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下 第343节
“老人家,这便是朕说的曲辕犁。怎么样,试试看?”刘荣指着曲辕犁,笑意盈盈对李老头说道。
作为庄稼人,李老头对于好耕犁可以说是异常上心。方才听陛下夸赞了半天,早就急不可耐。
跃跃欲试了。
眼下耕犁就在眼前,那还等什么?
李老头毫不做作,向刘荣告饶一声,开心的像个孩子,欢天喜地往曲辕犁处走。
边走边招呼身后俩儿子:“老大老二快过来,下地耕田!”
杵在田埂边上的俩人,哭笑不得。没想到,阿翁老了老了,胆子竟然也跟着大了起来。
陛下在旁,也敢如此喧哗。
国人尊老爱幼的美德,千年来一直被刻在骨子里。
汉朝以孝道治理天下,自高祖时起,尊老孤寡,更是被明文规定。
年五十,品行端正者,将赐以三老。与县令丞尉“以事相教”。
年八十,更是可以享受养衰老、授几杖,行糜粥饮食的待遇。
而作为大汉最为仁慈的文帝,更是直接下诏:
老者非帛不暖,非肉不饱。
今岁首,不时使人存问长老,又无布帛酒肉之赐,将何以佐天下子孙孝养其亲?今闻吏禀当受鬻者,或以陈粟,岂称养老之意哉!具为令。
可以说,文皇帝将百姓真是疼到了骨子里。
作为汉家天下的继承者,秉存先祖遗风,刘荣自然也不例外,对于年长者,格外宽容。
所以,方才李老头虽有放肆之举,刘荣也没打算追究。
走到曲辕犁旁,东瞧瞧西看看,李老头敏锐的发现了陛下说的这曲辕犁和直辕犁的不同之处。
同为耕犁,曲辕犁犁刃相对更加锋利不说,还被做成了特有的弧形。
曲辕犁,说的就是这独有的曲型耕犁了吧?
轻轻拍了拍,又晃了晃。感受着曲辕犁坚实的外形,李老汉忍不住笑笑。
这耕犁,做工精细,还如此坚实,是个中用的物件!
一回头,见两个儿子还像木头旮瘩一样杵在那,李老头不禁眉头一皱,往后喊了一嗓子:
“你们俩兔崽子,在那发什么愣,还不赶紧前面拉犁!”
俩人既畏且惧,哆哆嗦嗦看了眼围在刘荣周遭的一干公卿,见他们只是满脸微笑看自己,这才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将麻绳扔给两人,李老头在后扶好,兴奋高喊:“开犁嘞~”
肩上搭着厚实的麻绳,两人索性也放开了下来。双脚踩在泥土里,奋力向前。
往前一用力,两人就发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原本需要费劲吧啦才能拖拽的耕犁,现在却是十分轻松,就可以拉的动。
嘿!
这曲辕犁还真是好使!
两人越干越有劲,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猛地开始加速。曲辕犁深深在田地里划开一道口子,不住将地里的泥土翻开。
抛在两边。
李老头在后把控着耕犁,本想着慢慢来,没想到前面两个臭小子不知哪来的这么大干劲,速度越来越快。
好几次,差点跟不上他俩的脚步。
围在田埂上的乡民瞪大了两眼,看着李老头三人越走越快,越走越远,有些瞠目结舌。
难以置信。
这曲辕犁,耕田的速度好快呀!
“你瞧你瞧,这叫甚曲辕犁的,耕田速度好快呀!”
“不但快,你看这耕出的田竟如此的深!”
“这等耕田利器,方才李老头还敢怀疑陛下,真是没见识!”
“那是!陛下圣明着照,怎会骗我等庶民百姓?李老头呀,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不知疲倦耕了不知多久,只觉得还没多大会儿,一行田不知不觉间竟然耕完了。李老头站在田埂上,瞪大了两眼往后瞅,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耕犁…也太好用了!
涨红了脸,李老头摸着曲辕犁,爱不释手。
“阿翁,该回去了。陛下还等着呢!”
