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妖 第1139节

一行人从市委大楼出来，找了一家门脸还算干净的小饭馆进去。饭馆本身也有七八十平，但之前已经坐了不少开会到这里就地解决的人，这十几个人一坐下来，整个饭馆就给坐满了。

随便要了点吃的东西，饭菜一上桌之后先让耿静忠吃了一口，然后大家抓起筷子就是一顿风卷残云，一个比一个吃得香，一个比一个吃相难看。这会儿也顾不上吃相了，人饿极了，吃什么都是香的，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三哥，我把嫂子接到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你看我是送她去霍宅呢，还是安排家酒店先住下？”秦二牛打来电话问道。

秦风道：“这还用问，当然是送回家去，哪里有住酒店的道理。”

“可是嫂子说她不想去霍家，想找家干净的酒店歇下脚，等见到你之后再说。”秦二牛为难地说道。

秦风自然明白，余昔与秦风小别重逢，自然不愿意去霍家，毕竟在别人家里受约束，还是酒店自在一些，想怎么缠绵就怎么缠绵，想干吗就干吗。

“那你就在你们住的附近找家五星级酒店，安排她住下后你马上回局里。”秦风说道。

此刻的南华市委小会议室里，正在上演一场撕逼大战，赵家人不依不饶，苏家人帮腔，一定要今天就暂停耿静忠和秦风的局长职务，接受组织调查，而这个调查的组织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是南华市纪委和反贪局几位指定的人选。

赵家和苏家想干什么，谁都不是傻子，辛焕镇清楚，万泉梁也清楚，其他人都清楚，借机拿掉这两个人的职务。拿掉这两个人的职务容易，可是他们背后的人能答应吗？

“我不同意，赵疯子，没想到你都快死的人了，还这么疯，真是老不知耻！”小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霍思成在一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满脸怒意地瞪着赵老。

第2022章 二老相斗

第2022章 二老相斗

赵老名字叫赵彪，年轻时打战勇敢，每次打起战来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发了疯，悍不畏死，勇猛直前，摧城拔寨是一把好手，所以得了个绰号赵疯子。因为他这股疯劲，建功立业，一路升职，从一名普通战士逐步成长为一名副师级干部。

当年南下的队伍打到南华后，南下部队留守一部分守卫南华，因为敌特破坏严重，赵疯子被提拔为城管部队专门负责清除敌特的负责人。这些部队后来就是我们公安部队的前身，而赵虎也因为在反特除特以及城市防卫方面做出了贡献，成为江南省的首位公安部队首长。

霍老与赵老年轻时是比较亲密的战友，霍老先当的是南华第一任城管部队第一司令，赵虎是维护治安的主要领导。但是打城市和治理城市完全是两码事，打江山靠的是武力，是勇气，而治理江山靠的是文化和智慧，这就容易产生理念上的争执。出发点也许是一样的，都是希望治理好，可是手段和方式不同，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自古武将开国，文臣治国，如果这次秩序乱了，再大的江山也治理不了几年。霍思成是读过几年书的，有一定的经济理论和管理能力，同时又有上官静这位富家大小姐出身的老婆协助，对城市管理有自己的一套。但赵老基本上没读过书，认识几个字也是在部队扫盲时学到的，可是说是个没文化的大老粗。

霍老和赵老的矛盾也是在管理上不断产生矛盾，积怨越来越深，从政见不合，到互相争斗，原本亲密的一对战友逐渐就成了仇人。不过赵虎毕竟是下级，还是被霍老管着的，他再怎么不服气，命令都必须服从。可是这口恶气作为一个好勇斗狠的人来说，实在是难以下咽，因此霍家和赵家的争斗从上一代延续到了下一代，从第二代又要延续到第三代。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斗争时有时无，大部分时间平静，但一旦起了波澜，又是一番你死我活，这一次也不例外。所以这次霍思成才如此愤怒，既然你赵疯子都不要老脸了，那我这张老脸不要也罢，顶着一头白发和虚弱的身体，来南华市委当面会会赵疯子。

