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首长(第一二三部) 第99节
唐小舟说,下面在不断往上面送报告,而上面呢?每天都在读大量的由下面写出来的报告。我不知道几位领导怎样看待这些报告,至少在我看来,读报告是一门学问,而且是一门极其深奥的学问。
老者笑着问,说说看,什么样的学问?
唐小舟说,我想,最大的学问,在于你要读懂写报告者的心态。公安厅那份报告,总结的是各市公安局上报的材料。各市公安局上报材料时的心态是什么?如果是我读这份报告,我肯定会想到一个事实,他们没有扫到黑,这个事实会让他们非常被动。
女者说,你也承认,没有扫到黑是事实嘛。那你凭什么认定他们的报告有水分?
唐小舟说,首长就是首长,看问题极其敏锐,一下就抓到了问题的要点。
女者说,你别给我戴高帽子。
唐小舟说,我还真不是给你戴高帽子。问题的要点,就是没有扫到黑。如果说,没有扫到黑是一个逻辑的结论,那么,我们都学过逻辑学,知道在这个结论之前,肯定还有前提。前提是什么?我想,不外乎两种可能。
老者笑了笑,说,哪两种?
唐小舟说,其一,确实没有黑,其二,有黑,但他们没有扫到。
老者点了点头,说,不错,确实是这两种可能,可这能说明什么?
唐小舟不想再插出一副首长秘书姿态,他想,这是关键时刻,自己得把当记者时的敏锐和锋利拿出来,刺一刺调查组的几个人。此事关系到自己的前途命运,能不能起作用,都得做。他把自己的音调提高了一些,语速也加快了一些,说,我有个读小学的女儿,她如果考试没考好,我问她的时候,她肯定不会说,是她学习不认真,或者有粗心的毛病,一定会找别的客观理由。这据说是中国人的劣根性,是不是我不太清楚,但普遍的规律却是,两个结论摆在自己面前,如果可以任意选择的话,哪个人的做法都一样,都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结论。
女者说,你的意思是说,没有黑的结论,对他们更有利?
唐小舟说,这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说有黑没有扫到,上面就会更进一步追问,没有扫到的原因是什么?问题复杂化了。如果结论是没有黑,上面自然再没法追问。
老者问,那么,你的结论什么?
唐小舟说,这个问题,首长已经是第二次涉及了。刚才首长也问了我,以从事新闻工作十几年的经验判断,得出的是什么结论。我坦率地告诉你们,以一个还算资深的新闻记者的经验和眼光判断,此地无银三百两吧。如果说没有黑恶势力,那些被列入黑名单的人为什么要逃?如果那些人没有犯罪,他们怕什么?更进一步,他们的消息从何而来?如果说,一个两个人逃了,我相信事出有因。所有人一起逃了,这就很不正常了。别说让一个干了十几年新闻工作的记者判断,就是普通人,也一样会得出一个结论吧。
老者问,那你觉得,应该怎样解读省委的报告?
唐小舟说,要解读省委的那个结论,我觉得韵味就多了。你可以认为是文过饰非,也可以认为是政治智慧,还可以认为是留有空间和余地,且听下回分解。甚至还可以认为,是实事求是。
老者再一次笑了,说,我很想听一听你这几种不同的结论。
唐小舟说,毕竟有那么多地方没有扫到黑,那些黑恶势力的关键人物闻风而逃,既然可以结论是扫黑失败,也可以结论是无事生非。但我觉得,毕竟柳泉市扫黑成功了,而且是不小的成功,扫黑作为一项长期的艰巨的工作,阶段性胜利了,这个结论并不为过。退一步说,就算省委认定这次扫黑不成功,却不能把这种不成功的结果写进结论报告。真的这样写了,向上,无法交待,向下,容易造成乱,尤其对于民众,必然误解。所以说,阶段性胜利,既是事实,也是具有大局观的政治智慧。
老者说,好一个政治智慧。
女者接着问,我听说,你是这次扫黑工作的联络员?
唐小舟说,是。全省的每一个市,我至少跑了三趟。个别地方,我跑了五六趟。我既是一个亲历者,也是一个观察者。我的视角,可能和所有人不同。因为我以前是新闻记者,所以,我观察一件事,不自觉就会用上新闻记者的眼光。现在,我又是省委书记秘书,我努力学会用一个省委书记秘书的眼光,甚至是一个政府工作人员的目光,去观察一些事。
长者说,我们听到一些议论,说赵德良同志扫黑是假,趁机排除异己是真。你对此怎么看?
