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神/问鼎 第1871节
尽管说来,其实在秦侃刚开口时,夏想就应该阻止秦侃继续说下去,因为秦侃向他透露的消息,并不符合他一惯的立场,也不符合他的身份,传了出去,有损省委副书记的形象。
但因为秦侃透露的消息过于重大,过于惊人,并且事关齐省重量级省委领导,夏想惊讶之余,一时忘了制止秦侃,而秦侃也早就预谋,一口气说完之后,然后将茶杯的水一口喝干,转身就走,没再多说一句话。
等夏想又花费了半个小时,终于将事情的所有后果都一一设想清楚之后,才发现竟然到了中午下班时间。
夏想起身,揉了揉额头,正要出去吃饭,周鸿基又现身了。
“夏书记,中午一起到食堂吃饭?”周鸿基提出了邀请。
其实也不算是邀请,只不过是作伴同去而已,对于夏想这个级别的干部来说,很少和其他省委干部同行。
周鸿基提出同去吃饭,恐怕还是想重温前几次共进午餐之时轻松和谐的气氛,并且由此带来的几次默契的合作。
只可惜,默契的合作并非因为共进午餐,而是大环境所致,周鸿基难道会以为一次午餐就能弥补分岐?但不管怎样,既然对方提出来了,夏想又没有另有安排,就同意了:“好,就这么定了。”
和周鸿基并肩走在前往食堂的路上,夏想不停地和主动打招呼的同事微笑回应,而周鸿基则心事重重地低着头,并不理会别人的问好。
在之前,夏想已经得知,顶不住周鸿基的压力,市纪委同意放人,准备将朱振波转交给了省纪委——也在夏想的意料之中,并未让他过多的关注,但不知为何,总是隐隐感觉周鸿基又走错了一步。
从个人感情来讲,夏想也不想周鸿基越走越远,但从政治角度出发,他没有理由干涉周鸿基的所作所为。衙内还在鲁市,而且还在医院,明显就是要施加压力,就是要告诉周鸿基和孙习民,何江海一天不倒台,他就一天不出院。
站在派系的立场之上,周鸿基的所作所为无可厚非,只是欠缺了一些深层和长远的眼光罢了,而且行事又操之过急,连出昏招,结果还没有打着何江海,却惹恼了齐省庞大的本土势力。
如果现在夏想还在和何江海对峙阶段,哪怕正纠缠得难解难分,他也不会用宫小菁的事情来要胁何江海。因为宫小菁是雷区,而且还是地雷阵。
有些事情不能做,做了,虽然有可能危及对方的地位,但也有可能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如果说宫小菁是雷区,那么朱振波就是万丈悬崖。
夏想之所以一直迟迟没有决定如何处置朱振波,就是因为必须想好万全之策,才能妥善解决朱振波的问题。尽管朱振波的杀招已经被他化解,但他既不拿来为他所用,又不能将之完全销毁,其实相当于是一个烫手山芋。
就在夏想差不多想好对策,决定将先赵牡丹后朱振波,一举解决齐省目前最大的两个隐患之时,周鸿基还是将朱振波抢到了手中,算是一次意料之外的事故。
虽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再说夏想就算想出手阻止,也没有理由防碍省纪委办案。
周鸿基以为筹码在手,却哪里知道,他拿在手中的是一个威力巨大的手雷。
到了食堂,夏想再次坚定了想法,和周鸿基继续拉开距离,不仅仅是因为他和周鸿基之间已经没有了多少共同语言,也有秦侃今天透露的情况大大触动了他的缘故。
夏想和周鸿基各打了一份饭菜,来到里间的一个僻静之处,坐下之后才发觉,他和周鸿基无意中打的饭菜全部一样,不由他不摇头一笑。
其实夏想还是比较欣赏周鸿基,因为在他看来,周鸿基和他之间有一些相似之处,比如很执著,很有审时度势的眼光,也很有激情的一面,但周鸿基局限性太大,受制于派系的地方太多,就让周鸿基无法如他一样左右逢源。
同样的饭菜,落在不同人的口中,却是不同的滋味。
夏想吃得津津有味,周鸿基吃得味同嚼蜡。
周鸿基只吃了一半就推到了一边,沉默了一路,他终于开口了:“夏书记,我们之间的共同点有很多,比如今天打的饭菜都一样,证明我们的口味相同。”
“口味相同只是一方面。”夏想也推了餐具,“我要了半份,所以吃完了饭菜。你要了一份,所以剩下了一半还多,我们的胃口不太一样呀。”
周鸿基至此还没有意识到宫小菁的问题如果引爆会引发多么难以收拾的严重后果,但却隐约猜到宫小菁及时被转移出燕市,应该是夏想的手笔,就说:“夏书记最近的胃口小了许多,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担心什么?宫小菁本来应该是一步好棋的。”
“胃口小一点好,省得吃多了不好消化。”夏想端起饮料喝了一口,“鸿基,有些话本来不该我说,或许由孙省长开口更好一些。但既然我们之间也算有点交情,我就多一句嘴,你姑且听之。”
周鸿基点头:“我洗耳恭听。”
“何江海的事情,至此为止。”夏想一口喝完杯中的橙汁,很坚定地将杯子一放,“一个人的杯子容量有限,超出自身容量之外,就容易溢出。我借这个机会也明确地告诉你,我支持中央关于对何江海同志的问题的处理意见。”
中央并没有正式处理意见出台,但夏想所说的处理意见,显然是指何江海到辞职为止,全身而退。
周鸿基微眯了眼睛:“我以前看错了人?”
