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妖 第226节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接着，十分钟过去了，秦风的一杯茶已经续了三次水，黄思明还没到。

二十分钟后，矮墩墩胖乎乎的黄思明像一坨肉一样从外面滚了进来，一双充满血丝的惺忪睡眼看着秦风，喘着粗气说道：“不……不好意思啊秦副……副市长，我……我来……来晚了，让您……您久等了。”

“久等？”秦风冰冷地笑道：“不是久等，是等很久了。黄思明，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马上就十一点钟了，你才来上班。你打麻将很辛苦啊，劳苦功高，要不你去麻将协会当秘书长好了，当这个镇长真是屈才了。”

黄思明讪讪地笑，搓着手说道：“秦副市长千万别生气，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秦风抬腕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钟了，这笔账暂且给两个东西记下，说道：“马上召集你们的镇委班子开会，五分钟之后到会议室集合，我要传达市委市政府精神。”

黄思明赶忙让金大亮给每个在家的镇委委员打电话，一个又一个电话打出去，五分钟之后，宋晓军和黄思明陪同秦风到了三楼的综合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十个人，都是东桥镇的委员，人大主席，两个副镇长，一个副书记，武装部长、组织委员，纪委委员、宣传委员，包括派出所所长也来了，一个个看到镇委书记和镇长簇拥着秦风进来，纷纷站起身来，脸上挂着笑。

但秦风却笑不出来，东桥镇是自己的家乡，以前却很少跟镇政府的人打交道，这次一接触才发现基层的政府机关原来作风如此懒散，人人都在抱残守缺混日子，没几个真正干事的。基层的公务员，前程基本是看不到的，工资待遇也普遍不会太高，所以做什么事都缺乏积极性，哪怕都知道两大集团公司在东桥镇投资建厂后会拉动地方经济，也没激发他们多少干事业的热情。

“都坐下吧，我今天召集你们班子开这个会，主要议题就是东桥镇的经济发展。现在你们有了最好的机遇，但让我失望的是，我看到的都是一群不思进取的懒货，连正常上班都做不到，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们会带领东桥镇的老百姓发家致富。”秦风开门见山说道，冷峻的目光从每一个委员的脸上划过。

沉默片刻后，暴脾气的武装部长说道：“秦副市长，你这话打击面太广了，我们东桥镇还是做了很多工作的，否则东桥镇怎么可能出现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这几年，东桥镇的老百姓生活水平普遍在提高，人均收入也在增长，你不能一句话就全盘否定了我们的工作成果。”

“哦，这么说我还冤枉你们了？这位同志，请问这几年你主要都做了哪些工作？”秦风朵朵逼人地问道。

武装部长梗着脖子说道：“我做了很多很多工作，这些我都不愿意跟人说，那样太招摇了。”

“你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来？你一个武装部长，每年除了征兵时干点活，你还干了什么？你是训练民兵了，还是帮助老百姓种植经济作物了？据我所知，这些你都没有干过。而且我还听说，你把储备的炸药私下卖给不少矿主，仓库里的炸药几乎被你卖光了，有没有这回事？”秦风更加的咄咄逼人，这个时候谁敢跳出来挑头就摁死谁，绝对不能手软。

武装部长吓得面无人色，这么隐秘的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这狗日的又是从哪听说的，他这次来东桥镇蹲点，不会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吧？越想武装部长越是胆战心惊，话都说不利索了。

“造……造谣，纯属……造谣。这是对我的污蔑。仓库里的炸药我是一斤都没有卖过，哪个狗日的污蔑我，老子抓住他绝不轻饶。”武装部长虚张声势说道，其实已经出卖了他虚弱的内心。

秦风冷笑道：“你说得不错，很有可能有人是在污蔑你。不过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敢不敢带我们大家去武装部的仓库看看，看看那些储备的炸药还在不在，有没有缺斤少两。这可是战备用的，一厘一毫都不能少，少了那就是犯罪。”

武装部长吓得腿在桌子底下抖了起来，用眼神向宋晓军求救，希望宋晓军赶紧出面打个圆场。可宋晓军似乎没有留意到武装部长的眼神，低着头玩味地看着自己的手，好像手里有宝藏似的。

