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大唐 第14节

那女子用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阳光之中，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腰若细柳，肩若削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虽然身负盛名，又美艳无双，但屋子里的少女，也顶多十四五岁的年纪而已。

这样的年纪，拥有这样的盛名，要说那些达官贵人不动点歪脑筋，谁都不信，但是终究是没人动的了公孙大娘，有人说，那是因为有人保她，也有说，她其实身份尊贵，但是最主流的说法，却是她太能打了，大家都打不过她。

一舞剑器动四方，那可不仅仅是舞剑那么简单啊，舞剑在作为艺术被人欣赏的同时，却也是战斗的技巧。

“小娘子！小娘子！”（唐代“小姐”是贱称，一般都喊小娘子，给大家科普了）

一个头发团起来，作妇人状的女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

“仲婶婶何事如此慌张？如果又是那名周王殿下遣人来了，就称我病了，实在无法起身舞剑抚琴就好。”

公孙大娘将手中的短剑放到剑台上，如此说道。

“不是周王殿下，是，是卢国公府上的二郎……”那女人跑的匆忙了，上来之后还未喘气，就开口说道：“还有，还有其他好多公侯府上的郎君，他们都来了！”

“都来了？他们要干什么？”

公孙大娘皱了皱眉头，虽然会有些无礼的纨绔子弟跑上门来，或是千金邀请，或是言语要挟，总之就是想请公孙大娘当面一叙，或者抚琴一曲，要么舞剑表演，不过这些都好打发，好言好语的都能劝走，劝不走的胡搅蛮缠的要不然跟小女子比划比划？

大唐尚武，大唐的纨绔又多是无人管束自命不凡的家伙，平日里有事没事打打架，跑跑马还是很正常的，但是对女子出手就有点让他们不齿，虽说也有几个不要脸的真动手了，据说被打得很惨，当然了也没有人真的亲眼见过，一切都是传说，但是公孙大娘武艺高强这一点还是被大家传了出来，那些肆意妄为的纨绔们，想到公孙大娘，也都要掂量掂量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长辈们的约束，在李世民的治下，还真没有几个公侯勋贵敢让子弟做的太过分。

独狼公孙大娘见得多了，不过像这样子成群结队的来，公孙大娘倒是头一次遇到。

“那些郎君说，带来了一个好东西要给小娘子。他们现在就在府外面呢，小娘子，要不要我回绝了他们？”

那个女人喘过来气了，声音柔顺的说道。

“不用，这么多人一起来，直接拒绝也是不妥，再说了，没准真的是什么宝贝呢？出去看看吧。”

公孙大娘想了想，就起身朝着屋外走去了。

大门外面早已经站了十几个年青少年了，大多是程处亮从平康坊里拉出来的，有些是听到了消息，自己跑过来看热闹的，当然了，在公孙大娘的府邸前面，他们还是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先不说公孙大娘的声名在外，不是他们能轻易动的，这一会可是周王殿下要请公孙大娘，做出格的事情，要坏周王殿下的事情？

这些纨绔们一听说程处亮手里拿着周王殿下那边新鲜出炉的宝贝，说是能请到公孙大娘出山，立马都屁颠屁颠的跟着来了，单挑是不敢单挑的，这辈子都不敢跟公孙大娘单挑的，诗词歌赋装逼又不会，想要看一眼公孙大娘，就只能蹭着周王殿下的面子，才能来看一眼这样子。

“喂，亮哥，万一公孙大娘不出来怎么办啊？”

似乎是在门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一个少年郎凑到了程处亮的边上，小声的问道。

“放心吧，我都说了是宝贝了，无论如何公孙大家也会赏个脸出来瞧一瞧的吧？”

程处亮看来对自己很有自信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府邸的大门又一次的打开了，一名少女从府邸里走了出来。

看到了走出来的公孙大娘，其中一名少年郎呼吸都感觉停滞了下来，摇头晃脑就念了起来：

“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

只不过他还没念完就被人一巴掌拍脑后勺了，只听到人群里有人喊：

“搞什么东西，都说好了这句诗我来念的，你念完了我念啥？”

“诸位郎君，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敢问诸位郎君前来，所为何事啊？”

