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官途(上) 第945节
安语晨毫不犹豫的落笔,可是房门却被人‘蓬!’地一声给踹开了。
安德渊还是那身黑色风衣,满头银发,戴着墨镜,脸上的表情紧绷,线条宛如大理石雕塑一般坚硬。
安语晨和安达文都是一怔,谁都没想到安德渊是怎么突然来到江城的。可当他们看清安德渊身边笑嘻嘻的张扬时,顿时明白了,一定是张扬把发生的事情捅给了安德渊,安德渊这才从台湾来到了江城。
张扬并非没有考虑到后果,想要摆平安达文,就必须出动他老子,张扬估计安达文做的这些事情,安德渊未必知道,所以张扬绕过安语晨将这件事告诉了安德渊。安德渊给他的印象虽然是个江湖人,不过此人还算讲究信义,恩怨分明,从他舍生忘死回香港为父复仇,就能够看出他家族观念极重,应该不会让儿子任意胡为。
安达文脸色变了,他万万没想到张扬竟然把父亲给请到江城来了,他低声道:“爹哋!”
安语晨叫了声四叔,安德渊嗯了一声,他伸手把那份转让合同要了过来,看完之后,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道:“门外有车,都跟我走!”
跟他走的是安语晨和安达文,张扬这个外人当然不会包括在内。
张扬微笑望着他们上车,向安德渊挥了挥手道:“安先生,晚上我在水上人家给你接风洗尘!”
“不用!”安德渊冷冷答道。
安德渊带着儿子和侄女来到了青云峰,来到了父亲的墓前,他向儿子厉声喝道:“给我跪下!”
安达文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跪下去,却被安德渊一脚狠狠踹在膝弯,安达文重重跪倒在地上,被坚硬的石板磕得好不疼痛。
安德渊抓起安达文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你给我仔细看清楚,这是你爷爷,那边是你曾祖父!你现在所有的一切是谁给的?是他们!没有他们就没有我,没有我就没有你,告诉我,你姓什么?”
安达文没说话。
安德渊气得狠狠在他后脑上打了一记:“回答我!”
“安!”
“大声点!”
“我姓安!”
安德渊点了点头道:“你总算还知道自己姓安!你爷爷尸骨未寒,你就想方设法把你姐赶出公司,你做的好事啊!”
安达文道:“爸,我这样做是为了公司未来发展,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还敢狡辩?”安德渊怒吼道:“你爷爷说过,大陆的事情不用你过问!你这样做就是忤逆,就是不孝!”
安达文无言以对。
安语晨叹了口气道:“四叔,算了,阿文也是为了公司的前景考虑,我本来就不懂经商,公司的那些股权,我也不想要!”
“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争不走,谁也不能争!”
安语晨淡然笑道:“四叔,爷爷生前曾经说过,这世上什么都可以看轻,唯有亲情不能看轻,我当时以为他是劝我和我爸和好的,可现在看来,可能他老人家预见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安德渊静静看着侄女。
安语晨道:“我刚才对阿文说过,那些股权对我并不重要,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是爷爷,如今他老人家已经走了,我不久以后就会去见他的,所以钱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可是我在想,只要我活着,我就要帮助爷爷完成他的心愿,他想投资家乡,他想开发清台山,如果我们安家撤资了,家乡的父老乡亲不仅仅会说我们安家,还会说他老人家,爷爷埋在这里,我想他要是听到家乡人的非议,心里一定不会好过。”安语晨说到这里,眼圈不禁红了。
安达文此时内心中第一次生出些许的歉疚。
安语晨道:“股权我可以转让给你,我不要你的钱,我要内地的投资仍然继续进行,南林寺商业广场不能停,清台山开发欠的那笔钱,你也要及时到账,我想我的要求并不高!”
安德渊道:“不可以!我不能让这小子占你的便宜!”
安语晨笑道:“四叔,当我求你,我真的不想因为家产的事情发生任何的不快,阿文很能干,我相信他能够光大安家的门楣,他有这个本事,至于内地的投资,既然你不看好,就全部转给我,这两天我们回香港,我会在公司董事会上宣布我的决定,尽快把手续办完,你看行吗?”
安达文想不到这件事会如此顺利,内心之中欣喜若狂,表面上却装出有些惭愧的样子:“姐,对不起!”
安语晨道:“不用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你跟爷爷说,我想去紫霞观上香,先走了!”
安德渊望着侄女离去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转过身在安达文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道:“起来吧!”
“爸,你怎么来了?”安达文低声道。
安德渊在父亲的墓前坐下,用风衣的袖子擦去父亲遗像上的浮尘。
安达文道:“是我堂姐给你打的电话,还是张扬把你喊来的?”
安德渊摇了摇头道:“都不是!”他在身边的石板上拍了拍道:“你大伯!如果不是他让我过来,我怎么可能来?”深邃的双目中闪过阴冷的光芒。
安达文道:“爸!我可以搞定,为了张扬,她会把股权给我!”
安德渊眯起双目,他慢慢从怀中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阿文,做人不可以锋芒毕露!”
安达文望着父亲笼罩在烟雾中的面庞,一时间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青云竹海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安达文道:“爸,下雨了,咱们也去道观里避一避吧!”
安德渊摇了摇头:“我想在这里多陪你爷爷一会儿!”
安语晨很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李信义望着孙女,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小丫头已经来清台山两次,可见安家内部必然经历了剧变,对她的打击很大。
安语晨道:“我四叔来了!”
李信义笑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安语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道长,人死后真的有魂魄吗?”
李信义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就算有魂魄,记不起前世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如果能够记起前世,心中放不下对前世的牵挂,岂不是要痛苦一生?”安语晨道:“我爷爷临终前,对道长说过什么?”
李信义道:“他只说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安语晨眼圈红了,美眸之中泪光闪烁。
李信义道:“人活着未必快乐,死了未必痛苦,活在这世上,只要认认真真,对得起自己就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