秦风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吴刚打来的电话，马上接起来，听到吴刚在电话里说道：“秦副市长，那些设卡收费的人找到了。”

406、雷厉风行

406、雷厉风行

挂了电话，秦风扫了一眼在座的这些镇委委员，一个比一个看起来费劲，没一个看着顺眼的，心里就感觉悲凉。现在基层的公务员怎么都成了这个球样，早早就开始混吃等死，抽一鞭子动一下，指望这些人干出成绩比登天还难。

乡镇干部是干部中最庞大的群体，这个群体是与老百姓打交道最多，也最密切的一个群体，是金字塔的最基础部分。这些人或许都很聪明，也不缺工作经验和能力，但长期的慵懒生活让他们养成了一种混日子的习惯，吃财政饭嘛，吃不饱，也饿不死，有机会的时候利用手里的职权为个人谋点福利，这就差不多了。这些人在乡镇上有身份，有地位，骨子里还有一种倨傲的优越感，但他们却是最难晋升的一个群体，没有盼头，自然也就没有动力了。

秦风继续说道：“市委和市政府的会议上多次强调过，东桥镇目前面临最好的发展机遇，银都酒业的酒厂已经建成，初步开始见到效益，不仅解决了当地的不少就业人口，增加了地方财政收入，而且整体上已经拉动了东桥镇的地方经济，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目前天玺药业前期投资两千万，建设分厂，分厂一旦建成，将更大程度上拉动整个银城的经济发展，所以地方政府要不遗余力支持，除了政策上的优惠，还有更具体的服务和监管职能，可是你们扪心自问，东桥镇政府真的做到了吗？”

说到这里，秦风故意停顿了一下，冷峻的目光再一次从所有委员脸上划过，继续说道：“没有。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你们根本就没有发挥积极作用，反而有不少人起着阻挠作用，妄图趁机往自己口袋里捞一点好处。设路卡收费，磨洋工，在基建材料上做手脚，能推的就推，能拖的就拖，到现在为止，天玺药业的分厂连基建都没搞利索，与他们签订种植协议的农户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十户，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成功？这就是你们每天夜以继日打麻将的战绩！操！”

说道最后，秦风忍不住爆了粗口，实在是太气人了，他们如果拿出十分之一打麻将的劲头，什么工作做不好，什么目标完不成！

但秦风没想到的是，最后为了解气，也为了加重语气吐出的这个粗口却赢得了在座不少人的好感，纷纷抬起头来用一种又惊又喜的眼神看着秦风，忽然觉得这个人很像他们的同类。乡镇干部，说穿了就是刚刚洗脚上岸的农民，骨子里还是一群没文化的大老粗，你跟他越是讲道理讲政策，他会越不耐烦，觉得那都是假大空的口号，可你要是又打又骂的，他们倒觉得舒服，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这么干工作的。

“秦副市长，天玺药业的种植计划推进确实缓慢了些，这点我们镇政府是有责任的。农户们对协议不清楚，都抱着观望态度，轻易不敢种植，就怕种好了没人收购，又烂在地里，这在以前是有先例的。”副镇长是十三个委员里唯一一名女性，名字叫当丽娜，半老徐娘，长得还算标致，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什么先例？你是说几年前镇政府号召村民种植中草药，后来卖不上价，很多药材都烂在了地里，种了一年就连根铲除了这个先例吧？”秦风在东桥镇长大，对这里发生的事大多有所耳闻，也知道镇政府引导号召过村民种植经济作物，但始终没有解决销路问题，而且东桥镇的交通不便利，这也大大影响了销路。

当丽娜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事。不过现在销路不成问题了，可农民还是不太相信我们镇政府，需要耐心地去做工作。但基层的工作人员素养比较差，缺乏耐心，三说两说就冒火，动不动还跟村民吵架，所以推进工作进展比较缓慢。”