唐小舟说,这句话,实际分为两个部分。后面一部分,我可以回答的很少。赵书记是不是排除异己,我不清楚。原因有三点,第一,我跟赵书记还只有一年多时间,就算他要干排除异己的事,那都是高层领导的事,大概也不会让我这样一个小秘书知道吧。第二,赵书记到江南省也只有一年多时间,比我早几个月而已,我听说,他到江南省之前,一直在北方工作,对江南省的情况不是太了解,甚至不熟悉江南省政界的任何人。所谓异己,肯定是工作一段时间接触一段时间后产生矛盾甚至冲突的结果,赵书记既然连熟人都没有,这个异己,从何而来?天上不会掉下来吧。第三,所谓排除异己,肯定要有那个被排除的异己存在吧?
这一年多时间里,江南省的人事结构,并没有大的变化。要说排除异己,被排除的人在哪里?如果没有一个人被排除的话,这个所谓的排除异己,是不是一种主观臆测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对于这句话的后半部分,我所能说的,只有这三点判断,至于前半部分,即扫黑是假这个话题,我想,我是比较有发言权的,他举了好几个例子,比如沪源市大量的假钞流行,沪源市几乎所有从事色情业的女性,均受一个集团控制。有一个女性不堪忍受,想离开那个集团,可身份证以及其他东西,被那个犯罪集团牢牢地控制,她不得不想办法逃走。岂知仍然被那个集团抓了回去,对她进行了每打,不留神将其打死了。后来,这个集团将她的尸体搬到一幢楼顶,推了下去,制造了跳楼自杀的假象。警方开始的验尸报告是他杀,并且立案侦查,后来又被否定,定性为自杀。她的家人不服,计划抬棺游行,当晚有一伙蒙面人冲到他家,将其家人暴打,十几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家里被砸了个稀烂。后来有网友将此事在网上曝光,事情闹大了,省公安厅决定对此进行调查,成立了一个督查组。死者的家人,却突然改口了。为什么?因为有人上门找他们谈判,给他们两个选择,要么拿一大笔钱,息事宁人。要么继续闹下去,结果可能还会继续死人。他们怕了,挑选了第一个条件。
这样的例子,唐小舟一连举了好几个。而他脑子里,还装着一大堆案例。最后,唐小舟说,如果不扫黑,这些案子,就会成为永远的悬案,不仅死者的亡魂得不到安抚,还会有更多的亡魂出现。对这样的黑恶势力进行打击,怎么能说是假?退一步说,就算是假的,是搞什么政绩工程,那我要说,江南的老百性,欢迎这样的政绩工程,欢迎这样的假。说江南省扫黑是假的人,或许认为自己搞的就是真的吧,可这么多年,他们的真,为什么一直不能替人家冤死者讨个说法?为什么那些作恶者仍然为非作歹边遥法外?这样的真,谁能信是真?老百性肯定不信。
长者说,你的说法比较特别。
唐小舟说,是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提醒你们一句。我们的祖宗总结过一句话,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要么,我是是非人,要么,别人是是非人。我还有一句话,对一个问题的判断,需要信息渠道为基础。整个江南省,还有人比我对全省各市扫黑情况了解更多,掌握情况更全面吗 ?我相信没有。如果说,任何人的判断,都有可能出现盲人摸象的思维误区和盲点的话,我敢拍着胸脯说,对这只象,我看得是最全面的。别人,如果看到的不是象腿或者象牙,就是别有用心,有意误导。
尽管唐小舟觉得自己的话,应该可以起到一定积极作用,同时,他也相信,这类调查,往往是戴着有色眼镜的,不在于被调查对象说了什么,而在于调查者需要什么。尺度的把握,完全不在谈话对象,而在谈话者的主观倾向。对于这次调查,他丝毫不觉得乐观。几天后,就像神秘而来一样,调查组又神秘而走。
唐小舟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奇怪的是江南官场,竟然风平浪静,此前还传言沸沸,直指赵德良,甚至说中央某某某对赵德良非常恼火,已经发话,一定要严肃处理此事。然而,调查组离开之后的一段时间,进入了消息真空期,有关此事的一切说法,悄然消失,唐小舟再看省里的那些领导,全都心平气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更奇怪的是,唐小舟还听到一种传言,说这个调查组,实际上是赵德良自己向北京请来的。听到这种传言,唐小舟真想放声大笑,说这话的人,政治上太弱智了吧?赵德良正处于政治生涯最艰难的时期,调查组令他如此狼狈,如此被动,他会请一个调查组来给自己制造麻烦?真这样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赵德良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德良的情绪,没有丝毫变化,一如既往地忙着各项工作。最不安的倒是唐小舟,他似乎被江南官场遗忘了。
