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史上最狠暴君 第75节
袁可立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眼前这位百户,暗指的是科道的某些御史言官,特别是午门的进出制度改了,就没给过这些上直亲卫军好脸色看。
“你们说…涉及吏部尚书的那场廷推,还要再召开几次啊,眼瞅着都快到正旦了,此事还悬而未决。”
“谁知道呢,反正老子就知道一点,达不到皇上的满意啊,只怕这廷推还要开下去。”
“说来也怪,明明吏部和户部尚书,都是一起进行会推的,这户部尚书会推一次,皇上就圈选了,唯独这吏部天官,啧啧,眼下抓耳挠腮的人,只怕是不少啊。”
相隔不远处的值房,一帮刚换值下来的锐士,围在火炉议论着,烤着火,喝着茶,先前那些寒气都被驱散了。
这大雪下了数日,连带着紫禁城的各处,都增添不少新制的火炉,虽说辛苦是比先前辛苦许多,但不少待遇也跟着提了。
“咳咳~”
领着袁可立来喝茶的百户,推门进来之际咳嗽几声,瞧见屋内的烟气,皱眉骂道:“你们这帮杀才就顾着在这闲谈,那烟筒为何还没有装,惜薪司的人可说了,这新发的火炉和蜂窝煤,必须把烟毒排出去,不然时间久了,就等着中毒吧,你们要是因这耽误差事,就等着被宪兵司严惩吧。”
“是。”
“现在就安。”
瞧见有朝臣来,那些锐士纷纷应道,一个个就忙碌起来,袁可立没有多说其他,就待在一处准备喝盏热茶,暖暖身子,就去内阁。
变化,总是在悄无声息间形成。
没有特设皇家近卫都督府前,分守各处的诸上直亲卫军,尽管也都恪尽职守,可有些东西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但眼下却不一样了。
内廷,不再是过去那个内廷,谁想知晓些什么,就能知晓些什么,当规矩和待遇,都能明确起来,内廷也就能形成闭环。
该省的银子必须要省,该花的银子必须要花,这便是朱由校的做事风格。
天子的威仪和神秘感,是需要人来维护的,没有人去维护,那这些就是闲扯。
彼时的内阁。
“这个毕自严究竟想干什么?”
方从哲紧锁眉头,倚着官帽椅,神情凝重道:“上任户部尚书,就要上疏裁撤辽饷,眼下国库是什么情况,他这个户部大司徒比谁都清楚,辽东有司,特别是几处兵备道,可向兵部递不少奏疏,向朝堂要银子,要粮食,要棉甲,要御寒之物,国库哪有多余的银子,拨给他们啊。”
“此事非同小可,要好好商榷才行。”
刘一燝脸色凝重,声音低沉道:“今岁的辽饷摊派至今,仍有不少没解递进京,这些都是关系到辽事安稳的。”
“本辅倒是觉得…毕尚书所言不无道理。”
朱国祚看了眼沉默的韩爌,端起手边茶盏呷了口,悠悠道:“辽事是艰难,可诸公别忘了一点,大明各地的情况也不乐观啊,不说别的,就说山东与河南两地,有司可都呈递不少奏疏,言治下雪灾严重,而上述两地的辽饷摊派,迟迟都没能催缴上来,是地方不想缴吗?”
“那朱阁老是何意?”
韩爌此时说道:“就因为山东与河南两地的特殊情况,便不管辽地的危急了?再一个,辽东经略熊廷弼上任以来,只顾着想朝廷索要钱粮,他这个辽东经略,就没想过怎样帮朝廷减负吗?”
这还牵扯到熊廷弼了?
朱国祚眉头微蹙,看了眼韩爌,聊的明明是辽饷是否该裁撤,不过朱国祚也清楚,最近刘一燝、韩爌他们的心情不好。
原因嘛很简单。
吏部天官一职,迟迟悬而未决,而令一些人惊疑的,是王在晋又出任蓟辽总督了,加之先前的种种风波,使得朝局是扑朔迷离。
令人琢磨不透,揣摩不透的天子,这难免会令人感到心慌。
“元辅~”
一道身影匆匆走进,轮值的中书舍人郭寰,低首作揖道:“大理寺左少卿来了,有事要直递内阁。”
嗯?
