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南宋,我与蒙古争天下 第72节
赵与芮在他眼里,不过十五岁的贪玩少年而已,还没有真正长大。
“这个秦卓也不安份,又开始钻营了?”史弥远沉声道:“居然找上沂王。”
“他应该知道沂王喜欢钱,故意投其所好。”莫泽道。
史弥远沉默了片刻,他虽然是权臣,但贪的权,对钱并没有心腹梁成大,李知孝那么贪。
此时他在考虑这件事的后果。
他有意捧赵与芮为皇帝,这秦卓家的矿业,有以后的皇帝入股,将来赵与芮当皇帝怎么说?
秦卓家会不会因而得势?
商人终究是商人,到时随便找个理由,收了他的矿都可以。
史弥远对自己的权势还是很相信,对付一个秦卓,手到擒来。
这么想想,这事如果不同意,将来要捧赵与芮当皇帝,何必弄的他不痛快?
“沂王是自己人,难得求老夫办件事,必须得同意。”史弥远最后笑道。
“不过。”他语气一转:“同时还得敲打敲打秦卓。”
“对了,沂王说要提价到多少?”
“铜料提价到每斤五百五十文。”
史弥远摇头:“我大宋铜矿又不是只有信州,信州提价这么多,其他铜矿怎么办?”
“伱回去告诉沂王,让沂王告诉秦卓,朝廷最多出四百五十文,所得利润,沂王要得六成。”
其实秦卓目标是四百五十文,赵与芮多报了一百文,没想到史弥远果然压价,压到四百五十文。
但他顺便做了个好人,让沂王得六成。
这种事,岂能让你商人得大头?
“丞相英明。”莫泽大喜。
史弥远也觉得自己做的漂亮,又拉近了自己和赵与芮的关系。
其实赵与芮在小心的维持着和史弥远的关系,史弥远也同样担心赵与芮与自己疏远,因为他要对付赵竑,只有赵与芮可以利用。
如果和赵与芮搞毛了关系,即便把赵竑推下来,立谁为皇帝,也是件头痛的事。
第二天清晨的‘常起居’,史弥远带着几个重臣拜见皇帝。
他当场说到这件事。
“臣启奏陛下。”
“我大宋铜矿自徽宗显孝皇帝起,设定民办官收的价购为每斤二百五十文,如今已经一百多年过去,收购价始终如一,各地矿民怨声载道,苦不堪言,有如信州矿场等,巅峰期年产矿数千万斤,铜料五百多万斤,却因低价,致绍兴年产关停。”
“朝廷亦损失了大笔的收入,更让市面缺少铜钱,导致会子虚高。”
中国自古以来就缺铜,各朝各代的铜钱都不够,要不然也不会发交子,会子,和大明宝钞。
史弥远其实愿意开口,也知道秦卓说的是对的,官方采购价不高,老百姓就不愿意采矿,没人采矿,市面上自然铜就不够。
你要让官方去办,各种中饱私囊,偷鸡摸狗,肯定亏本。
所以这矿必须民办,但价格要抬起来。
这件事不但利国利民,而且卖好个沂王,史弥远相当用心,昨晚还专门恶补了采矿知识。
宋宁宗仁厚,但不笨啊,史弥远能说出道道来,他也能听明白。
听到铜料价一百多年没变过,他也相当震惊。
这事以前居然没人提,还是史弥远忠于国事。
皇帝当场问,该提到多少合适?
“铜钱四百五十文一斤,会子一贯三百五十文一斤。”
此时众大臣中也有人提出异议:“如此高价,朝廷会不会亏本?”
朝廷收购铜料,主要还是为了铸币,价格高了,铸币就可能会亏本。
其实从北宋末年开始,受限于人工、材料等费用,铸铜钱就是个亏本生意,要不然朝廷不可能一百多年没有提升收购价,更不会超发几亿的会子。
所以史弥远道:“朝廷原来就是亏本的,不然也不会大力发印会子。”
那人便道:“那提高收购价,朝廷岂不是亏的更多?”