既然扫黑行动已经结束,唐小舟应该把那辆车还给公安厅,重新回到赵德良身边当秘书。可是,赵德良并没有表达这样的意思,侯正德还每天在赵德良那里忙前忙后,并且一直占着原本属于他的办公室。余丹鸿虽然常常见到他,却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连多余的话,都不想和他说一句。唐小舟有次给杨泰丰打电话,杨泰丰对他似乎并没有从前热情,他便因此懒得多说,只是提出,哪天把那辆天还回去。没想到杨泰丰说,你的扫黑联络员是省委任命的,省委好像没有改变这个任命吧。至于那辆车,是给省委扫黑联络员用的。既然你还是联络员,这辆车,我无权收回。
杨泰丰不收回,唐小舟也不可能开着那辆车到处招摇,他将车停在公安厅院子里,自己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
唐小舟是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的处长,原本主持处里的日常工作。但一开始分工的时候,唐小舟便有明确意见,他本人主要负责赵书记办公室的工作,一处的日常事务,由侯正德负责。原则上,处里的大事小事,侯正德都要请示他或者同他交换意见,此前的一段时间,侯正德也正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事情在后来起了变化。他当扫黑联络员,经常在外面跑,难得回到办公厅,处里的所有事,如果仍然要事事请示他,或者每一件事,都必须得到他的批准,很多工作,便可能耽误。他当时便将所有工作,全权交给了侯正德,由侯正德全权处置。现在,他回到处里上班,侯正德也没有将处里的工作交还给他,甚至提都没有提过。对此,他感到奇怪,毕竟,他还是正式任命的处长,侯正德不可能不清楚彼此的身份。再退一步说,他对侯正德也不薄,侯正德不可能老占着这个位置吧?除非有人在背后对侯正德说过什么,否则,侯正德应该有所行动吧。到底谁对侯正德说过什么?赵德良?不太可能,他大概不会记挂着这种小事吧?更何况,一处属于办公厅,直接上司是余丹鸿。难道是余丹鸿想借助这一机会,将他排除在外?
唐小舟私下里找孔思勤打听过。对于这件事,孔思勤一无所知。就这样,唐小舟成了省委办公厅最大的闲人。当然,他毕竟是综合一处的处长,他有权召开一个会议,当众宣布,以后处里所有工作,由自己主抓。他要将一处处长的权力收回来,那是轻而易举。问题是,这样做,有意义吗 ?没有省委书记秘书的实权,一处处长,就只是一个虚职,插手太多,人家还认为你在弄权。更何况,没有赵德良支持的话,在一处除非有余丹鸿支持,否则,你就什么都不是。你收回了某些权力,余丹鸿若想再次夺走,太容易了。
有几次,他想找赵德良谈谈自己的事,可是,到了侯正德那里,他又犹豫了,怎么谈?谈什么?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赵德良有看法,从此不准备再用他了?或者扫黑行动功败垂成,赵德良需要找替罪羊,第一个想到要处置的,就是他?所有事,都是他弄的那篇报道引起的,将所有罪过归于他的头上,并不冤了他。真是如此,就算去谈,又能谈出个什么来?
官场真是个世俗之所。此前,他的电话每天不断,最多的,是约他吃饭,每天至少有十几个。现在,自己倒是有时间了,电话却少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给他打过电话的人,数都数得出来。黎兆平给他打电话是最多的。这个人经历了人生起伏,对很多事情,看得很淡,在他的眼里,朋友就是朋友。他多次说过,他这个人,朋友满天下,真正可以交心的,没有几个,唐小舟是一个。但说他的电话多,也不可能多到每天几个的程度,他的关系太多了,每天也是电话不断,真的能想起给谁打个电话,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宗平也是偶尔有一个电话,他们之间,历来如此,想起了,打一个电话,彼此问候一声。没有想起,就算了。不会因为什么事显得特别亲密,也不会因为某事而突然生疏。就算是要打电话,除了约在一起喝酒,或者天南海北高谈阔论,或者风花雪月谈一谈男人女人这个千古不变的话题,其实也没有半句正经话。
政坛中人,给他打过电话的,也就是几个人,闻州的郑砚华,雷江的钟绍基,东涟的吉戎菲,高岚的刘风民。比较特别一点的是钟绍基,他显然很关注唐小舟,也深知他此时的处境,甚至问唐小舟,要不要他对赵书记说,将他调到雷江?唐小舟谢谢他的好意,他是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跌倒的,无论如何,他都要搞个清楚明白,然后才考虑出路。
刘风民倒是特别,以前对待唐小舟,曾经有过一次势利。这次唐小舟再一次进入命运低谷,原以为刘风民从此会改变对他的恭敬,却没料到,他几乎每个星期给自己打一个电话,谈得还颇知心,一再劝说唐小舟,天降大任于斯人,别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历史上所有官场成功者,第一大本事,不是政绩也不是能力,而是忍功。
比较特别的还是唐小舟身边的三个女人。