公孙大娘面子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施礼说道。

“公孙大家，我们这次来冒昧打扰了，其他的话就不多说了，实际上这一次我是受到了周王相托，要找公孙大娘当女主角，所以就带着剧本来找你了。”

程处亮也不啰嗦，眼前公孙大娘虽然美艳无双动长安，但是并不是程处亮的菜，他喜欢更丰满一点的，当然了，唐初的主流审美，还是以窈窕为主的，喜欢丰满的，那都是中唐晚唐的事情了。

看看阎立本的《步辇图》，抬着李世民的那九位宫女，哪个也说不上胖吧，其实还都挺苗条的，进入中唐，社会物质生活极大地丰富，贵族阶层普遍奢靡，也使得审美逐渐开始了细微的变化。看看中唐时期，周昉的《簪花仕女图》，几位画得比较大的是贵妇人，比宫女们高贵，可能比起来丰满一些，但是也还远没到“肥胖”的地步啊。甚至于到了晚唐，社会开始急剧动荡，贵族生活水平也开始逐渐下降，并且由于战争需要，审美又重新向清瘦、矫健滑落。敦煌莫高窟第12窟《婚庆图》，画中人物重新回到了丰满健美的身材，敦煌莫高窟第156窟《宋国夫人出行图》，无论是前面的歌舞伎、后面的侍从侍女，无不矫健轻捷，毫无胖的概念。

所以说，唐朝以胖为美，根本就是以讹传讹罢了，顶多是中唐到晚唐这个时期，以丰满为美而已，却远远达不到以胖为美的程度。

“女主角？剧本？”公孙大娘理所当然的没听懂程处亮所说的这些名词。

程处亮也不知道该解释，反正看完剧本就知道了，就直接将李毅写的那份剧本，朝着公孙大娘递了上来……

第二十章 在大唐搞点潜规则

李毅解决了女主角的问题，心里一件事情总算是有了着落了，在净街鼓之前，跟武曌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剧本，还有演话剧的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武曌很聪明，举一反三，很快就能够抓住理论上的要领了，接下来自然就是多加练习了。

李毅也没打算把这一次的《梁祝》话剧，排成中央戏剧学院出品的那种程度，毕竟他本来也就不是学话剧这一块的，本身只是大学时候的兴趣而已。只要能够让观众看完了话剧，达到一种共鸣感，李毅觉得自己就成功了，而以目前大家看到剧本后反应来看，这一点应该不是很难办到。

回到宫里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一亮，坊间才开了门，李毅就从皇宫里跑了出来。

他要赶着去长乐方培训那些优伶们，毕竟时间也就二十天不到，不过李毅带着一大群的护卫们来到长乐坊租的屋子之后，却发现门口停了辆马车，没见过，而那些优伶们并没有排成一排等着自己来检查背诵的情况，反而是各个兴奋的凑在屋子前面，朝着里面张望着。

有些个女孩子还兴奋的抓住同伴的手，不断的说着什么，看着那个模样李毅没来由的想起了一群人，追星族。没错，现在这些优伶们的状态，就好像是后世的那些在机场迎接自己偶像的追星族一样。

有什么奇怪的人来了？

李毅皱了皱眉头，拦住了想要上前教训一下这些不守规矩的优伶们的付二，自己走了过去。

优伶们看到了李毅的到来，都很自觉的让开一条道来，毕竟在飞燕楼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李毅身份尊贵，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身份是怎样的，但肯定是自己惹不起的就对了。

李毅来到内屋的窗户外，却看见里面坐着一位身穿一袭白裙的美少女，正双手搭着一把秦筝，偶尔弹奏一下，仔细聆听，神情专注，似乎是在调音的样子。边上还站着一个年纪大些的女人，看上去应该是她的随侍。唐朝古筝叫做秦筝，《通典．乐四》中说：“筝，秦声也。”

“谁啊？里面这个？没见过啊？”

李毅回过头来看向了身后的一群优伶们，说实话，他有点蒙逼，毕竟这里严格意义上算是自己的私人领地了，虽然是租的，但是大唐律法也不支持擅闯民宅啊对不对？

很显然这位美少女是这些优伶们开门放进来的，而且身份应该不同凡响，不然不会让这些优伶们一个个兴奋的就好像看到偶像一样的表情。

“回郎君，那位是公孙大家啊。”

