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下 第281节
“会不会劳民伤财?”
“重蹈秦始皇修建长城的覆辙?”
窦婴说的隐晦,刘荣明白他这是担心花钱太多。
不过,大汉自高祖无为而治,经历代先帝,多有积蓄。府库之中,充盈无比。
许多铜钱来不及使用,串钱的绳子有的都烂掉了。再加上上次河西走廊一役,凭空又多了无数钱财。
用以治理浞河,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身为大汉丞相,大汉的大管家,长期以来节省惯了,窦婴对于大手大脚花钱,还是留有谨慎的态度。
刘荣忍不住翻了下白眼,这帮老臣,但凡有个大工程,就喜欢拿秦始皇修长城说事。
唯恐皇帝好大喜功,劳民伤财。
刘荣眉头一挑,反问道:“没有始皇帝修长城,我汉室天下如今如何在边关抵御匈奴?”
窦婴一怔,闭口不言。
见他不说话,刘荣继续说道:“筑堤筑坝,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固土分流,治理浞河。”
“同样如此。”
“只要利于百姓,利于大汉江山社稷。工程浩大,慢慢做也就是了。”
自嘲般笑笑,刘荣道:“至于史书如何评价朕,是否好大喜功,劳民伤财。”
“朕看,千秋功罪,不妨由后世评说。”
“再者,”刘荣有些无语看向窦婴,对他说:“府库之中多有钱财,让它们放在那里徒生铜臭,还不如为国为民多做点实事儿。”
“让天下庶民百姓得到实惠。”
“丞相你说呢?”
窦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惭愧般说道:“陛下胸中,囊括九州,包涵天地宇宙之机。”
“乃,大爱于天下也。”
“臣,赞同陛下的观点。”
刘荣哑然失笑,无奈摇摇头。收起笑容,正色交代他:“百姓饱受洪水之苦,朝廷不可因为钱财而有所吝啬。”
“否则,将会失去民心。”
“君为舟,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先生且去,安置灾民。”
窦婴老脸一红,拱拱手告辞离开。
窦婴刚走,单丘进殿禀报:“陛下,太常求见。”
刘荣脸色微变,有些犹豫不决。为赵信赐婚,本是喜事,意味拉拢,安定其心。
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赵信很有可能蛇鼠两端,和历史上一样,再次投靠匈奴人。
直不疑是先帝老臣,虽然不再是三公,被刘荣改为太常。可刘荣依然记得,当年宴会上梁王逼迫太甚,直不疑挺身而出的那道正直的背影。
倘若把他长女嫁于赵信,万一以后赵信投敌,岂不是要连累于他?
不过,天子无戏言。话既然说出去了,没有反悔的道理。
“陛下,您看是否宣太常入殿?”
单丘再次询问。
“宣他进来。”
思虑再三,刘荣淡淡开口。
“诺。”
哒哒~
直不疑趋步而行,进得殿来。见到刘荣后,躬身一拜:“臣直不疑,拜见陛下。”
“请起。”
刘荣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直不疑不敢无状,再拜:“谢陛下。”
“太常此来,是为了赐婚一事吧?”刘荣走到他跟前,笑着说道。
直不疑笑道:“陛下圣明,臣正是为此事而来。”
躬身瞅了眼刘荣,直不疑道:“陛下赐婚多日,却未定下佳期。臣无状,斗胆请示陛下。”
刘荣笑笑,对他说:“洪水滔滔,灾民无数,朕忙的昏天黑地。竟把这事,忘到脑后了。”
直不疑笑道:“连日大雨连绵,洪水泛滥成灾。陛下国事繁巨,百忙无暇。”
“臣这事,不妨事。”
刘荣坐回龙榻,示意他坐下,对他说:“朕既赐下婚事,自然应该允诺。”
瞅着他,刘荣沉吟询问于他:“朕听闻太常次女仪态不凡,闭月羞花。今年,正当及笄。”
“不知可有此事?”