方从哲几人闻言,露出各异的神情。
袁可立此举似不符规矩啊。
“叫他过来。”
方从哲沉吟刹那,皱眉道。
袁可立负责萨尔浒之战案,这与洪承畴负责的红丸和移宫两案,一直在朝中备受关注,甚至方从哲这个内阁首辅,心底也是极为关注。
毕竟先前他身陷旋涡之下,错非天子乾纲独断,明确上述诸案的话,那他此刻不知被多少人弹劾。
想到这里的方从哲,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刘一燝、韩爌他们。
时下的内阁啊,表面看起来平稳很多,实则暗地里暗涌不断,这点作为群辅的朱国祚瞧的最为清楚。
在这等各怀心思下,袁可立来了,将那份奏疏递给方从哲,袁可立能感受到刘一燝几人的注视,不过却没多言其他。
“你要给萨尔浒之战案定性?”粗略看完那份奏疏的方从哲,被里面的内容所震撼到,难以置信的看向袁可立,“袁可立,你可知这份奏疏,经内阁呈递到御前,将会给朝野间带来何等影响吗?”
“下官知道。”
在方从哲的注视下,在刘一燝几人的疑惑下,袁可立面不改色道:“功是功,过是过,这是不能混淆的,恰恰是萨尔浒之战案,备受朝野间关注,倘若迟迟不能定性,迟迟推诿下去,这对国朝而言绝非好事。”
“可是此案为何能牵扯李家这么深?”
方从哲皱眉道:“还有那杨镐,如何能定下这等罪名,即便……”
方从哲讲到这里时,刘一燝、韩爌、朱国祚几人起身,朝方从哲就聚来,他们此刻都很好奇,袁可立所写那份奏疏,究竟牵扯到什么,竟能让内阁首辅这般,然而围聚在一起看到内容时,几人看袁可立的眼神都变了。
第121章 夺爵
“袁卿的这份奏疏,朕瞧不出哪有不对,为何内阁多数是反对态度呢?”
朱由校举着所持奏疏,看向方从哲、刘一燝、韩爌、朱国祚几人,似笑非笑道:“难道备受朝野关注的萨尔浒之战案,要一直推诿到天启元年,甚至更久,诸卿的心里才满意?还是说…袁卿查的太真,让诸卿都有所顾虑了?”
讲到这里时,朱由校看了眼袁可立,什么叫心向社稷,什么叫心系天下,袁可立那就是典范!
萨尔浒一战的定性很难吗?
不难!
至少朱由校觉得不难,涉及战前筹备的种种,涉及作战期间的种种,涉及战后溃败的种种,哪怕是死掉一批将校和将士,但是相应的奏疏和案牍,有司可都进行存档了,可为何对此战的争议,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甚至负责此战的辽东经略杨镐,一直羁押到崇祯二年才被处决,而更有趣的是李如柏,在天启元年却畏罪自杀了。
事实真相不难查,难的是人心!!
这里面的猫腻太大了。
想到这里的朱由校,心里暗暗道,错非要解决辽事,解决建虏,解决某些要事,待萨尔浒之战案定性后,作为大明肱股和栋梁的袁可立,就该设法留在中枢朝堂,以谋入内阁之契机,以谋掌某部之实权,而非外派到地方就任要职。
“禀陛下,臣觉得袁可立所呈奏疏太过激进。”
方从哲上前作揖道:“萨尔浒之战的惨败,绝非单纯人祸所致,而与天时有关,此为一大谬,如若此论传开,甚至传至辽地,那对戍守辽地各处的军队而言,势必会造成影响,严重的话甚至会军心不稳,让建虏有可乘之机。
而杨镐,或有失察之过,可也绝不像袁可立所言那样,是空谈误国之辈啊,此论如若定下,那朝廷的威仪何在?天下又该如何看待?此事……”
朱由校向前探探身,语气淡漠的打断道:“那依着方卿之意,万历四十七年战死的将校和健儿,丢掉的辽疆要隘,被建虏趁势征服的叶赫部,在藩属国朝鲜丢掉的国威,这些都不重要了?”