其中一名少女兴奋的脸都憋得通红，小声的回答着李毅的问题，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是怕说话大声了吵着里面的姑娘似的。

“公孙大家……公孙大娘？”

李毅一愣随后看向了边上的高宝，想要眼神跟高宝确认一下。

高宝也很有默契，看到了李毅看向自己，无辜的摇了摇头，得了，敢情这家伙去请人家来，结果连面都没见上。

不过这些优伶们一个个的相当兴奋，而且里面的姑娘确实长得水灵灵的，穿着打扮极为讲究，略施粉黛之下敢把颜色比西湖，就差脸上帖“美女”两字了，在李毅认识的女孩子里，也就只有武曌能够与之比肩，不过两人风格不同，真要一较高下还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李毅没那个闲心情去比较谁长得漂亮，他在纳闷公孙大娘来干嘛。

“小女子见过郎君。”

屋子里的公孙大娘显然是听到了李毅过来的声音，她其实并没有关门，只是被这些优伶们邀请坐到了厅堂里，结果这些优伶们就独自退了出去了，这倒真不是公孙大娘在这里耍大牌。

至于喊“郎君”而没有喊“殿下”，那当然是因为程处亮说过李毅在外面一般都是让人喊他郎君，这样才不暴露身份的原因。

原本公孙大娘还以为是李毅这名周王殿下的安排，结果现在看到李毅的表情和反应，想来应该是优伶们看到自己之后的自作主张了。

公孙大娘的身份的话，有点像是优伶们之间的武林盟主一样的地位，这些优伶们在不知道李毅的真实身份的情况下，看到盟主来了，自然想要一尽地主之谊，在他们想来，作为真正主人的李毅，应该也会对公孙大娘恭敬有加的，毕竟就算是河间王李孝恭，对待公孙大娘也是以礼相待，数次邀请被拒，也只能长叹作罢。

“额，我倒是没想到公孙大家会突然到这里来，还请里面坐吧。付二，帮我检查一下大家的剧本背诵情况如何，能够背下来的，都赏钱一贯。”但是李毅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来，他本身就不是什么追星族，也无法理解追星族的狂热心情，对于公孙大娘，第一印象也仅仅是“不给我面子的漂亮女人”，如此而已。

“谢过郎君。”

公孙大娘倒也不客套，等着李毅走进来了，才跟在后面进去了。

随后跟进来的是高宝，至于金吾卫，都很自觉的看守在了屋子的外面，至于那些在门口东张西望的优伶们，则全部被赶去背诵稿子了，付二来负责监督。

李毅倒不是故意不让这些优伶们看偶像，这样做，只是做个样子给外面这些优伶们看看，撇开王爷的身份不谈，自己才是这个剧组的总导演，你公孙大娘往这一站就收获尊敬无数，我这个总导演颜面往哪里搁啊。

做领导的最主要的就是威严，而不是仁义，一个能跟下属打成一片，成天欢声笑语的那叫小组长，而一个能够让下属们全神贯注不敢丝毫分神的，那才是老总。

李毅和公孙大娘到了主宾座位上，公孙大娘对着李毅又行了一礼，随后才坐了下来。

边上高宝还有侍女给李毅和公孙大娘分别倒上了水，李毅才一下下的敲着桌面问道：

“听闻公孙大娘身体不好，昨日未能相见，只是不知道身体如何了，如果还生着病，最好不要随意走动比较好的吧？”

李毅心里面已经猜测到事情的原因了，公孙大娘多半是程处亮那个家伙拿着自己的剧本去找的，李毅对自己的剧本还是很有自信的，这种划时代的东西，只要是对艺术上点心的，都会心动想演女主角的，公孙大娘又是长安最著名的优伶，优伶里的豪杰，放到二十一世纪，那就是类似于拿了奥斯卡奖的女演员这种身份，看到这种高品质划时代的东西，会不动心？至于生病什么的，那根本就是公孙大娘搪塞的借口，什么病一晚上就好了啊？

当然这一点谁都不会去戳破的。

但是李毅已经找过武曌当女主角了，自己自然不能食言，但是有公孙大娘的名气在这里的话，直接拒绝就显得有点智障了，更何况这样子大明星的自己找上门来了，不免费利用一下，那李毅这么多年真的白活了。

