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下 第337节
“照顾您老人家的康泰,才是臣妾应该做的。”
窦猗房挑了下眉头,这才露了笑脸:“老身一切都好,劳你费心了。”
栗姬心中有委屈,却不敢表现出来,连称不敢。
“萧姬,把梁王献给老身的瓜果拿些来,让太后尝尝。”
提起梁王,窦猗房心中顿时泛起涟漪。思念之情,溢于言表。手中的动作,也为之一顿。
怀里的刘煜见没了动静,委屈的哇哇哭了起来。
窦猗房只顾思念刘武,没了哄他的心思,顺势递给了一旁的乳母。
“把煜儿交给我哄一会儿吧?”
栗姬瞅着哭闹不止的刘煜,可怜巴巴看向窦猗房。窦猗房眉头一皱,不满嘟囔道:“整天毛手毛脚的,如何能看管好煜儿?”
栗姬顿时来了脾气,胸口起伏不定辩驳一句:“母后这话怕是不妥,乳母不过一个奴仆,臣妾再是不济也是煜儿的祖母。”
“如何不能照顾煜儿?”
冷哼一声,窦猗房沉着脸对她说:“听你这口气,看望老身是假,过来埋怨老身才是真。”
“是也不是?”
栗姬强忍心中怒火,强笑道:“您这是哪里的话?臣妾哪敢埋怨您呀!”
艰难说出这句违心的话,栗姬心中无比酸涩。酸涩过后,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起来。
这老太太,也忒霸道!
你看得,我就看不得?
什么道理!
见她服了软,窦猗房也觉得差不多了。凡事有度,弄的太僵了也不好。
挥挥手,叮嘱她道:“煜儿还小,要耐心哄,切不可毛躁,记住了?”
这么久了,总算是抱上了乖孙。顾不得生闲气,栗姬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抱着刘煜笑得合不拢嘴。
“哦哦~煜儿乖~”
在怀里摇晃着刘煜,感受着怀里的这小生命,散发出阵阵奶香味,栗姬这一刻觉得,什么烦恼都抛诸脑后了。
哄着刘煜,栗姬想起来门口遇见窦完,好奇心驱使下,忍不住问道:“方才臣妾见章武侯从您这出去,出什么事了了吗?”
窦猗房脸色再次沉了下来,面露不悦问她:“你希望老身这,出什么事?”
这老太太,也忒不讲理。好意问她,她反而又教训起自己来了。早知如此,就不多这嘴了!
栗姬撅着嘴,自顾自的生闷气。
可这话又不能不回答,让她误会了,以后恐怕就再也抱不了煜儿了。
看在煜儿的面子上,这口气老娘忍了!
尽管心中像是憋着一团火,栗姬仍然耐着性子解释一句:“您老误会了,臣妾只能盼着您好,哪能盼着您坏?”
“这不是刚才无意间碰上了,臣妾随口一问嘛。都怪臣妾多嘴了,不该有此一问。”
“您别生气,啊?”
窦猗房这一通解释,说的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栗姬,没脑子不说还爱管闲事。
有时候真是,没事就给自己找骂。
通过三言两语试探,知她并不是和自己想象那般,窦猗房彻底放下心来。
不是过来趁火打劫就好,算你还有些良心,知道个轻重。
萧姬亲自端来一盘瓜果,搁在栗姬案几上,捂嘴笑道:“这是梁王献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她老人家平时都没舍得吃。”
“您可是有福了呢。”
太皇太后,还是放不下已故的梁王啊。
栗姬瞅着案几上的瓜果,作为一个母亲,可以感同身受。并不是东西有多贵重,而是睹目思人,窦猗房这心里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斯人已逝,如同流水不可复归。梁王地下有知,得知您的心意,也会为之感动。母后,您可要保重呀!”
栗姬见她暗自神伤,心中也是有些悲凉,小声劝慰。
“你这丫头,有这个心思就好。”
窦猗房露出欣慰般的笑容。
萧姬搁下瓜果,蹑手蹑脚走到窦猗房身旁,不知说的什么,在她耳旁小声嘀咕两句。
窦猗房眉头一皱,对萧姬说:“告诉郅都,东宫的事还用不着他操心,老身自有主张。”
看了眼栗姬,不容置疑说道:“作恶的人,一个也跑不了。老身,自会给后宫一个交代。”
萧姬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道:“那…奴婢这就去和他去说?”