“不能这么算,可能会扭转铜钱和会子的兑换,反而转亏为盈。”史弥远是做了功课来的。
他虽然是权臣,但确实非常厉害,立刻引经典,用数据说服别人。
宋代铜钱主要由铜、锡、铅金属合成。
太祖开宝八年(975),得铜81万斤(65.85%)、铅26万斤(21.14%)、锡16万斤(13.01%),岁铸钱30万贯。每枚钱平均2.5953克,一贯2595.3克,轻于唐开元通宝(1贯4051.2克)。
真宗天禧年间(1017-1021),“铸钱用铜三斤十两,铅一斤八两,锡八两,得钱千,重五”。铜、铅、锡所占比例分别为64.44%、26.67%和8.89%,每枚钱3.560625克,每贯3560.625克,也轻于唐开元通宝。同期,建州(今福建省建瓯市内)增铜五两,相应地减铅五两,重量没有变化,铜铅锡的比例变为70.00%、21.11%和8.89%。
大观(徽宗赵佶年号)以前,宋铜钱里的铁杂质很少,占比在0.2%以下,大观以后,铁杂质突然增加,到整个南宋时,至少在1%以上。
其每枚铜钱,基本在3克到4克之间,按70%铜比例,约有铜料2.5克。
南宋一斤六百克,可以铸1500个。(这边两三四克的都是指一文铜钱,五文十文约重8——11克)
而一斤铜料才四百五十文,仅以铜的收购价计,朝廷是大赚。
第95章 私铸铜钱
表面上看是赚,但其实铜钱中还有铅、锡,还有人工费、机器损耗费,所以才会亏本。
最大的大头,就是人工费和机器损耗费,还有火耗。
两宋的火耗基本在9%——10%左右。
以打磨铜钱会损失为理由,允许近十分之一的火耗。
这意味着,下面的官员有合法的理由贪污。
打造一万贯,只用上交九千贯,另一千贯是火耗嘛。
说到这里,史弥远道:“所以说,仅仅抬高铜料收购价,朝廷并没有亏本。”
“。。”众人一脸懵。
史弥远偷梁换柱,仅论铜料价格和铜钱面值,再提高一倍都不会亏本。
那亏本的是什么,是人工费和机器费是火耗,不能只怪铜料哦。
听起来,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没道理。
但后面史弥远说话似乎更有道理:“短期来看,朝廷提高了铜料收购价,亏本更多。”
“但矿民有了干劲,铜矿大量增加。”
“像信州铜场,原本年产铜五百多万斤,现在年产铜料十万斤不到,还曾经关闭过一段时间。”
“五百多万斤铜料,可以炼造多少铜钱?”
“这么多铜钱到了市面上,朝廷就不需要印发过多的会子。”
“会子的价值可能就提升。”
“铜钱亏了,会子升了,两边产生平衡,或许朝廷还能盈利。”
说到最后,史弥远痛心疾首道:“元丰三年,我大宋年铸铜钱五百零六万缗,此后逐年日下,到绍兴二十五年,仅为十五万贯,到绍兴三十年,居然全年铸币仅有十万贯。”
铜钱不够,就大规模用会子,物价飞涨,朝廷困苦。
宋朝也没什么经济学家,金融专家,史弥远说的一气呵成,在场的大臣和皇帝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反正听起来,好像不会亏似的。
其实也别说史弥远,你让赵与芮来说,他也不知道铜钱多了之后,朝廷会不会盈利,这必须投放到市场,由市场决定再判断。
理论上,市面上铜钱多了,会子少了,会子可能升值,朝廷和百姓肯定都有好处的。
但如果让他做主,让他可以印铜钱,就是五百五十文一斤的收购价,他肯定不会亏本。
最后,宋宁宗见群臣无异,便重重点头:“就按丞相所言,提升铜料采购价为四百五十文每斤。”
事成当晚,赵与芮派人,将秦卓送过来的五万贯(主要是会子)装了数辆大马车,送到史弥远府上。
史弥远笑眯眯抹着山羊胡子,更觉的赵与芮比赵竑会来事多了。
这会南宋铜钱也不多,银子也不多,大伙常用会子交易。
上次赵与芮拿到秦家十万贯,其中有九万贯是会子。
所以史弥远这次也是拿到一大堆会子,他看着满满几车会子,心想,还是要铜钱才看的舒服,不由期待信州矿场能大放光彩,重回年产数千万斤的辉煌。
——
十月中旬,赵与芮准备离京,亲自去趟信州铜矿。
朝廷下旨全国铜矿收购价涨价,信州铜矿肯定要恢复以往的辉煌,但具体的用工方式,招工方式,赵与芮要按照自己的来。
离京前,他按规定,先向皇帝汇报,然后向宗正寺报备,接着又向史弥远打了个招呼。
他出京都要向史弥远打招呼,史弥远认为赵与芮非常上路子。
离京的理由也挺好的,外地球牌室分店开了,他要亲去悬挂个皇帝的御笔‘天下唯一’。
宁宗又好气又好笑,沂王做生意走火入魔,天天想着赚钱。
宗正寺主薄是史弥远心腹梁成大,赵与芮派全勇上门报备,顺带了一百贯会子。
梁成大笑的嘴都合不拢,连声道,沂王随便去,下官这里记备着呢。
言外之意,只要皇帝没意见,你在外面随便玩,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此时离京,赵与芮带了周来、牛宝,全勇、严妙蓉,石狗儿、钱武,包括第一批二十个少年中八个十八岁左右的,全带了过来,另有秦卓和秦家十几位家丁护院,与他们分成两路,先后发出。
所有人都骑着马,其中全勇和严妙蓉共骑一匹,他俩都才十五六岁,瘦瘦弱弱,倒也非常合适。
赵与芮在府中练过几次,虽然还不敢快跑,慢跑是没有问题。
这次正好用来练练骑乘,一行人从十月中旬出发,五天左右就到了信州。
信州铜矿在今上饶,这边矿场极多,还有铅矿、银矿、锡矿,后世还有亚洲第一铜矿场德兴场距离这里也不远。
上饶附近铜矿藏量全国第一,号称亚州第一的德兴铜矿场,在南宋时也在开挖,但受限于此时的技术和设备,巅峰期产量还不如信州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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