“你说什么，老不死的，我以为你都死了，你居然还活着。你说谁恬不知耻？”赵老不干了，如果不是这个老不死的在后面撑腰，自己的目的早就达到了，何苦至于纠缠了这么长时间，心脏病都快犯了。

霍老颤颤巍巍走到赵老面前，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就说你个老不死的恬不知耻，这把岁数了还不消停，不老老实实在医院躺着等死，跑到南华市委来闹什么闹？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你还清楚自己的身份吗，还有没有一点党性原则！”

“我怎么没有党性原则了？我孙子死啦，惨死在大街上，被人用枪爆头，我能不出来吗。我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我也要为我的小孙子讨回一个公道。”赵老更加激动，浑身都抽搐起来。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敢当面指着赵老的鼻子这么辱骂他，除了霍思成也没别人了。当年绰号赵疯子的他在江南省无人敢惹，也就只有霍思成能镇住他，如今这点余威还在，面对霍思成，风烛残年的赵虎还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畏惧。

“你孙子死了你就可以胡闹？就可以为老不尊吗。再说了，你孙子死了，关我外孙什么事？是我外孙杀的你孙子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自古的规矩，你不找凶手报仇，跑到这里倚老卖老，撒什么泼，真是不要老脸！”

赵老的老脸真的红了，毕竟自知不过是借题发挥，只能胡搅蛮缠乐，说道：“你自己不也跑来倚老卖老吗。只许你倚老卖老，我就不行了吗，你这辈子不压着我一头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你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让我外孙抵命是吧。你试试动我外孙一下，我把你这把老骨头不给你打碎了。”霍老实在是太强势了，这把岁数了，这个身体状态，居然还保留着当年摧城拔寨的那股生猛劲。

赵老吼道：“可是他是主要领导，我不找他找谁？你个老不死的，你动我一下试试！”

“老子就抽你了，你个混蛋玩意，有种你冲我来，冲个晚辈下手算什么东西！”说着话，霍老还真的抡起巴掌，一巴掌拍了过去。

原本坐在一旁的人都不好意思劝架，两个老头子都护犊子，外人实在不好插嘴，可是这把年纪动起手来就难看了，谁躺在这也不行啊，那可是惊动中央的大事。于是乎，一大群赶紧上前，拉架的拉架，劝架的劝架，好不容易把两个人分开乐。

“好了赵老，您消消气，你看这么争吵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气坏了身子，真是不划算。”万泉梁拉着急赤白脸的赵老劝道。

那边也有人在劝霍思成，好言道：“霍老，您也别生气，气大伤身，来，赶紧喝杯茶。你看您都这把岁数了，还这么容易激动。”

“我不是生气，我是看不惯有些人持强凌弱的所作所为。真是够无耻的，赖在这儿不知道想干什么。我把话放在这里，只要秦风没有错误，谁都休想动他一根汗毛，谁敢动他，我也不惜拼了这把老骨头，跟他干到底！”霍老喝了口茶，顺了顺气，无比厌恶地白了赵老一眼。

赵老逐渐也顺过气，吸了几口氧气，怒视着霍思成冷笑道：“骂我护犊子，我看你比谁都护犊子。你个老不死的，我跟你没完，咱们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我怕你啊。”霍老冷笑道：“赶紧带着你这败家媳妇给老子滚，从我眼前消失。如果不是这个败家娘们，你孙子也不会被人打死在大街上。自己行为不检，怨天尤人会遭天谴的。”

赵阳的母亲被攻击，张了张嘴巴想破口大骂，但被赵小锐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只好把一口恶气咽下去。赵老可以跟霍老对骂，那是他们身份相当，如果赵家媳妇敢犯上，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第2023章 一物降一物

第2023章 一物降一物

“好，老子滚！你给老子等着，到了阎王殿里，我也要跟你算一算老账。”赵老冲着身后的赵阳母亲怒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推着我走，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啊。”

