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下 第300节
张戴怅然点点头,道:“是真的。”
像是在感慨,更像是在倾诉,张戴对他说:“陛下身体一向很不好,近日,日益严重。”
长叹了口气,张戴叹息道:“据宫中太医说,陛下他…只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眸子里露出一丝喜悦,赵婴齐悲痛无比捂住脸,声音哽咽:“父王…你可不能…不能啊!”
“您若是走了,让孩儿怎么办呢?”
张戴见他如此,连忙劝慰:“太子切莫悲伤,太医虽然这样说,老臣相信,大王他吉人自有天相。”
“定能挺过去!”
“为今之计,还请太子尽快赶回国内,以应对可能发生的事情,稳住大局。”
张戴看了眼赵婴齐,似有所指般说道:“殿下应该知道,陛下患病,情势危急。”
“值此之时,臣担心有人可能会趁乱从中作梗。”
吕嘉乃是我南越擎天一柱,南越的丞相,一心为国从未偏私。
你不就是暗指丞相,会从中作梗?
倒弄是非,颠倒黑白的,是你御史大夫才是吧?
在孤这挑拨君臣关系,你这是作死!
赵婴压下心中所想,淡然对他说:"事不宜迟,御史大夫备好车马,咱们这就出发。“
长安这个伤心地,赵婴齐一刻都不想多待,每多待一天,就觉得多一天身在牢笼。
好不难受!
秋季大朝已然结束,各国使臣相继离开。作为南越使臣,也是时候离开了。
张戴点点头,躬身行了一礼:“臣这就去安排。”
…
过了长沙郡,便是南越第一险关:阳山关。
史记南越尉佗传有云,尉佗檄阳山关曰:盗兵且至,急绝道聚兵自守。
说的是阳山关地势险峻,南越王赵佗凭借此处险关,据守而退大汉之兵。
得以称王。
汉军倘若想要南下攻越,必得经过此关。有汉几十载,高祖、吕后都曾派兵叩关阳山。
可惜,尽皆铩羽而归。
这就给南越王以极大的底气。
赵胡之所以敢在国内称帝,就是基于此点。
阳山关,直到伏波将军路博德的出现,才被攻破。
坐在车上,看着阳山关易守难攻的地势,少季忍不住叹息道:“南邻长沙,北执苍梧。西有阳山,东有漳浦。”
“阳山关,名不虚传。”
副使张忠平,点头跟着附和一声:“谁说不是呢。他南越王凭此关,屡败汉军,得以在国内作威作福。”
“此关,堪称我大汉进军南越最大阻碍。”
少季扯了下嘴角,笑道:“雄关虽险,并非不可撼动。再是险峻的关碍,只要从后方入手,就不难突破。”
张忠平看了眼虽然已是而立之年,依旧剑眉星目,皓齿明眸,英俊不凡的少季,揶揄一笑:“正使说的极是!”
“此番前往南越,还得靠正使才是。毕竟这相思之苦,谁能抵挡?”
面对他的调侃,少季自得一笑。
长相天注定,老天爷天生给了一副好皮囊,奈其何?
对于王皇后,少季并不担心。唯一心有余悸的,便是丞相吕嘉。
吕氏一门,势力庞大。
在南越国中,是除了赵氏之外,最有权势,也是最大的氏族。
其党羽遍布南越,很是庞大。
说动王太后容易,说动吕嘉难。
曾经淮南王对李广评价道:撼山易,撼李广难。
吕嘉,亦是这般。
少季暗自思量,心道最好到时候能让王太后挑拨赵婴齐和吕嘉发生矛盾。
掐起来。
只要赵婴齐罢黜了丞相,一切都好办了。
车队继续前行,来到阳山关前。
“我王有命,请汉使换车前行,进入越境。”一声断喝之声传来,哐当一声,车队停了下来。
张忠平挑了下眉头,笑着对少季说道:“还没进入越境,就有人给下马威了。”
“看起来,南越王对咱们防范之心很重呀!”
少季开窗往外瞅了一眼,笑着摇摇头:“副使错了,你瞧。”
挥挥手,示意他往外看。
张忠平眉头一皱,心道我猜错了?
好奇之下,不禁往外看去。
只见前方,一辆特别豪华驷马之车,安然停靠对面。
一应奴仆,恭敬在旁等候。
“这车马,怕不是南越王御驾。南越王怎会如此?”张忠平诧异看向少季,有些难以置信。
少季嘿嘿一笑,对他说:“恐怕,是前往大汉出使的御史大夫,将阅兵一事禀报给了南越王。”
“南越王心虚,特意讨好我等。”
少季猜测不错,这件事,正是张戴刻意为之。
长安阅兵一事,历历在目。
张戴在阅兵之后,便连夜给赵胡写了书信,说明情况。
赵胡看罢,与丞相吕嘉进行商议。
吕嘉认为,夜郎国密谋诸国,联合攻伐大汉,虽然并未成功。
然而,大汉恐怕早已收到风声。
汉朝皇帝阅兵,就是为了震慑诸国。派使前来,则是不愿撕破脸皮,攻伐南越。
这种情况下,吕嘉建议赵胡:
善待来使,交好大汉。
赵胡虽然命不久矣,意识还算清醒,同意了他的建议。
“请汉使换乘登舆~”
对面再次朗声说道。
“南越王如此盛情,本使怎好拂了他的面子?”少季嘿嘿一笑,邀约张忠平一同下车。
“善!”
张忠平欣然接受。
两人下了车,带着随行大步流星走到驷马车前。
“在下卫尉樛乐,恭迎汉使。”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王皇后之弟。当初,王皇后在安国与少季常有往来。而樛乐,也与少季多有交道。
少季一看是老熟人,登时乐了,还礼笑道:“有劳国舅亲迎,本使不胜荣幸呀!”
樛乐见到故人,非常激动。
热情拱手走到他跟前说道:“早知大兄要来,姐姐特命我来迎接。”
“快请上车,咱们上车一叙。”
第341章 回国(三)
“既如此,本使恭敬不如从命。”
“多谢了!”
说罢,笑呵呵上了驷马之车。
“看起来,这位汉使和殿下的这位大舅,极为熟络呀!”张戴探出头来,看着此情此景,笑着感叹一声。
赵婴齐并未多想,只是对于赵胡的做法有些不满,嘟囔道:“汉使虽然尊贵,可他仍然不过是一个使臣而已。”
“父王如此重视,竟连御驾都派来迎接,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张戴眼中略有暗淡,语重心长对他说:“汉朝强大,非是我南越可以抗衡。”
“陛下身体又抱恙,国内更是有吕氏一门虎视眈眈。”
“陛下这样做,可以理解。”
看着这位年轻的少年太子,张戴叹息道:“陛下这样做,全都是为了太子你,能够安稳登上皇位呀!”
“陛下…舔犊情深,还望太子明察。”
赵婴齐心中略有触动,撇撇嘴没有再言。
马车内,少季与樛乐对视而坐。
看着他头上的梁冠,少季忍不住对樛乐感慨说道:“一晃多年不见,原来跟在身后的稚子,已成翩翩少年。”
“世事更迭,令人唏嘘不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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