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朕真的在修仙 第152节
张璁听着却有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心中不由再次感慨。
悠悠苍天,幸而眷我!
不是谁都有诸葛亮的幸运,能遇到对他始终信任的刘备。
而他张璁,却遇到了值得信任的人。
五年前少年的身影,与此刻天子的龙袍重叠,最终化成一句悠长的叹息。
得君如此,臣亦何求,唯死忠而已!
朱厚熜顺势,将张璁扶到假山旁的石凳上坐下。
“陛下,吾等不光要有决断之心,还必须有万全之策”
张璁刚一坐下,就继续对一旁翻阅黄色书册的朱厚熜建议。
“江南士绅,沿海商人,甚至西北的兵卒,都隐隐有异动不得不防。”
他逻辑缜密,开始一条一条分析。
“商人逐利随利而往,朝廷大局便是最大的利,他们一定会插上一手!”
“士人重名,为了青史留名甚至不惜毁身舍命,更何况眼下只需要动动笔杆子,耍耍嘴皮子。”
他的声音略微粗重,沉声道:“兵卒无私,却最容易被鼓动,成为两方斗法的牺牲品坏了大局,是最大的隐患!”
当然,还有一些未尽之言他并没有说。
身为一个合格的臣子,懂得把话停住,也是一门技巧。
原本种种矛盾,不应该在礼争上爆发,但奈何皇帝逼得太紧了。
市舶司被严查,陛下透露出想要开海禁的意味。
内阁重臣赴江南查案,更是开国以来首次。
九边军饷贪污积弊已久,如今却有一位铁腕御史,狠狠地刺向了总兵们的心脏。
……
这一桩桩一件件,大大小小的矛盾交织在一起,共同指向了眼前的少年人。
但其中最有力量的一股势力,却依旧是文官!
张璁身为文官中的一员,很明白大家的想法。
自从白方家一案之后,朝廷的屠刀都能砍到尚书的头上。
本来皇帝就无所顾忌,如果现在又失去了礼制的约束,他们这群人是不是能够掰着手指数自己的活头了。
“改革势在必行,但对这些人还需要分而化之,逐一攻克。”
“陛下手握京师南直隶两处大军,又能遥控西南边防军队。”
张璁将眼一眯,面无表情地说道。
“必要时刻,大军杀之!”
尽管他是一个文人,但张璁却深知,无法在语言上消灭对方,那最好就让对方再也说不了话。
“哼,逐一攻克,土鸡瓦狗之辈罢了!”
朱厚熜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桀骜。
他将手中书册放下,不屑的笑道:“狗叫的声音大了一些,难道就不是狗了?”
“哈哈哈”
张璁也回以一笑,“还是!”
“罗山不必忧心,沉默的依旧是大多数!”
朱厚熜起身龙袍一振,“自六部诸司以下,无法上奏的官员有多少?自将军总兵之下,能发表看法的兵卒又有多少?”
“更何况!”他意味深长的望向天空。
“这天底下最多最沉默的,是我大明万万的子民!”
张璁半攥着的手全部松开了,尽管心中的最深处仍有丝丝忧虑,但此刻他已经被朱厚熜说服。
“如此,臣再无忧虑。”
张璁退去,朱厚熜却陷入了沉思。
他自语道:“大军杀伐吗?”
下一刻,他就自然的将心神放在脑海的玉彖中。
“文武相辅,这盛世才能成就。”
“要想练成惊世大丹,所需要的士人之气,可不是一场杀伐就能办到的。”
他随手一挥,青竹竿空悬于湖面。
再一召。
鱼竿入手,抛食,甩钩,动作浑然天成。
“天下尽为饵,朕独执杆。”
第112章 天下师
“长史,以为如何”朱厚熜问道
袁宗皋坐在他的对面,凝神看着黄色书册。
书册的名字——《议孔子典》
这是张璁写的奏书。
他说:
孔子应该称至圣先师,不该称文宣王。
祭祀用的庙,不能称为殿。
要用木头像,不能用塑像。
笾豆、礼乐规格下降。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孔子祭典与“礼”不合,该改!
袁宗皋拿着奏章的手下意识地一僵,瞳孔也不由放大了几分。
“陛下,张尚书所言有些大胆了。”
他将书放下看向朱厚熜,试探性地问道。
“大胆?”
朱厚熜神色淡淡,“肺腑之言,顺应潮流之语,何来大胆之说。”
“恕臣无状”
袁宗皋起身一礼,神情变得异常严肃。
“改孔子圣号,这是在向天下的读书人宣战,众皆哗然必定舆论四起,于国无利呀。”
他言辞恳切道:“陛下初登大宝,根基尚未稳固,步子跨大了,只能适得其反!”
“况且……”袁宗皋仿佛想到了什么,苍老的面孔上多了几许煞白。
“况且,会被人扣上妄改祖制的帽子!”朱厚熜目光锐利。
袁宗皋沉重地点了点头,孔子名号的更改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这背后的祖制与礼制。
“祖制,朕已经动过一次了。”朱厚熜自语道。
“陛下!”
袁宗皋猛地抬头,似乎在担心朱厚熜又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但后者,却只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但这一次,朕所做的却是合乎祖制!”
“啊,改孔子圣号合乎祖制?”袁宗皋眉头紧锁,大脑也在飞快运转。
但还没有等他想明白,朱厚熜便负手走出石亭。
他背向袁宗皋说道:“朕宣你来,是提前让礼部做好准备。”
“廷问之后,大明境内只有至圣先师孔子,没有文宣王孔丘!”
虽是轻语,但他的话中带着一股无可辩驳的意味。
“臣,遵旨!”
张璁刮起了这股风,很快便吹遍了北京,一时间暗涛汹涌潜流不断。
锦衣卫的工作无端地增加了好几倍。
各种各样秘密的书信,官员的宴请,在一个晚上大大小小的角色粉墨登场。
在万众瞩目中,大明的第二场廷问开始了。
张璁盘坐于谨身殿中央的圆台,面对众臣侃侃而谈。
静,除了他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响的静。
鸟鸣山更幽,蝉噪林逾静。
这首诗的意境,来形容此刻的谨身殿倒有几分合适。
仿佛暴风雨前的海天相接处,殿内的氛围此刻看起来无比宁静祥和。
“……,由此可见,孔圣之名必改,祭典之仪必改,百年积弊必改!”
张璁言罢,起身朝朱厚熜的方向一礼,随即又向四周拱手。
殿里的群臣也齐刷刷站了起来,不约而同朝着中央拱手长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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