谷瑞丹自然知道唐小舟在省委的处境变得微妙起来。她是公安厅宣传处的副处长,对于扫黑行动以及后来的一系列变故,知道得比较清楚。北京调查组来江南的事,一度传得沸沸扬扬,她大概也听到了一些说法,至于后来,唐小舟在省委办公厅坐起冷板凳,消息很快在省直机关传开了,她自然也是很快就知道了。连唐小舟自己都有一种被江南官场抛弃的感觉,何况其他人?谷瑞丹通过种种迹象,很可能得出了一种结论:唐小舟是江南官场昙花一现的政治明星,从此以后将不会再有翻身的可能。正是基于这种判断,她对唐小舟的态度大变,家庭战争再一次频繁而激烈。一年多以来,谷瑞丹按时回家的事情不再出现了,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常常到了半夜才施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偶尔能够在家里遇到一次,也不可能再有丝毫温柔了。
徐稚宫对他没有太大变化。女人是一种十分奇怪的动物,当初,他追求她,她多少有些不情不愿。后来,他的地位变了,她对他的态度,也随之一变。那时,他几乎可以认定,这种变化,与他本人无关,而与他的新身份有关。可现在,他的身份已经失去,与这个身份相关的权力法力自然也就消失无影,可她对他的感情,却没有改变。他想到了一个词,是外国人发明的,叫性的臣服。说是女人天生有一种性的臣服。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有了这种臣服情结,因此才不会计较他的地位变化。与谷瑞丹这个和自己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女人相比,徐稚宫对自己的热情和温柔,更令唐小舟感动。
第三个女人,自然是孔思勤。在唐小舟的情感定义中,他和孔思勤,是一种更多的建立于权力金字塔之上的感情,甚至不能说这是感情,仅仅只是一颗感情的种子,一颗并没有适当的水分和养料足以令其发茅的种子。权力是这种感情的养分,一旦失去养分,这朵感情之花,很快就会枯萎。可让他没想到也让他极其感动的是,知道他的处境微妙,她反倒变得积极主动起来,一旦有时间,就往他的办公室里跑,找各种各样的话题和他聊天。显然,她想给他一些什么,以慰他孤苦的心灵。这两个女人,竟然如此重感情,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八月中旬,赵德良去了一趟北京。当然,赵德良去北京的次数很多,每个月都有好几次,或开会或回家或办理一些其他事务。赵德良的这次北京之行,名目极其特别,中央领导同志找他谈了话。谈话内容,原本应该是保密的,可不知为什么,他人还没回来,江南官场已经传开了,赵德良这次去北京,是中央诫勉谈话。《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试行)》规定:发现领导干部在政治思想、履行职责、工作作风、道德品质、康政勤政等方面的苗头性问题,党委(党组)、纪委和党委组织部门应当按照干部管理权限及时对其进行诫勉谈话。诫勉谈话是一种预防措施。从时机上看,这种谈话是在发现领导干部有了苗头性问题时采用的。所谓苗头性问题,是指有的领导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违纪行为这显然是上次调查的后续行动,而这一行动表明,上面对赵德良的这次扫黑是很不满意的。
唐小舟虽然对工作组说了那样一番话,工作组却没有采纳,他们听取的,是其他人的一些说法。江南官场有关赵德良即将调离的传言再一次鼎沸。有人说,这次不仅仅是对赵德良诫勉谈话,还包括了任职谈话,上面的意思是,暂时将他调回北京。陈运达接任省委书记的盘子已经定了,江南省的陈运达时代,即将到来。
赵德良在北京还没有回来,江南省已经是风声鹤沸,草木皆兵,连续多天,陈运达家里高朋满座,下面各市州的领导,赶着往省里跑,络绎不绝。甚至有一种说法,这几天,随时都可以在高速公路上见到那些领导们的车,省政府大院内的车辆,突然多了起来,非常拥挤,甚至出现了几次院内堵车现象,雍州市的一些高级宾馆如喜来登或者迎宾馆,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市州的奥迪。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云诡波调。难道说,江南省的天,真的说变就变了?
唐小舟的电话,几乎无人问津,常常几个小时也不会响起,他倒是忘了自己还有电话。偶尔联系的,也只是那几个人,这种情况,让他心里充满了恐俱。
黎兆平十分乐观,他说,你放心,赵德良是我的同班同学,整个江南省,大概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认输的人,他每做一件事,不仅深思熟虑,而且,往往想到后面十步五十步。有一个词叫谋定而后动,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谋定的事,他是轻易不会动的,一旦动了,他肯定将所有的可能,全都考虑好了。
钟绍基显得有点担心,打过几次电话,表面上只是问候,唐小舟却清楚,他是在关心那件事。传言如果是真的,江南省又要大洗牌了。他大概在担心,一旦陈运达掌盘,他这个市委书记,可能当到头了。同时,他显然知道,唐小舟已经远离了权力中心,知道内幕的可能性不大,故而颇有些语焉不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