老大捅咕一下在那发愣的李老头,小声提醒他一句。
“哦…好!”
愣过神来,李老头拢着宽大的袖子,擦了下刚才耕作时额上细密的汗珠,脸上仍然止不住的兴奋。
踩在田间耕好的土地里,李老头迈着大步,欢快的像个孩子。
汗流浃背走到刘荣跟前,李老头长稽一礼,脸上满是愧疚对刘荣说:“陛下心系百姓,庶民方才竟然质疑陛下,庶民特向陛下请罪。”
说着激动的不能自己,匍匐跪在地上。
有一件好农具,对于农人来说,是天一样大的事。
有幸能够见到,能够使用,何其幸甚?
刘荣将他扶起,为他拍拍身上的泥土,笑道:“人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面对没有见过的东西保持怀疑态度,这很正常。”
“何罪之有?”
“陛下…”刘荣宽宏大量的话,李老汉羞愧难当。
刘荣灼灼目光看着他,问道:“老人家,你觉得这曲辕犁如何?”
“好!”
没有丝毫犹豫,李老汉激动大声回答。
刘荣指着曲辕犁,笑着对他说:“老人家说曲辕犁好,那这耕犁,就赐予你了。”
第395章 游说
“陛下…?”
李老汉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好的耕犁,给自己了?
这…
刘荣看向围在四周的百姓,朗声说道:“这曲辕犁,不单单是给你的,更是给我大汉所有庶民百姓的!”
“朕已命少府,全力打造曲辕犁。”
“今后,会逐步的将这曲辕犁,免费发放给每一户百姓!”
听到这话,四周百姓激动万分。
“陛下万年!”
“陛下万年!”
发自肺腑的呼喊声,在天地间回荡,经久不绝。
…
夜已深,宣室之内,却依旧灯火通明。灼灼宫灯,将殿内照的大亮。
“春耕大忙时节,农事为先。曲辕犁一事,丞相要着重处理。”刘荣正色看向窦婴,语重心长对他说道。
窦婴肃穆而视,郑重承诺:“陛下放心,臣定当殚精竭虑,不负陛下重托。”
窦婴身为大汉丞相,一向鞠躬尽瘁,尽心尽责,刘荣还是放心的。
点点头,看着满是疲惫的殿内诸人,刘荣笑着对他们说:“耕作一天了,诸公辛劳。丞相留下,其他人回去休息吧。”
“臣等告退。”
诸公起身离塌,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再拜离开。
殿内,唯剩窦婴。
“寒冬过去,转眼间已是春天。有些事,该是时候开始着手了。”
站起身,刘荣活动了下有些酸麻的胳膊,笑着对窦婴说道。
窦婴也站了起来,回答道:“陛下说的是,耽搁了一个冬天,若是我大汉再不有所行动,有的人,恐怕会忘了曾经犯下的过错。”
眼中透出一丝寒光,刘荣低沉说道:“健忘,是每个人都会习惯性规避错误所做出的决定。”
“是该提醒。”
踱步往外走,刘荣问他:“出使滇国之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跟在后面,窦婴回答道:“正要向陛下禀报。”
“那就说说吧。”
没有回头,走到殿外,皎洁的月光洒在巍峨的未央宫中,寂静无声。
“奉陛下所命,此次滇国使者仍为宜城亭侯主父偃。宜城亭侯有勇有谋,胆大心细,臣以为堪当此任。”
上次出使匈奴,主父偃临机决断,果断出手除掉了伊稚斜派出的使者,让挛鞮武沐不得不和大汉结盟。
这样的果决,获得了朝廷一致称赞。
后来,又多次跟随周亚夫,屡立战功。刘荣按功受赏,封他为宜城亭侯,食邑八百户。
成为大汉列侯之一。
这次出使,第一人选自然还是他。
“不过,”迟疑了一下,窦婴接着说道:“眼下滇国国内的形势,却是有些复杂。”
转过身来,刘荣问他:“丞相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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