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神/问鼎 第2104节
到了客厅,季如兰依然如上次一样,素手泡茶,严小时则静坐一旁,娴静无语,只不过她的目光不时向夏想暗中传递信息。
夏想就多少了解了严小时此来羊城的目的。
夏想惊讶的不是季如兰邀请严小时的举动,而是惊讶她对他的了解之深,显然在背后做了大量的细致工作。面对如此细心而又精明的一个女人,夏想必须步步为营。
唐天云坐在一旁,平静,沉默,就如不存在一样,绝不多问一句,也不对任何事情表示惊讶,绝对做到了一个秘书的最高境界——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今天的严小时并未盛装打扮,只是化了淡妆,微显憔悴的神情掩饰不了依然精致的五官,她一袭长裙,和淡雅素静的季如兰并排坐在一起,犹如一叶开两花。
季如兰穿了蓝色上衣,素色长裤,娴静之中透露出几分精练之意,和上次见面大不相同的是,此次她全然没有了居家风格,正式的装扮也表明了她今天的心境——请夏想前来,有正事要谈。
而夏想也有秘书跟随,也是向季如兰表达了强烈的暗示之意,今天的会面,是公事公办。
严小时或许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就借口出去了。
“如兰,你借严小时的名义请我前来,我现在已经来了,有何指教,请讲。”夏想对季如兰事事算计心中不快,说话时的口气也冷漠了几分。其实如果不是季如兰提及严小时,他今天就不会再和季如兰会面。
因为季家的两面手法让他微微恼火。
季如兰察觉到了夏想的不快,她用手一抚额头,眼神淡然而平静:“夏书记,岭南是个好地方,不需要乱砍乱伐。”
“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夏想心如明镜,专项行动要拿许多厅级高官开刀,岭南厅级高官大多是季家的嫡系,有三分之一强,就是说,专项行动就算不是刻意针对季家,但要拿下十几名厅级高官,至少会折损季家不少人马,季家自然会十分不满,甚至会认为是陈皓天有意为之。
季如兰迎着夏想质问并淡漠的目光,坦然一笑:“我就是一名普通的小女人,哪里有什么身份?”
还耍滑头?夏想一下起身:“省委的决定,你一个普通的小女人就不必说三道四了。我还有事,就不坐了。”
夏想说走就走,根本不给季如兰一分面子,也不理会她的震惊,快步就走到了门口。
“夏书记,我亲自下厨做了鲜汤,不尝上一口就走,太不近人情了。”季如兰的声音柔媚如酒。
夏想去意似铁:“不必了。”连一句解释都欠奉。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夏书记,请留步!”
夏想心头一震,季家正主现身了?
第1873章 各出一招
平心而论,夏想对今天的见面,本来不抱幻想。
围绕专项行动的较量,其实才刚刚开始,季家的一文一武的两面手法,大有试探之意。试探的不是一把手,也不是二把手,而是他。
因为他才是专项行动的全权负责人!