直不疑一愣,怔怔无言。
长女是正妻所生,不说国色天香,那也是貌美如花。而且正值妙龄,正当及笄。
反观次女,则是庶出。今年不过十四岁,及笄尚有一年之期。陛下不问长女只问庶女,这是何意?
直不疑正在思索,单丘连忙在旁提醒:“太常,陛下问您话呢。”
“哦…好。”
反应过来后,直不疑连忙请罪:“臣殿前失仪,请陛下见谅。”
刘荣不以为意笑笑,打趣他道:“太常如此犹豫,莫非是舍不得了?”
直不疑尴尬笑笑,道:“陛下说笑了,臣怎会如此?”
刘荣问他:“那么,太常次女,是否如朕所说?”
第318章 找个人提醒他一下?
直不疑久在朝堂,见刘荣这样说,心道事情恐怕有变。不然,陛下不会一直只问庶女,不问长女。
“愧蒙陛下如此褒奖小女,这让臣怎么敢当?”谦虚笑笑,直不疑拱手拜道。
刘荣一摆手,笑着说道:“太常次女如此贤淑,而长治亭侯又一表人才,赫赫战功。”
“朕看,很是般配。”
灼灼目光看向他,带着几分期许,刘荣道:“朕看,就由朕赐婚,把卿次女,许配给长治亭侯。”
“卿,意下如何?”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
唯有同意这门婚事了。
心中叹了口气,直不疑起身郑重拜道:“陛下不嫌臣卑鄙,赐下婚事,臣感激涕零。”
“臣,同意这门婚事。”
刘荣拊掌而笑,走到他跟前:“既然卿同意,朕即刻让有司官吏为卿之女测卜假期。”
“婚事当日,朕会携皇后亲临。”
“廖以祝贺!”
直不疑感激涕零,脸上满是感动,拱手一拜:“臣,代小女叩谢陛下隆恩。”
“臣告退。”
直不疑再拜,躬身退出。
刘荣笑着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待他走后,刘荣收起笑容,肃穆问单丘:“上次你说,赵信在棋社会见匈奴人。”
“有这回事吗?”
单丘瞅了眼直不疑远去的背影,低头道:“禀陛下,有这事。”
“当天暴雨倾盆,长治亭侯只带了一个仆人,只身前往六艺棋院会面匈奴在京使者。”
“两人对弈一局,颇多交流。”
“期间,匈奴使者楚燕曾提议下大国灭盘棋,被长治亭侯拒绝。后来,对弈之时楚燕虽无明言,话里话外都在提起一人。”
“这人,似乎是长治亭侯在匈奴的相好。”
轻笑一声,刘荣笑吟吟说道:“想不到,他赵信也曾风流。”
眉头一挑,问他:“此人是谁,是否尚在人间?”
单丘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念道:“此人名为阿伊妹,是现在匈奴单于伊稚斜的妹妹。”
“长治亭侯在匈奴时,和她青梅竹马,本已私定终身。可作为父亲的老单于挛鞮军臣不许,只得作罢。”
“挛鞮军臣怕两人藕断丝连,便派人围剿了长治亭侯所在部落。”
“长治亭侯不得已,投靠我大汉。”
“赵信是否知道,是挛鞮军臣派人围杀?”刘荣听到这,问了一句。
单丘收了纸张,拜道:“禀陛下,不知。”
慢慢踱步,刘荣的声音回荡在殿内:“全族覆灭之仇,不共戴天。赵信总是蒙在鼓里,怎么能行呢?”
“陛下的意思是?”单丘小声询问。
刘荣没有回头,继续说道:“真相不应该被掩盖,而是应该大白于天下。”
“赵信既然喜欢下棋,那你就去找个人,陪他下两盘。”
单丘看向外面,道:“仆听闻南越王子极其喜爱对弈,也常常前往六艺棋院下棋。”
“陛下,派他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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