“去吧。”
“诺。”
栗姬好奇的紧,心想到底是何事,竟让中尉都跑过来要见老太太?
怀里抱着煜儿,眼光不住在窦猗房脸上打量,像是要看出个究竟来。
正看时,窦猗房骤然转过头“看”向她,空洞的眼睛里满是骇人的光芒。见她这副模样,吓得栗姬一个激灵,差点将怀里的刘煜给扔出去。
一国之母,余威犹在。
“来人呐,传老身懿旨,请陛下、皇后、各宫娘娘们晚间时分过来,老身有件事要宣布。”
…
宣室阁内,郅都小心看了刘荣一眼,继续说道:“臣奉圣命前往东宫,想要缉拿窦骁、窦宪二人。”
“臣将这事儿禀报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不过…她老人家并未同意。而是派人对臣说,此事乃是东宫之事,她老人家自有主张。”
“不许臣过问。”
“臣不好打扰,唯有告退,特来向陛下禀报。”
“臣失职,未能缉拿人犯归案,请陛下恕罪。”
第387章 惩治(五)
刘荣搁下朱笔,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事儿,到底让窦婴说准了,老太太最终还是出面了。
“太皇太后身为国母,朕相信定不会有所偏私。既然她老人家这样说了,这事儿…你就别再过问了。”
“朕相信,太皇太后定有公论。”
郅都瞳孔一缩,低头不语,不敢答话。
沉默许久,刘荣缓缓开口。说罢,身子往前一探,沉着脸对他说:“这次各郡县,多有贪墨抚恤金之事发生。”
“你郅都,就给朕着重调查此事。”
“抚恤金,是边关战士拿命换来的,不容任何人贪墨。朝廷,不能让这些为国为民战死沙场的将士。”
“流血又流泪!”
郅都霍然起身,正色抱拳一礼:“为国为民者大,惩治这群害群之马,是臣义不容辞的责任。”
“臣,定当尽心竭力!”
说罢,躬身退出。
郅都刚刚离开,一个小太监就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陛下,太皇太后懿旨,请您晚间时分过去一趟。说是,有事要宣布。”
“知道了。”
点点头,刘荣不动声色问他:“太皇太后可曾说何事?”
小太监低头垂首,恭敬回答:“太皇太后并未提及。不过,听说太皇太后派人给后宫娘娘们都递了话。”
“让全都过去。”
刘荣听到这话,不禁有些诧异。太皇太后把人都叫过去,这是要干什么?
…
长信殿冷清了许久,好久没这么热闹。四处宫灯燃起,将殿内照的大亮。一张张案几错落有序,搁置在两旁。
宫女太监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忙着张罗宴席。大殿里,满是戳戳卓卓的身影。
不过,人虽多却并无一人说话。
热闹中又透着压抑。
窦猗房端坐在那个最为显著的位子,满脸慈祥轻声细语哄着怀里的刘煜,逗的他笑个不停。
下首处,栗姬、陈娇满脸羡慕看着,脸上满是酸涩的醋味。
刘荣用手逗了下刘煜,笑道:“瞧瞧这孩子,如此听话,也就只有您才能调教出这样的好曾孙。”
窦猗房有些憔悴,脸上仍然露出骄傲的神色:“这是自然,老身悉心教导,煜儿天资聪慧,长大了定能像他曾祖一般,为一代贤君。”
这老太太,把曾孙看的如此重,看起来真是打心底里喜欢。
正说笑间,坐在下首的刘嫖好似不经意间,大咧咧问窦猗房:“今日这是怎么了,母后这么兴师动众的。”
“竟然把后宫都给叫来了?”
刘嫖这话问出来,引得殿内诸人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全都看向太皇太后。
窦猗房将刘煜递给乳母,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叹息道:“将士们战死沙场,老身领头和后宫捐了钱财。”
“本想着为留下的孤儿寡母出出力,进行抚恤。谁曾想,有人连这种钱财都敢打歪心思。”
“这家里出了贼,老身不管他是谁,必须予以惩治。不然,如何向后宫交代?如何向战死的将士们交代?”
脸色一沉,窦猗房寒声道:“来人呐,把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给老身押上来!”
随着窦猗房的话落地,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只穿着单衣,后背被绑着的荆条勒的鲜血直流得窦骁、窦宪二人,披发跣足被几个虎贲郎押到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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