作为具体执行者,既是省委副书记又是纪委书记的他,真要想在岭南闹腾出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也不是没有可能。上面有政策,下面有对策,归根结底,专项行动的力度有多大,能取得多大的成绩,不取决于陈皓天和米纪火,而取决于他。
如果他应付了事,或许专项行动就会雷声大,雨点小,陈皓天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都要过问,既然决定交由他负总责,就由他具体说了算。
但如果他真心实干,严惩不怠,非要大行其事,以他在湘省担任省纪委书记和在齐省担任省委副书记的经历,在纪委书记和省委副书记任上,都经验丰富,工作拿手,现在更是两大职务集于一身,再加上上有政治局委员的力挺,比起湘省或齐省任何一任都更大权在握,想要搅动岭南的局势,现在的夏想,还真有令人望而生畏的分量。
如果季家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商量,拿出诚意,夏想也不会甩下季如兰。男人都有怜香惜玉的心理,夏想也不能例外,只可惜,季如兰自作聪明请动了严小时,就让他失望到了极点。
也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夏想本想留一个教训给季如兰,也没想到今天会有季家的重量级人物出马。所以当身后苍老的声音响起之时,他一时惊讶,回身一看……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客厅之中,个子不高,不胖,脸色白净,穿一身中山装。
“夏书记,有花有月有美景,何不坐下品茶赏月?”老者一现身,季如兰就犹如变了一人一样,静如淑女,低眉顺眼向前,搀扶住老者。
“夏书记,老朽季长幸。”
夏想一向有尊老爱幼的优良品行,一见季长幸现身,还主动自我介绍,就忙向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季老好。”
季长幸,季家第三代,或者说,是名符其实的红三代,其父为开国元勋之子,曾经执掌岭南十几年,见证了岭南改革开放的过程。甚至可以说,季长幸之父缔造了岭南的今天。
作为真正的开国领导人的后代,夏想亲见之下,还是不免微微有点激动。
因为他对季家的先人颇有好感,不仅仅是国为在开国元勋之中,季家先人一直行得正站得直,而且在共和国一次关键的历史事件的转折之中,正是因为季家先人的力挺,才让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登上了国内政治的最高历史舞台。
季长幸很随和地夏想握了握手,用手一指季如兰说道:“如兰从小娇纵惯了,爱耍小性子小聪明,夏书记你多担待。”
季如兰悄然一吐舌头,小女儿家之态一览无余,和刚才的精明判若两人。也让夏想暗暗感慨,真是一个百变女人。
来到院中,一处木亭之下,早已备好了茶水,让夏想疑心今天之事,又是处处先机。
季长幸坐下之后,招手让夏想坐下:“夏书记,我一直在批评如兰,不要将简单问题复杂化。将复杂问题简单化,是人才。将简单问题复杂化,是官僚。其实如兰是一片好心,她请你来,也是想显示她的茶道和厨艺……”
“不过呀,女孩子,终究不要太争强好胜了,要不最终还是伤了自己。我怎么说她,她都不听,总觉得她比天下男人都聪明,我就说,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比你强上许多的男人,到时你伤到他的手里,你别哭着喊着不服气。她说,她输了也不会哭,呵呵。”
季老一边喝茶,一边絮絮叨叨如普通老人一样说起了季如兰,就让夏想颇为无语,也只能听着。季如兰则在一旁娴静如淑女,笑不露齿,静心细听,还不时悄然看向夏想一眼。
季老一口气说了有几分钟,才想起什么,呵呵一笑:“老了,不服老不行。人一老,就只操心晚辈了,别看我一直盼望有人能打败如兰,但真要有人想欺负她,我也不答应!夏书记,你说我是不是和老古一样絮叨?”
夏想可不会真当季老絮絮叨叨说季如兰,真是聊家常,听话听音是每一位官场中人必备的基本素养,他就很清楚,季老其实还是含蓄地表明,他老了,只希望晚辈事事顺利——此晚辈并非只指如季如兰一样的季家家人,而是以季家为首的岭东一系——其实还是明确地提醒夏想,季家不允许有人在岭南兴风作浪。
可以打败季如兰,但不许欺负她……话外之音就是一切按照规矩来,愿赌服输,但不能越界,否则……后果很严重。
而最后话题一转,又提到了老古,就更让夏想领教了季长幸绵里藏针的不着痕迹的高明!
就夏想接触过的数位老人家,吴老爷子、梅老爷子、邱老爷子,连同老古在内,性格各异,但若论好打交道,老古当为第一,若论心机深沉,吴老爷子当为第一,但若论到温润有余而霸气不足,却又能无形之中流露气势者,季长幸当为夏想视线之内第一人。
比起梅老爷子的温和淳厚,季长幸表面温和言语淳厚,但话里话外刀光剑影,慑人于无形。
“古老也爱护晚辈,不过古老有什么说什么,而且古老也不喜欢喝温吞茶。”夏想的回答也很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