“臣~”
方从哲一时语塞。
“陛下,这些是重要,可眼下的辽事更重要啊。”
刘一燝见状,上前道:“倘若萨尔浒之战案这般定性,那首当其冲影响的就是辽事,而就在不久前,辽地有司各处,多次向朝廷呈递奏疏,言明辽地治下缺粮,人心浮动,不少戍边营校险生哗变,而在诸兵备道治下的部分卫所,甚至出现大批军户逃窜。
在这等危急形势下,户部尚书毕自严还要上疏裁撤辽饷,从明岁起不再摊派辽饷,臣等绝非是因私念而反对此事,实则是这份奏疏太不合时宜了。”
“所以呢?”
朱由校反问道:“造成辽地治下缺粮,人心浮动,不少戍边营校险生哗变,是袁卿所负之事导致的?
辽地诸兵备道治下的卫所,存有大批军户逃窜,是袁卿所负之事导致的?
户部尚书毕自严心忧社稷,心系万民,想要减负请裁辽饷,这些都是诸卿能找来说不合时宜的理由吗?
辽地有司的那些官吏,拿着官俸,吃着皇粮,明知辽事危急,为何一个个都没有任何作为?这些难道不是内阁该深思的吗?”
辽地缺粮?
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别说朱由校本就知晓些实况,单是秘密赴辽见熊廷弼的曹化淳,在归京后呈递的辽地见闻,便让朱由校看透了辽地。
被中旨召回京的那批在辽镇守太监,经大内行厂的审讯,将外派辽地的种种都撂了,盗卖军械,倒卖军粮,巧立杂税,一个个仗着内廷身份,在辽地跟官吏或将校狼狈为奸,赚的那叫一盆满钵满,且绝大多数的镇守太监,将搜刮的钱财,都秘密押解进关,在北直隶境购置土地。
什么钱最容易赚?
就是他娘的国难财!
仅是沈阳和辽阳两地,就不知藏着多少粮食。
为何?
戍边大军齐聚于此啊!
一边营造缺粮的氛围,借机哄抬粮价,一边往里面掺杂,贿赂官员或将校,里外里赚的利润,是难以想象的!
而最让人难以琢磨的,是那些云聚辽地的商贾,背后究竟站着谁,这是无法查证的事情。
大明治下的蝇营狗苟之辈,简直是太多太多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
见众人不言,想起这些的朱由校,沉声道:“别给朕讲什么不合时宜,说什么注意影响,怎么?他杨镐做官这么久,有众多门生故吏,犯了错,国朝就不能惩处了?
他李家在辽地名望不一般,有不少辽将与李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犯了错,国朝就不能惩处了?
天底下没有这等道理。
袁卿说的没错,功是功,过是过,要是二者也能混淆的话,那要法纪何用?萨尔浒之战案的定性,朕觉得很好,好极了!!”
“陛下英明。”
袁可立上前作揖道。
“陛下英明。”
朱国祚只犹豫刹那,亦附和道。
反观方从哲、刘一燝、韩爌三人,却流露出各异的神情,显然心中所想的很多。
“既然萨尔浒之战案定性,那就按法纪来办吧。”
朱由校冷冷道:“罪臣杨镐所犯之罪天理难容,不杀难解朕心头之恨,不杀难消万千亡魂之怨,待后日午时,于西市凌迟处死,着锦衣卫逮杨镐三族,抄没家产,三族罚进皇庄服徭役,遇赦不赦!李家有负圣恩,着追夺宁远伯爵……”
方从哲、刘一燝、韩爌几人闻言色变,萨尔浒之战案以此落幕定案,只怕后续会引起不小的风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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