大明星主动上门了，自己这个做导演的，总得运用下权利，搞点潜规则不是？

第二十一章 谁欺负武曌了？

“小女子先前不知道殿下相请是为话剧一事，当时身体略有不适，方才拒绝，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若是殿下心里有芥蒂，小女子愿为殿下抚琴一曲当做赔礼。”

公孙大娘倒是不卑不亢的嫣然施礼说道。

李毅心里一笑，这个公孙大娘倒是很识趣，主动服软了，省的自己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了。

就算公孙大娘不提，李毅也打算暗示一下让公孙大娘弹奏一曲。

因为音乐的问题，李毅是真的有点头疼的，目前所找到的优伶所弹奏的乐曲，和李毅心目中的乐曲实在是相距甚远，但是他又找不到那种能够听音写曲的人才，公孙大娘虽说是善于剑舞而出名，但是从她刚才调琴的专注模样看来，她绝对是懂音律的，而且是打算在今天用琴曲当作谢罪礼，这就充分说明，她的琴曲还是拿得出手的。

李毅现在急缺一名音乐总监，他打算先听听公孙大娘音律如何，再决定要不要聘用她为音乐总监。

“公孙大家还是称呼我为郎君吧，既然程处亮都跟你说了我要保密身份的事情，那就干脆一直喊郎君就可以了，公孙大家的剑舞名动长安，听说琴艺比之剑舞也不逊色分毫，那我有幸，洗耳恭听了。”

李毅点了点头，同意了公孙大娘的请求。

“那小女子要在郎君面前献丑了。”

公孙大娘将先前调过音的琴放到架子上，调整好位置，随后坐在侍女放下的垫子上，就这么面对着李毅，手指在琴弦上拨动起来。

悠扬的琴音徐徐而，公孙大娘的手指没有戴着指套，而是直接用手指接触琴弦，很显然这是公孙大娘全力施展，给足了李毅面子了。

李毅听着琴音，很快便分辨出来了，这是一曲《凤求凰》。

现代的《凤求凰》和唐朝时候的《凤求凰》自然是不可能一模一样的，实际上除了有一些影子形似之外，差别还是相当大的。

《凤求凰》传说是汉代文学家司马相如的古琴曲，演绎了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爱情故事。

传说中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一个是被临邛县令奉为上宾的才子，一个是孀居在家的佳人。他们的故事，是从司马相如作客卓家，在卓家大堂上弹唱那首著名的《凤求凰》开始的：“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这种在今天看来也是直率、大胆、热烈的措辞，自然使得在帘后倾听的卓文君怦然心动，并且在与司马相如会面之后一见倾心，双双约定私奔。

当夜，卓文君收拾细软走出家门，与早已等在门外的司马相如会合，从而完成了两人生命中最辉煌一事件。卓文君也不愧是一个奇女子，与司马相如回成都之后，面对家徒四壁的境地，没有丝毫的嫌弃，大大方方地回临邛老家开酒肆，自己当垆卖酒，终于使得要面子的父亲承认了他们的爱情。尽管后世的道学家们称他们的私奔为“淫奔”，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日后多少情侣们的榜样。这之后还有一个事件，传出了另外一首千古名句，司马相如一度迷上了某才女，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这样的句子“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终使相如回心转意。

李毅写的《梁祝》的剧本，和公孙大娘所弹奏的《凤求凰》在主题和核心灵魂的祈愿上，基本上是一样的，都是对美满爱情的向往，还有对封建礼教的叛逆，不得不说，弹一曲《凤求凰》，比弹其他的要来的好，这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公孙大娘弹的《凤求凰》确实很不错，能什么辅助乐器都没有的情况下，用一把秦筝，将整首《凤求凰》演奏的让人心神共鸣，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从高宝那陶醉到已经白日飞升的表情就可以窥其一二了。

但是，李毅面上还是没有什么惊艳的表情，你让一个听惯了二十一世纪合奏乐曲的人，对公元七世纪的乐曲表现出什么惊艳的表情，怕不是脑袋给驴踢了。

公孙大娘一曲弹毕，抚琴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收拾自己的心情，她很快抬起头，却看见李毅并不怎么激动的模样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