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下 第99节

“成，则继往开来，不成，你的淳孝，作为守成之君，也无不可。”

“具体如何选择，朕就不得而知了。”

刘荣正色道：“父皇放心，儿臣必然不会让父皇失望！”

拍拍他的肩膀，刘启没有说话，只是笑笑。

就在这时，春陀慌忙来报，声调里，透着慌张。

“陛下，梁王…梁王他…薨逝了！”

说完，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刘启痛苦的闭上双眼，曾经的一幕幕不断在脑中回荡。

刘武的不甘，倔强，一幕幕逐渐闪过。最后，化为长信宫中，那道仍然不屈的背影。

“臣弟想回到梁国，那个臣弟曾经浴血奋战的地方。那里，有我梁国的勇士，长埋地下。”

“臣弟想以后，到了阴间，陪同他们，再战沙场，为陛下诛杀逆贼。”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良久，刘启方才睁开眼，颤声道：“太后…知道了吗？”

春陀抬起头，蠕动嘴唇，喃喃道：“梁国刚刚来报，还未及发丧，先报于陛下知晓，待陛下定夺。”

“传朕旨意，追封梁王，为梁孝王，以诸侯王之礼安葬。”

“梁国，”看了眼刘荣，刘启叹了口气，决定帮他多做一步：“长子刘买，继承父位，为梁王。”

“次子，刘明，为济川王；三子刘彭离，为济东王；四子刘定，为山阳王；五子刘不识，为济阴王。”

“五子，皆食汤沐邑。”

“去吧，着人将朕的旨意，昭告天下。”

刘启这道诏书，看似是封赏，实际上，梁国一分为五，彻底没了东山再起的可能。

被肢解的，支离破碎。

从此以后，所谓的诸侯王之首的梁王，不过是大一点的诸侯王，坐食俸禄而已。

“咳咳…”

说完，刘启叹了口气，没了再散步的心思，对刘荣说道：“走吧，随父皇去见太后。”

……

长信宫中

窦太后正在听蝈蝈的鸣叫声，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云里雾里一般传来。

第120章 悲痛欲绝的窦太后

虽然好似云里雾里，却感觉如此清晰，仿佛那人，就在跟前一般。

“母后。”

刘武的声音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

声音里，带着万般眷恋。好似一个即将离家远行的游子，想要再看一眼，牵挂在心的家中老母。

“阿武？”

“你不是回梁国了吗？”

“你是回来，看望老身的，对不对？”窦太后喜极而泣，胡乱用手，在空中乱摸。

想要，抓住那熟悉的身影。

四下里，太监宫女吓得不知所措，脸色苍白至极。

“太…太后…”

“梁王殿下…梁王殿下他，并未…到来呀。”

“住口！”

窦太后恼怒异常，信誓旦旦往外一指，怒吼道：“那不是吗！老身都听到他的声音了！”

“别的声音，老身可能听错，我家阿武的声音，老身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阿武来了，快让他进来！”

“谁敢阻拦，老身绝不轻饶！”

潇姬垂泪凝噎，颤声劝慰：“皇太后思子心切，奴婢感同深切。可，梁王殿下现在确在梁国，并未归来。”

“太后…”

“您…您这样，奴婢心如刀绞啊。”

潇姬以为她思念成疾，得了癔症，连忙走到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窦太后得了潇姬劝慰，缓过心神，疑惑道：“可老身方才，确实听见阿武的声音。”

“而且，老身好似还看到他了。”

“陛下驾到～”

春陀宣读之声，透门而入。

随即，刘荣搀扶刘启，缓缓而至。

“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

见二人前来，宫内众人，连忙跪拜。

刘启叹了口气，挣脱开刘荣搀扶的手，来到窦太后身旁坐下。

“启儿来了，是启儿吗？”

窦太后抓着刘启的胳膊，害怕刘启到来，也是如同黄粱一梦一般，都是假的。

“是皇儿。”

刘启轻声，在窦太后耳边说了一句。

拍拍胸口，窦太后一脸后怕：“方才母后，好似听到阿武的声音。宫里仆人，都说母后听差了，他并未过来。”

“可母后听得真切，确实是阿武，怎么…怎么会有错呢？”

刘启闭上双眼，两行浊泪簌簌而下，带着不舍，以及悲痛欲绝，喃喃开口。

“母后，您…您可，千万保重身体。”

窦太后用手为他擦去眼泪，埋怨道：“这好好的，启儿怎么哭起来了。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就流眼泪。”

“母后知道你关心老身，母后没事，可能只是思念阿武了。”

“你说说他也是的，到了梁国，你好歹托人捎个话回来，报个平安。他倒好，一声不吭。”

“这不让人着急嘛！”

万分痛苦，化为重锤一般，一下一下砸在脑中，刘启只觉得心神恍惚，头疼的厉害。

像要，炸了似的。

“您勿要埋怨他，他…他…”

刘启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挥挥手，示意刘荣说出来。

刘荣点点头，跪倒在地，悲怵万分，缓缓开口：“奶奶，叔叔他…薨逝了。”

窦太后闻言，只觉得两耳轰鸣不已，天地间，任何声音都听不到了。

只有刘荣刚才的话，不断在耳边回荡。

好一阵子，窦太后这才回过神来，机械的转过头，难以置信的颤声问刘荣。

“荣儿你…方才说什么？你叔叔他…薨逝了？”

刘荣重重叩倒在地，关心的说道：“叔叔去了，父皇和孙儿还在，奶奶千万保重身体！”

“阿武没了，阿武没了…”

窦太后脑袋懵懵的，轰鸣之声更甚，难以接受，这个消息。骤然眼前一黑，随即昏倒过去。

“太医！太医！”

……

月如钩，孤悬星河，托起相思泪。

一丝月光，滑落殿内。

清冷中，无声伴着殿内之人的离愁。

丑时初刻，窦太后悠悠醒来。

“太后醒了～”

床榻边，一阵噪杂之声渐起，惹得窦太后心中烦躁不已。

“都退下…”

窦太后轻声呵斥，声调中，不复往日的中气十足，略有疲惫。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起身声响起，而后便是噪杂的脚步声，和开门时发出的吱呀声。

听着大殿重回平静，窦太后心中却怎么也，平静不了。

阵阵秋风吹拂，吹动烛光，烛影斑驳，在殿墙上，肆意摇曳。

浊泪打湿了鬓角，被阵阵秋风徐徐吹落，好似，在安慰一般。

“阿武，是你吗阿武？”

“母后知道你是孝子，不肯见母后伤心。”

潇姬见窗户不知何时打开，就要起身关上，被窦太后厉声阻止：“不许关！”

“阿武来看老身了！”

“不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