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下 第420节

北塞，雁门关。

刘荣的旨意一到，全城守将欢腾不已，全都沸腾了。

上次陛下驳斥了大将军的奏章，本来还以为陛下昏聩，没想到峰回路转，陛下依旧是如此的圣明。

虽然军功少了，可实在的东西却赏赐了下来。

比如：免除徭役。

边关苦寒之地，谁人真正愿意来这，受那风吹日晒，刀口舔血的日子？

如今好了，陛下降下隆恩，只要是这次立功的将士，自家的孩子，再也不用担心服徭役了！

可以换个活法，开启崭新的一生。

不必和自己一样，当一个边关戍卒！

城内在欢庆，太守府内，同样喜气洋洋，一派欢声笑语。

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被封为万户侯的韩安国。

被一群武将包围着，连连道喜，韩安国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恭喜大将军拜将封侯！”

李广笑嘻嘻拱手一拜。

“多谢李将军，”韩安国笑着回了一礼，并没有因为拜将封侯，就心生傲慢，依旧谦和。关心询问他：“当户的伤势如何？”

李广感激看向他："说来还多亏了大将军的金疮药，不然伤口溃烂，得不到及时救治，当户那条胳膊就该废了！”

“大将军的恩德，卑将时刻谨记在心。”

“哎~”

韩安国拍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老夫也是举手之劳，何能当将军如此的挂怀在心？”

说罢，韩安国张开两臂，朝屋内往下一压。

“诸位，陛下降下恩旨，褒奖我等忠心为国征战之士，该高兴不假。”

“不过，”扫视屋内诸将，韩安国敛去笑容，语重心长对他们说：“眼下战况依旧激烈，东匈奴在弓卢水虎视眈眈。”

“陛下降旨，让我等云中等地佯动，诸公还是需得抓紧时间出兵才是。”

诸将听闻，也渐渐收起了笑容，开始严肃对待起来，老老实实站好，聆听训诫。

韩安国点点头，肃穆对他们说：“陛下旨意说的清楚，李将军、公孙将军，出兵上郡等地，侧翼吸引东匈奴的注意力，从侧面给予他们压力。”

“迫使他们出兵，不再观望。”

“卑将领命。”

“卑将领命。”

李广、公孙贺没有废话，抱拳应命。

“其余诸将，各司其职，去吧。”

诸将再拜离开。

唯有李广还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李将军有事？”

韩安国走向独自留下，不肯离开的李广，笑着询问。

“大将军，”李广抱拳一礼，有些不满嘟囔道：“陛下有命，我等自当遵从。”

“只是漠北之战，陛下只用他周亚夫的北军，却让大将军您在这镇守雁门，进行佯动。”

“卑将这心里…”

韩安国闻言，只是笑笑：“北军多骑兵，而我南军，则以步兵为主。茫茫大漠草原，骑兵千里奔袭，本是原有之意。”

“从这一点来说，陛下确实是明智之举。”

“再说了，”韩安国瞄了眼案几搁置的圣旨，微微一笑：“陛下封老夫为万户侯，已是殊荣，老夫又岂敢再有其他非分之想？”

“岂能再与周太尉争功？”

“上次，陛下不是已经驳斥老夫了吗？”

李广抱拳一礼：“可我南军，也有骑兵。也有能征善战的将军，可以御敌。”

“陛下他，为何不用呀？”

韩安国露出一丝玩味，看向李广。

第482章 不能退

“李将军的意思，是想效仿那周亚夫，率军野战驰骋大漠吧？”

李广并无隐瞒，抱拳直视韩安国：“大将军，卑将知道北军野战，千里奔袭是有优势，这是南军难以比拟的。”

“不过，卑将希望陛下也能给南军，尤其是我等宿卫边关多年的老将一个机会，可以斩敌立功。”

“为大汉，为朝廷，献上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就像陛下所说的：寇可往我亦可往！”

韩安国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精光，叹息一声：“是啊，为将多年，我边关将士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态势。”

