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下 第51节

刘嫖浑身发冷，虽然刘启一句斥责的话都没说，刘嫖却知道事情更加严重。这时候，刘嫖真是后悔管刘武的事了。

事没办成不说，埋怨还没少落。

太后、皇上都对自己心生恶感。

都怨韩安国，就不该见他，真是个扫把星！

刘启走后，后宫嫔妃、皇子、公主，陆续到场，跪了一地。

栗姬到后，朝刘嫖、窦婴点点头，来到刘荣身边跪下。

进殿后询问过褚暨的人都知道，窦太后的病并不重，但是却没人离开。原因很简单，人人都想在这个时候表现孝心。

殿内虽然人多，却非常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沙漏里的沙子，发出莎莎声。

申末时分，窦太后才悠悠醒来。

离得较近的刘嫖，赶紧握住窦太后的手，一脸关心说道：“母后，您醒了？您可吓死女儿了。”

窦太后感觉的到殿里来了很多人，并未理会她，而是问道：“太子来了没有？”

刘荣起身来到窦太后身旁，小声说道：“奶奶，孙儿在呢。”

“好孩子，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比你这个姑母，强多了。”

刘嫖嘴角抽搐了一下，强颜欢笑道：“母后您这话说的，好像女儿没有孝心似的。”

窦太后平静的说道：“有没有孝心，哀家心里自然清楚。好了，刘荣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刘嫖虽然还想说些什么，可太后并不理她，只好与众人一样，称诺离开。

“诺。”

“诺。”

…

太后已经醒了，又发了话，跪在地上的众人，躬身行礼后，陆续离开。

等他们都离开后，窦太后沉声开口，对潇姬说道：“去，把皇上叫来。就说，老身有话要跟他说。”

“诺。”

第62章 拔他牙

潇姬走后，大殿内只剩窦太后和刘荣。

刘荣心里明白，窦太后把众人轰走，唯独留下自己，等会儿应该有事要说。

“太子今年，多大了？”

窦太后打破平静，拉着刘荣的手开口问道。

“回皇祖母，孙儿今年十七了。”

刘荣笑着回答。

“你叔叔他，大概也是你这个年纪，一个人去了封地。老身记得，那时候啊，阿武舍不得老身，临走时，一步三回头看着我。”

“回想起来，那场景真是…”说着，窦太后哽咽起来，“唉～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如今物是人非，让老身…”

说完，低声抽泣起来。

刘荣用手为窦太后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宽慰道：“皇祖母不必悲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窦太后握紧了抓着刘荣的手，说道：“你叔叔他一时失察，让他手下的人干出了这样的事，荣儿千万别因此记恨他，啊？”

刘荣低头笑笑，不以为意：“皇祖母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人，孙儿哪会记恨叔叔？”

“今天中午孙儿去了趟父皇那，劝了一阵。父皇虽然还在生气，不过孙儿觉得，事情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

窦太后感慨道：“还是荣儿心胸宽阔，你叔叔他应该好好向你学习。”

正说话间，窦太后顿了顿，对刘荣说：“你父皇来了。”

刘荣向外看去，门口并未见到刘启的身影，疑惑不解：“孙儿…并未看到父皇，皇祖母怎么知道的？”

窦太后自得的笑笑：“是他，不会错的，都到二门口了。”

果然，窦太后说完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传来。

“大皇帝驾临～”

春陀宣读完，刘启迈着急促的脚步，到了门口后，缓步走到后殿。

刘荣赶紧站起身，迎接刘启。

“儿臣拜见父皇。”

点点头，刘启来到窦太后跟前，沉声道：“母后，好些了吗？”

摇摇头，窦太后缓缓说道：“老身没事，只是一时不舒服罢了。启儿，过来坐到为娘身边。”

刘启无声坐下，坐下后一言不发。

“今日你姐姐说，她去你那了？”

刘启不言语，只是点点头。

虽然看不见，窦太后对于刘启的反应，了然于胸。

“阿武这次捅了大篓子，母后听了，既生气，又心疼。气的是阿武如此孟浪，不知天高地厚，办事毫无底线！”

“心疼的是，太子都被拖到这件事里面，差点出事。”

刘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终于开口：“是啊，刘武这次，干的确实很大胆，也很疯狂。”

“这朝廷上，三公九卿死伤两人，朝廷大臣死伤四十余人。可以说，前几天诺大一座长安城，血流成河。”

“朝廷上下一片哗然，人人自危，舆论纷纷。”

“更有甚者，上下朝根本不敢单独回家，选择结伴而行，唯恐再次受到刺杀。”

“情况如此，朕…不得不派出郅都前往梁国，调查清楚。”

“那，”窦太后想要知道调查结果，却又有些犹豫：“郅都调查的…结果，究竟如何？”

刘启挥挥手，让春陀把怀里捧着的信匣拿来，拆开诵读。

“这是郅都派红翎急使送来的信匣，儿臣还没拆开，正好，咱们一块听听吧。”

“春陀，打开它，当着太后，念念吧。”

春陀低头行礼，接过手下递来的削刀，拆开后，诵读起来。

“臣郅都谨奏：臣奉圣命，不敢丝毫懈怠，日以继夜调查于梁师都睢阳城。现已查明，刺杀事件始末，附随证据，递解陛下圣裁。”

“梁王刘武…”

窦太后皱着眉头，两手紧握，静静聆听。

越听，越不敢置信，心中越来越愤怒，也更无力。

真是阿武干的！

这个混账东西！

春陀念完，窦太后脸色难看之极，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此事事关国体，有关朝廷大法，皇上准备…如何处置阿武？”

刘启看着窦太后，沉声道：“母后，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看到。朕，同样不想。”

“若朕不处罚他，朝廷上下不会答应，大汉子民不会答应，被他刺杀的无辜冤魂，更不会答应！”

随着刘启的话，窦太后呼吸越来越急促，想要劝说，却无从口，只是怔怔的听着。

刘启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可要真是重惩他，朕这心里，也不好受。如今之计，只能先这样…”

“春陀。”

“仆在。”

“将信件拿来。”

“诺。”

刘启接了信件，面色沉重，痛苦万分的让仆从掀开殿内燎炉。

而后，一把扔了进去。

刘启这手操作，不但惊呆了窦太后，在一旁吃瓜的刘荣，也目瞪口呆。

刘启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回到太后身边，心中好似压着千斤重担：“母后，这信件…儿臣趁着众人尚不知情，已经付之一炬。”

“到此为止吧！”

窦太后泪流满面，用手胡乱摸着刘启的面颊：“启儿啊，启儿啊，让为娘…让为娘说什么好啊！”

“为娘这就把阿武那个混蛋给召回来，向皇上和太子赔罪！”

刘启沉思片刻，声音有些嘶哑：“母后，此事全因梁国内武力昌盛，军队庞大所致。”

“所以，他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朕的意思是，裁去他的军队，不动封地，让他以后做个安稳的诸侯王。”

“您看？”

封地不动，证据都被刘启烧了，窦太后还有什么不满足？

不就是军队吗？

撤就是了！

反正在那驻守也没用。

“成，成，成。母后听你的，你尽管去做，母后支持你！”

刘启先是先声夺人，而后以退为进，最后图穷匕见，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浑然天成，让窦太后根本无法反驳。

刘武的命运，只在弹指间便被刘启拿捏，窦太后还很高兴，认为这一切纯属于刘启的大度。

静候一旁的刘荣知道，刘武没了军队，就如同没了爪牙的老虎，以后根本蹦哒不起来了。

刘启笑道：“您既然同意了，那朕就下诏了？”

窦太后含笑点头，非常满意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