“不是,是现在形势不同了。”
“如果我坚持要讨还公道呢?夏书记是不是两不相帮?”
“我服从大局。”
“好!”周鸿基大声说道,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正要告诉夏书记的大局就是,根据汤世诚的供词,中纪委决定正式对何江海案件立案。夏书记,你看错了风向。”
夏想却坐着不动,一脸浅笑地看着周鸿基:“我也想告诉周书记的是,风向有可能会随时改变。”
第1656章 风向第一变
周鸿基却是不信:“夏书记哪里来的信心,认为何江海就一定不会倒台?”
以为夏想会有一番豪言壮语或是高谈阔论,不料出乎周鸿基意料的是,夏想只是摇头叹息一声:“法律不外乎人情,何江海已经死了儿子,他又主动辞职,何必非要再穷追不舍?就仅仅因为他差点害死了衙内?但问题是,现在衙内好好的,他却没了儿子。”
“夏书记什么时候也手软了?”周鸿基的话就近似讽刺了,“在我认为,夏书记一路过关斩将,好象从来没有心慈面软的时候,怎么也会对何江海网开一面了?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周鸿基此时再不怀疑夏想是想借机充当好人,然后收拢齐省的本土势力,他就太没有政治头脑了。夏想的话在他听来,不过是托词罢了,或者更讽刺的形容就是——装腔作势。
此时在周鸿基眼中,夏想的形象轰然倒塌,成了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官僚。因为何江海虽然没有害死衙内,却是齐省本土势力的领军人物,是齐省不能大治的根源所在。只有将何江海拍死,齐省才能实现真正的长治久安。
他坚定地认为,他不是公报私仇,他也是为了齐省的大计。
夏想心目中的齐省大计是化敌为友,将齐省本土势力分化、拉拢、瓦解,要分三步走,而周鸿基的齐省大计是手起刀落,借何江海之事一举将齐省的本土势力一个会合就斩落马下。
其实说来夏想和周鸿基的目的大抵相同,不过周鸿基和当年的夏想一样,喜欢用激进而不留后路的手法,而夏想则想以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再者说了,齐人治齐也未尝不可,只要将关键位置掌握即可,只要不再出现如何江海一样的领军人物,并且敢于挑战一二把手的权威,也就不会出现要刻意打破齐人治齐的情况。
说到底,还是因为权力的分配不均,还是省委书记的意志得不到贯彻落实造成了中央对齐省本土势力的不信任,因为省委书记是中央在齐省意志的体现。
再简洁地形容就是,夏想是连拉带打,听话的,就拉拢就重用,捣乱的,就打板子,就坐冷板凳。周鸿基则是非要让何江海付出惨痛的代价。并且和何江海有关系的中层本土势力,该撤职的撤职,该查办的查办,最好轰轰烈烈来一场类似夏想在湘省时的反腐风暴。
夏想见周鸿基终于露出了薄情苛刻的一面,知道到今天为止,他和周鸿基之间,算是正式分道扬镳了,就道:“周书记也可以向中纪委反映我的问题。”
周鸿基没想到夏想话说得如此直接,知道夏想恐怕对中纪委一直没有好感,不由尴尬一笑:“夏书记当年和中纪委的误会,我也听说了一些,我很敬佩夏书记的为人和品行。但是,在何江海的事情上,我不会妥协,要坚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