“现在反攻匈奴，是不该在后方再在这观望，看他人大漠驰骋。”

嘴角勾起，韩安国拍拍他的肩膀：“李将军的一番肺腑之言，老夫听来感触颇多。”

“这样吧，你先按照陛下的旨意，先去渔阳佯动，牵制匈奴人。”

“老夫，这就上疏陛下，为我等边关将士争取一下。请求陛下，也能让我等边关将士一雪前耻，纵横大漠草原。”

李广两眼通红，感激朝韩安国拱手一拜：“多谢大将军！”

…

草原上的烈烈雄风，依旧炙热。

汉匈战场上，战事已经逐渐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万千将士厮杀的战场，流血漂橹。

十几万汉匈士兵，在这里厮杀，在这里鏖战，在这里争雄。

在这里决定着汉匈之间的生死存亡。

杀声震天！

挥舞着长戟，一个年轻的士兵狠狠砸在手举直刀，面相狰狞的匈奴人头上。寒光熠熠的长戟，轻易间就将那匈奴士卒的头颅给敲了个粉碎。

鲜血从头颅中喷薄而出，匈奴士兵脸上，满是对于生的眷恋，以及浓浓的不甘。

匈奴人想要挥刀反击，却发现身体早已不再听从使唤。

意识逐渐模糊，倒在了地上。

鲜血洒在初夏长势旺盛的牧草上，将脚下原本碧绿的牧草，染上了一片血红。

那年轻的士兵一戟砍翻敌人，还没来得及收回长戟，一个不留神，又被蜂拥而来的匈奴人偷袭，折戟沉沙。

“太尉，这支匈奴人与以往遇见的，很是不同呀！”

中军大纛旁，韩颓当观察着战况，面露惊讶。

“生死存亡之际，往往抵抗最为激烈。”周亚夫眼中寒芒乍现，扫视战场：“右贤王自知若是在这里战败，匈奴就将无力回天，岂能不拼命？”

“不过，”看着渐渐有些无力的匈奴大军，周亚夫胜券在握般笑笑：“匈奴人毕竟疲惫，恐怕就要顶不住了。”

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匈奴士兵阵型渐渐散乱，明显有些不支。

天色向晚，血色的晚霞横亘在天际，将蓝天白云渲染成血红色。

晚霞似血！

“太尉，眼下正是出击的绝好时机。”

韩颓当看瞅着战场上逐渐疲惫的匈奴人，跃跃欲试抱拳请命：“卑将斗胆请命，愿率领一支骑兵，从侧突袭，将匈奴人的阵型拦腰斩断，使敌人首尾不能相顾！”

大军除去中军万余人护在周亚夫身边之外，全部加入了战场。

眼下，可用之兵，也就只有这区区万余人。

不过，压倒骆驼的，往往就是这最后一根稻草。

“不！”

周亚夫摇摇头，神色肃穆：“本太尉要亲率大军，攻袭匈奴主力。”

韩颓当眼珠在眼眶中不住晃动，心中惊骇无比。

没想到，太尉他竟要亲自带兵冲阵！

这…

不过，倘若真能如此，军心定能大振！

“让将士们跟随着本太尉的中军大纛，一起冲杀，夺取胜利！”

“传我将令：中军冲杀，直取右贤王中军大纛!"

另一边，右贤王中军大纛。

“大王，我军本就长途奔袭，疲于奔命。现在又往返千里来到王庭截击周亚夫，大军疲敝，恐难以力敌。”

眼瞅着大军渐渐不敌，左大都尉心急如焚。

“不若暂且退兵，与大单于大军合兵一处，再对战周亚夫。”

哪还有大军呐！

短短几天时间，他伊稚斜匆忙之间，能拉起来多少队伍？多少人马？

寥寥而已!

眼下，除了硬拼死守，拖住周亚夫的主力大军，为大单于争取时间之外，别无他法。

只要往后撤退一步，那么这数万正在鏖战的大军，就会顷刻之间落败，被汉朝人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