赵阳的母亲原本想趁机大闹一场，以发泄自己无从发泄的痛苦和愤怒，但是霍思成突然闯入，反而被轰了出去，连最有权威的赵家老爷子都只能灰溜溜走人，她更不敢造次。母以子贵，她在找家的地位是因为生了这么一个宝贝孙子才尊贵起来，现在儿子都没了，仰仗失去了，在赵家也没什么地位了，如果还不听话，那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因此赵虎一说走，她只能含泪瞪了众人一眼，推着赵老往小会议室门外走去。

赵家这两个人一走，现场安静下来，气氛忽然轻松了许多，被纠缠了大半天的众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放松完之后，顿时又将目光聚焦在霍思成脸上，心里暗自担心，这老家伙不会也借题发挥，趁机无理取闹吧。

与此同时，一个问题在每个人脑子里浮现出来――为什么赵虎就甘心这么走了？而且走得这么坚决，临走前那句狠话反而向被打败后为了挽回颜面说的一句屁话。

其实这个问题分析起来十分有趣，首先来追根溯源。打仗疯子赵虎性格虽然虎，可也不是真的到了无所畏惧的程度，霍思成压了他一辈子，这口气想起来就咽不下去。都快入土的人，老死不相见这么多年，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出口恶气，反压他一头时，普一照面交手，照样败下阵来，不是对头，实在是可恶。

万物相生相克这世上的人和事，都是一物降一物，没有谁是无敌的，也没有谁是永远不败的。孙悟空那么厉害，大闹天宫，上天入地没有一个神仙是他的对手，可是在如来佛祖面前也照样玩不转，一巴掌就给你拍进了五行山，压了五百年不得翻身。秦风这么嚣张，在余昔面前也是没脾气，只能捧着顺着她。

霍思成大概也是赵虎这种带有精神疾病战争狂人的克星，打战的时候胜过他，智斗的时候他更不是个，发起火来一窜三尺高，可霍思成几个嘴巴子他就消停了。不知道为什么，赵虎内心深处对霍思成有一种骨子里的畏惧，这种畏惧可能是源于自卑。

赵虎知道自己是大老粗，没什么文化，霍思成虽然文化程度不能算特别高，但充当赵虎的老师绰绰有余，就他在扫盲班认识的那些字，很多还是霍思成闲暇时到扫盲班教的。

所以赵虎在霍思成面前自卑，这是一种文化基因上的自卑。他不是不知道没文化的坏处，也不是不知道人多少还是要学习点文化知识，可是在战争中尝到胜利果实，将那些有文化的将领打得抱头鼠窜时，他心中有一种践踏文化的快感。然而霍思成有文化，也能打胜仗，摧城拔寨一点都不输给他，所以他很愤怒，这种愤怒又无从说起，只能窝在心里。这其实也是他们从亲密战友到后来分道扬镳的一个潜在因素。

“霍老，您看，赵老已经走了，您也消消气。南华市公安局的事，我们市委会充分考虑，然后做出决议。这件事我个人判断，不是表面上我们看到的激情杀人案，而是有更深层次用意的政治事件，因此我们南华市委会更加谨慎对待，绝不敢掉以轻心。”万泉梁小心翼翼在霍思成面前说道，十分担心惹火了这位快一百岁了脾气还这么火爆的老家伙。

霍思成活了快一百岁了，岂能不知道这位市委书记心里想着什么，冷笑一声，反问道：“怎么，你是担心我这把老骨头也如法炮制，倚老卖老，趁机跟你们提要求，是吧？我告诉你，这么丢人的事我霍思成一辈子没做过，也做不出来！”

这时候该霍思成大显神威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别以为他快一百岁了，就真的老糊涂。快死的人了，就该成了被人忽视的角落，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了。

“那是的，霍老深明大义，英明神武，从来都是我们晚辈学习的楷模，敬重的英雄，怎么会倚老卖老呢！”众人连忙都陪着笑脸奉承霍思成，心里都害怕这个老不死的真的再来这么一出，实在是受不了啊，都快两点了，还都没吃饭呢。

霍思成放下茶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昂首挺胸，义正辞严说道：“我霍思成活了一百岁，从来不做丢人现眼的事。我从不违言我不护犊子，但是做人做事永远要站在一个理字上。如果是我的孙子违反乱纪，违反了党纪国法，我自己就会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