及盐案的贪官拟好罪名、惩处了嘛?”
有梁伯宏那个大号活人证,这批贪官罪证确凿。刘健、谢迁自诩清流领袖,自然不能回护。
刘健上禀了拟定的罪名、惩处。
这六十多名官员,几乎全部被除以“立斩”或“斩监候”。
正德帝满意的点点头,又道:“常卿,抄家的事你们锦衣卫去办!”
常风拱手:“臣遵旨。”
就在此时,刘健发动了对常风的攻击。
刘健道:“禀皇上,昨日兴安侯常卿渊薨。照规矩,应由礼部确定袭爵者。”
正德帝始终年轻,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道:“哦,就命礼部管此事吧。”
就在此时,礼部尚书张昇跳了出来:“禀皇上。常卿渊绝嗣。依祖制,勋贵大宗绝嗣,小宗继。”
“礼部公议,应由常风承袭兴安侯爵位。”
谢迁出班:“禀皇上,常风多年勤于皇差。既有大功劳,又有大苦劳。他承袭兴安侯爵位实至名归!也算朝廷对他多年功劳的奖赏。”
常风心中暗道:天呐!这帮文官好手段!这不是逼着我当闲散勋贵嘛?侯爵爵位能当饭吃,但不能当权用!还有,我要是当了侯爵,破奴在官场中的前程也就戛然而止了!
正德帝却觉得蛮好。横竖要选个承袭者,为何不便宜自己袖中最锋利的匕首?
正德帝正要说出“准奏”二字。
一旁侍候的刘瑾急眼了!说时迟,那时快,他竟附到正德帝耳边:“皇上不可。勋贵不得担任实职是祖制!”
正德帝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文官给他和常风挖的坑。
刘健大怒:“御门早朝,内宦怎能在皇帝面前窃窃私语,干预政务?”
正德帝脑筋转的很快。他敷衍道:“啊,刘瑾是在提醒朕要端正坐姿,不要失了天子仪态。”
说完正德帝挺了梃腰板,眼睛看向常风。
常风出班:“皇上,兴安侯爵位,臣万万不敢领受。臣之宗列,属兴安侯一门中排第五位的小宗。”
“前面四个小宗还未承爵,臣怎敢越俎代庖?”
正德帝道:“啊,常卿说的有道理。朕看.”
刘健却粗暴的打断了正德帝:“皇上,祖制中只说大宗绝嗣、小宗承袭。却并未言明宗列靠前的小宗承袭。”
“论对朝廷之功,常风前面那四个小宗的宗主,有谁比他功劳更大?”
“皇上若将兴安侯爵位赐予旁人,那就是亏待功臣。臣等将在乾清宫跪谏!跪死为止。就算是死,也要为常风这个大功臣主持公道!”
正德帝眉头紧蹙。文官们动不动就搞跪谏、死谏,让他脑袋都大了。
突然间,正德帝面色煞白,捂着胸口:“刘,刘瑾,朕胸口疼啊呀!像是有刀子在扎一般!快扶朕回寝宫!”
老朱家有着传代的表演基因。
要说演戏,谁也演不过朱家的天子们。
太祖朱元璋封神的一场戏是哭祭小明王。凭这场戏喜获元末争雄时期最佳男演员奖。
太宗朱棣封神的一场戏是大夏天烧炭炉盖被子,还在被子抱着一条大生鱼玩命啃,将一个精神病晚期患者角色演绎的栩栩如生。凭这场戏喜获“奉天靖难”杯最佳男演员奖。
有太祖、太宗珠玉在前。正德帝朱厚照的表演天赋自然也不差。
刘瑾心领神会,大吼一声:“快传太医啊!散朝!皇上,老奴这就伺候您回寝宫!”
正德帝心中暗笑:你们会跪谏,朕会装病!看谁胜得了谁!
正德帝是在给常风争取时间。
文官挖的坑,正德帝不知如何避开。但他相信,常风这只老狐狸有法子避坑,只是需要时间。
273.第273章 常风大胆,掌掴公爵
正德帝装病离开了御门。
刘健道:“诸位,皇上既然病了,咱们今日就不去乾清宫打扰他安歇了。明日早朝,若皇上不下旨让常风袭爵,咱们便跪谏,跪死为止!”
文官压制皇帝,最老套、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跪谏。
跪谏时,文官占据天然道德制高点——真正的明君就该从善如流。只有桀纣之君,才不理会臣子的忠言直谏。
留给常风的时间不多,只有一天。
常风走到了刘健面前。朝着刘健和文官首脑们一拱手:“下官多谢首辅和诸位大人的抬爱啊!”
刘健笑道:“为国举贤,忠臣本职。常都督放心,第六代兴安侯非你莫属!此事包在我们身上。”
常风心中暗骂:我真谢谢你啊!谢你娘了个爪儿!真难为伱,处处给我挖坑!
