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下 第142节
刘荣始终无声,看着他们在那自夸自擂,说无为而治的好处。
即是廷议,黄老之臣,总是要先跳出来。
不妨让他们说完,说干净。
扫视一圈,刘荣看向窦婴。
窦婴心里感叹一下,起身离榻。
“方才主爵都尉、柏至侯所言,臣以为不妥。”
窦婴刚说一句,反驳之词,庄青翟就霍然起身,指责道:“魏其侯不妨明言,有何不妥?!”
“朕让你们廷议,方才已经说过,可以畅所欲言。”
“柏至侯,话都不让别人说完,就横加指责,是何道理?”
“丞相乃是三公之首,你应有尊卑之心!”
“朝会时,朕说过,平时就是太放纵你们,所以才让你们如此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君君臣臣,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大臣风范?”
庄青翟被刘荣说的哑口无言,满脸通红,吭哧吭哧在那憋了半天,躬身请罪。
“臣,孟浪无知,请陛下恕罪。”
瞥了他一眼,刘荣淡淡说道:“你有话,等别人说完再开口,也不迟。”
“今日廷议,朕说过言者无罪。”
“坐吧!”
“魏其侯,你接着说。”
“谢陛下。”
窦婴拱手行礼,道:“众所周知,高祖与民休养生息,采用黄老无为而治。”
“那有没有人想过,为何会这样呢?”
“那是因为当时,大汉初立,海内空虚,百废待兴。高祖迫于无奈,才做出此举。”
“高祖之意,是要积蓄力量,以待时变,等待后世圣君降临,集合国中力量,铲除匈奴之患。”
“眼下海内安定,国强而民富。”
“兵多而将广。”
“这不正是,出兵匈奴的大好时机吗?”
“陛下遣派三万大军,就灭了闽越,使得南方安定,四方臣服。”
“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大汉,已有能力,反击匈奴。”
“陛下,仁孝、勇武、广志、善谋,这不正是高祖,所期盼的后世圣君吗?”
“圣君既出,必将大行于天下!”
“王道荡荡!”
“匈奴人,有汉几十载,一直袭扰边境。”
“我大汉呢?”
“一直在被袭扰、和亲,再袭扰,再和亲的道路上,不断往返。”
“一道万里长城,难道就是我大汉不可逾越的屏障,永远不能踏出一步?”
“我大汉军队,难道要一直被动挨打,不能出击?”
“我大汉和平,难道永远要靠往敌人那里送女人,才能换取和平?”
“倘若如此,老夫不禁想问问诸位。”
“靠女人换来的和平,安逸吗?”
“难道我大汉的男人都死绝了,非得靠女人,靠长城,才能苟延残喘?!”
“夫唯不争,故无尤?!”
窦婴的话,从开始时的侃侃而谈,到最后,几乎要吼出来。
怒目圆睁,扫视殿内公卿。
庄青翟霍然起身,死死盯着窦婴:“魏其侯所言,大谬矣!”
“我汉室天下,历代先帝,正是为了苍生,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我汉家延续的大本,才做出的国策!”
“贸然开战,一时杀戮,是痛快了。可谁又来收拾烂摊子?”
“匈奴人,疵瑕必报,魏其侯如此鼓吹战争。”
“那老夫,要问问你。”
“倘若失败了,怎么办?”
“面对匈奴人变本加厉的报复,又该怎么办?”
“和亲,汉匈之间可以有三四年的安宁。不和亲,则要天天发动战争。”
“如此长期以往,天下疲惫,海内空虚,国内烽烟四起。”
“汉室天下,何以为继?!”
“难道,你魏其侯,要让陛下,重蹈亡秦的覆辙吗?”
“倘若如此,你魏其侯,将是天下的罪人,我汉家的罪人!”
“惑乱朝纲,蒙蔽天子!”
“魏其侯,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说完,庄青翟眯着眼,死死盯着窦婴,似乎想要择人而噬。
“朕让你们议论是战是和,没让你们讨论亡秦!”刘荣寒声说道,冷冷看向庄青翟。
庄青翟触碰到刘荣目光,连忙低头,不敢直视。
“这次云中郡,百姓被匈奴肆意杀戮,侥幸存活下来的,被匈奴人当做奴仆,带往匈奴境内。”
“你们是大汉子民,他们一样也是大汉子民!”
“朝廷邸报随军人员,回来报告说,匈奴人所到之处,百里无鸡鸣,尸体如柴草!”
“残忍的匈奴人,连稚子老人,都不肯放过。杀人就算了,还将尸体肆意盘剥。”
“这样的事情,这样的疯狂,这样的毫无底线,丧尽人伦纲常!”
“简直,禽兽不如!”
“而匈奴人残杀我大汉子民之后,还要再让大汉送女人过去,美其名曰:和亲!”
第166章 战和之争(三)
“诸位公卿,朕想问问你们,如此强盗行为,不加制止,还要协从,于心何忍?”
“这就是你们读书多年,悟出的道理?”
“朕看,不然。”
“孟子曾说: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难道孟子说的不对?”
“说的违背天理?”
“按照他说的,就是祸乱天下?”
庄青翟再拜,道:“孟子之言,自然无错。不过,那也只是小爱之言。”
“夫天子者,须大爱无疆。”
“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方是大爱。”
“司马法曾说:国虽大,好战必亡。”
“陛下,不可不察。”
栗贲起身道:“司马法是有这话,可为何柏至侯只说前半句,而唯独不说这后半句?”
刘荣眉头一挑,鼓励他道:“御史大夫,柏至侯不愿说,你就替他说了吧。”
栗贲再拜,道:“遵旨。”
“陛下,司马法是这样说的。”
“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忧!”
“臣以为,现在匈奴之患,已不是忧虑,而是我大汉切肤之痛。”
……
就在未央宫中,廷议之声阵阵,将宫殿震的簌簌作响时,长安城内,一群人携带邸报悄悄出发。
前往长安何处,四处分发。
灌夫像往常一样,进了酒肆,叫上一壶老酒,几样菜蔬,自斟自饮。
作为窦婴家臣,灌夫被赐姓为灌。
窦家,是大家族。
更是当今豪门望族。
田产房契,不在少数。
作为窦家家臣,灌夫生活很是惬意。他灌夫,本身在先帝时代,又做过代国相。
钱,自然不缺。
只是心中有桩烦恼事,一直不能释怀。
这件事,便是功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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