这倒是实情，与秦风了解到的情况相符，他点点头说道：“这个我也有所耳闻，所以我跟天玺药业的余总商量过，提出一个解决办法。乡镇干部每两人为一组，承包一个自然村，每个人定指标，完成指标的天玺药业会给予物质奖励，多完成一个指标奖励伍佰元，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玩不成指标的要追责，扣罚年度奖金，这也算是一个激励机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意见。”

先是听到给每个人定指标，在座的都十分恼火，可听到完成指标有奖励，多完成一户就奖励伍佰元，这些人眼睛就亮了，心情变得冲动起来。伍佰元在城市里可能不算什么钱，可在乡镇上，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多少钱，伍佰元相当于不少干部的半个月工资，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不少人都开始盘算起来。

“没有意见，我们绝对支持。”宋晓军赶忙表态，再不表现好点，让人拿自己开刀就不好了。

其他人都表示没意见，秦风继续说道：“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下来，形成你们的镇委会议纪要下发下去，让每一名干部都看到。多干工作不会吃亏，勤劳致富谁也说不上什么。但有一条，不能用虚做假，到时候我们是要验收的，只要发现谁敢弄虚作假，那不仅要问责，还要坐牢的。”

会议室里一阵议论，一个个都心思活络起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秦风看了看时间，站起身说道：“现在你们跟我去一个地方，我让大家亲眼看一个事实，到时候别说我冤枉各位，没事给你们找茬。”

秦风说完就起身迈步往外走，东桥镇的干部们一个个面面相觊，不知道秦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被秦风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搞得有点懵逼。迟疑片刻后，众人看到宋晓军领头走了出去，一个个也不敢怠慢，纷纷跟在身后下楼，来到院子里。

秦风叫宋晓军和黄思明坐进自己的车里，开车出了镇政府，其他人纷纷坐在另外两辆镇政府的吉普车厘，跟着开了出去，三辆车往国道路口开去。

远远地，宋晓军和黄思明从车里看到国道路口设了一个关卡，摆了一张桌子和一把太阳伞，七八个人站在路口对过往车辆收费，黄思明和宋晓军就知道秦风带他们来看什么，两个人开始紧张起来，这些瘪犊子玩意，这回被抓个现行，彻底完蛋了。

407、抓个现行

407、抓个现行

秦风把车开到路桥处，马上有一名穿着路政服装的男人过来，敲了敲窗户。秦风摇下车窗，冷眼看着路政。

穿路政服装的男人说道：“下车，交过路费。”

“多少钱？”秦风问道。

男人打量了秦风的车一眼，说道：“要票一百块，不开票80.”

黄思明当场气得差点从车里跳下来，打开车门下车，一脚踹在路政的肚子上，大骂道：“收你妈个比，收费收到老子头上来了，我看你狗日的不想活了。”

被一踹踹在肚子上的路政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小腹惊讶地看着黄思明，认出来这位就是东桥镇的镇长，紧接着他看到镇委书记宋晓军也从车里下来，脸黑得比锅底还黑，马上意识到，这回完蛋了，镇长和镇委书记都在这辆车里，自己跑来收费，这不是找死吗。

其他几个坐在太阳伞下打扑克的协警和地痞流氓看到有人殴打同伙，吵吵着冲了过来，搭眼一看镇长和书记站在车两边，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知道大事不妙，可是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傻戳在原地手足无措起来。

后面紧跟着的那些镇委委员乘坐的两辆车也到了，一个个从车里下来，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伙设卡收费的家伙，每个人都意识到，秦风这回要拿公路所和派出所开刀了。

秦风从车里下来，手指着这伙人喝道：“都过来。”

这伙人面面相觊，然后一点点挪到秦风附近，秦风扫了一眼，发现这伙人还不是上次收了自己六十块钱那一伙，想必他们也是分路段，或者分时间出来收费的，心里一股怒火就蹿上脑门。

“谁允许你们在这里设卡收费的？我警告你们，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让你们吃进去多少，翻倍给我吐出来。”秦风咬着牙说道，强行克制着自己要打人的冲动。

所有人低着头不说话，那名路政和两名穿协警衣服的家伙不时用眼神看派出所所长关平和副镇长曾毅，这两个人也不断用眼神暗示他们最好闭嘴，什么话都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