常风回到锦衣卫,苦思冥想避坑之法。
其实,刘健挖的坑并不是无懈可击。不多时常风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
就在此时,锦衣卫街对面兵部的武选司主事王守仁来访。
王守仁笑道:“我恭喜常帅爷,马上就要承袭侯爵了!”
常风微微摆手:“休要取笑我。早朝时黄鼠狼给鸡拜年。黄鼠狼安的什么心难道守仁老弟心中不清楚?”
王守仁道:“依我看,不如将计就计。锦衣卫不是号称‘只要常帅爷活在世上一天,锦衣卫就姓常’嘛?”
“锦衣卫的权力归属,向来不看是否有正式官职。而看皇上要将卫权交给谁。”
“别说你当了侯爵。就算你是布衣之身,只要皇上让你管锦衣卫,你就还是锦衣卫的大掌柜。”
“侯爵爵位不要白不要。到时候锦衣卫还是你常帅爷,哦不,常侯爷说了算。”
常风摆摆手:“不成。我倒是好说。关键是破奴!他要成了侯爵世子,十年寒窗的苦功、学成报国的抱负就成了一场空。”
“他南下巡盐的使命也会半途而废。牵扯到这一层,侯爵爵位我绝对不能要。”
王守仁毫不客气的坐到常风对面:“是我漏算了。”
常风又道:“再说,我这个列第五位的小宗宗主袭了侯爵。对上面四支亲戚也不公平。”
王守仁问:“那常兄打算如何应对?”
常风微微一笑:“简单。今夜我请徐胖子喝酒。期间会发生一些事情。还请守仁老弟一同赴宴,做个见证。”
王守仁道:“看来常兄已然成竹在胸。”
常风笑道:“我还得布置查抄盐案罪官们家的事。守仁兄暂且回兵部去,今夜咱们不见不散。”
王守仁起身:“好。常帅爷先忙。”
半个时辰后,常风召集钱宁、石文义、张采、尤敬武议事。
常风道:“六十多名官员的罪名、惩处已经定下了。全都附加了一条‘藉其家’。这件差事咱们一定要办好。”
藉,抄没的一种文雅说法。
钱宁笑道:“破奴侄子在扬州冲锋陷阵,咱们在后面抄家。常爷说的对,抄家差事一定要办好。不然辜负了破奴侄子的一番心血。”
常风吩咐:“抄家的差事还是由查检千户所负责。在抄家之时,咱们六人各自下去巡查。一定要盯紧了。”
“这是皇上登基后,交给锦衣卫最重要的一件差事。咱们得在皇上面前露脸。千万别把屁股露出来。”
石文义担忧的说:“帅爷,容我多句嘴。早朝文官们来势汹汹,您现在最该考虑的是如何保住官职。”
张采道:“是啊帅爷。刘健、谢迁等人其心可诛。竟然想逼迫您丢掉官职,做个闲散勋贵。他们是有备而来。您得好生应对,不可掉以轻心。”
常风微笑道:“这事不用你们替我担忧。我已有应对之法。你们只需办好眼下抄家的要差便是。记住,抄没钱财,分文不入国库。直接交给刘瑾刘公公,归入内承运库。”
钱宁惊讶:“这是皇上的旨意?”
常风微微颔首。
钱宁道:“明白了。皇上是要将罪官的家产变成私房钱。”
就在此时,江彬来访。
除了八虎,正德帝最信任的心腹便是江彬。江彬之于正德帝,犹如弘治元年的常风之于弘治帝。
自大明开国以来,与皇帝同吃同寝者,惟江彬一人。
对于正德帝来说,江彬既是他的义子、大个儿活儿子,又是他在军事上的老师。
文官们误认为江彬是正德帝的面首,实在是小看正德帝了。
在正德帝对未来的规划中,江彬会成为他掌握兵权的工具。
江彬自诩红得发紫。锦衣卫的人,除了常风他谁也不放在眼里。
江彬道:“你们都先下去。我有几句话单独跟常帅爷说。”
钱宁面色一冷,心中暗骂:你算哪根葱?轮得着你在锦衣卫颐指气使嘛?
不过表面上钱宁不能得罪江彬:“常帅爷正在给我们布置要务。”
常风吩咐:“罢了,你们先下去。”
众人走后,江彬道:“皇上让末将问问常帅爷,可否想出了破解之法?”
常风道:“请皇上放心。区区小计,何足道哉。”
江彬竟道:“常帅爷不要轻敌。文官们精于权斗,不是轻易就能击败的对手。再有,你破解他们的计策时,千万不要引发文官跪谏。皇上最头疼文官跪谏。”
江彬的口气,像是在洞庭湖里的老麻雀常风面前指点江山。
常风道:“这我自然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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