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出马笔记 第79节
为了搞清楚郑鹏为什么会自杀,也为了自己心头的一些歉意,我参加了郑鹏的葬礼。
说是葬礼,其实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最简单的,就连骨灰盒,都是三百块钱一个的,属于最低档。
自然也没有什么墓地,遗体火化之后,骨灰盒就寄存在火葬场里。
参加葬礼的亲戚朋友也少的可怜,一共就十几个人,等一切都结束后,众人散去,郑鹏老婆独自一个人站在骨灰盒存放处,久久不愿离去。
她是个很刚强的女人,整个葬礼过程,她没有掉一滴眼泪。
可是现在,人都走了,她的眼泪却像断了线一般,簌簌而落。
我默默地走了过去,蹲下身,看着郑鹏的骨灰盒。
因为没有钱,他的骨灰盒只能放在最下面的一排,空间狭小逼仄,想拜祭拜祭他,都得蹲着身,低着头。
每往上一层,都要加钱,中间的最贵。
跟他妈买房子一样。
这一刻我忽然理解了郑鹏说的那句话。
“人这一辈子,如果没有钱,死了都得住在最底层。”
是啊,郑鹏一直到死,也没能换上大房子。
我叹口气,对郑鹏老婆说:“对不起,他住院的那天我去医院看过,可惜没能帮上什么忙。”
她止了泪,擦擦眼,苦笑道:“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没有谁能帮助谁,也没什么对不起的,虽然我不认识你,但在参加葬礼这些人里面,你能一直留到最后,应该是郑鹏的好朋友,我替他谢谢你。”
她对我鞠了一躬,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便拿出准备好的二百块钱,递给了她。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别嫌少,我现在也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她却没有接,看着那二百块钱,嘴角牵动,眼泪又流出泪来。
“我不能收,郑鹏活着的时候就欠了别人不少,现在死了,我不想再欠别人的。”
无论我怎么说,她终究还是没有收钱,最后又对我鞠了一躬,便转身慢慢走了。
我依稀听到了她转身时,口中的轻轻低喃。
“我不该那么对你,对不起……我本以为只要我们好好过日子,生活总会好起来,可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这么呢喃着,身形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听起来,她心中应该也是很后悔。
但我不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嫁给郑鹏后悔,还是后悔不该那样对郑鹏。
我很想问问她和郑鹏之间的事,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逝者已矣,问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只能让未亡人平添伤悲。
而且从郑鹏老婆的态度来看,她对郑鹏也是有感情的,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无论怎样,孩子都是最无辜的。
我转过身,又看了看郑鹏的骨灰盒,便叹口气,转身离去。
可就在转身的刹那,我突然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
正是郑鹏!
距离很近,几乎快贴在我脸上了。
这冷不丁的吓了我一跳,退后两步定睛再看,只见郑鹏一脸哀伤,还有些茫然无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骨灰盒。
他新死不久,魂魄还在。
而且他是自杀的,没有阴差勾魂引路,很难入地府。
于是我就问他,到底有什么不能咬牙挺过去的,非要用自杀来解决?
他自然不能跟我对话交流,因为鬼魂只是一种意识体,没有语言功能,只能通过意念传达信息。
如果是正常死亡的鬼,没什么执念,这种意识体的能量就很弱。
除非有道行的人能够接收到他的信号,一般的普通人也只能通过梦境来接收。
但郑鹏是自杀的,意念较强,我现在也算是身上有道行的,所以我们基本上可以正常沟通。
第121章 不来人间
郑鹏哭丧着脸告诉我,他这两天四处打电话借钱,可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愿意帮他,电话打了几十个,最后只借到七百块钱。
人人都怕沾惹上他的穷气,唯恐避之不及。
可这点钱,压根不够他住院的。
最后他咬了咬牙,给媳妇打电话道歉求助,可他媳妇也只扔了一句话给他。
她说:你要是连这点事都搞不定,就死在外头吧,你活着都浪费粮食。
这当然是气话,可对于郑鹏来说,无异于是插在他心头的一把刀。
他把那几百块钱交给了医院,自己却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那天晚上,他鼓起勇气打电话给爸妈,但电话没能拨出去。
欠费了。
他独自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流着泪,饿着肚子,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来到了一个红色的房子,蒋艳和两个孩子都在。
奇怪的是,那房子里居然还有另一个他。
他迷茫的走进去,然后便知道了自己当年逃跑后,蒋艳的悲惨遭遇。
他顿时如遭雷击,万般后悔,他只以为自己跑了,蒋艳去做了流产,以后照样过日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间如此残忍。
在梦境中醒来后,他悄悄起身,来到楼顶。
迎着初升的晨曦,他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最后他发现,他媳妇说的真对。
他活了三十多年,没能给父母安逸的生活,没能给老婆想要的人生,还因为自己的不负责任,害死了蒋艳。
这么活着,还真是浪费粮食。
他想通了这一点,于是自嘲地笑了笑,就从楼顶跳了下去。
他告诉我,他这次不是自我逃避,而是自我惩罚。
或许只有他死了,他才能在良心上稍安一些,算是给蒋艳一个交代。
或许只有他死了,他媳妇才能去找更好的,他的孩子也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住上大房子。
否则跟着他,只能被一直拖累。
所以,他一点也不恨他老婆,只恨自己无能。
他这种脑回路,反正我是理解不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已经化成了灰,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再也跟他无关了。
至于他老婆以后嫁给谁,他的孩子会不会改姓,他生前无能为力,死后也无能为力。
我问他,会不会怪自己的父母,没有把他生在一个富裕家庭,让他从小就体验了生活的苦辣酸……没有甜。
他认真地想了想,说可能会有一点,等以后有机会,或许他会回去问问。
问问他父母,既然给不了孩子好的生活,干嘛要生他出来,然后给孩子一段苦难的岁月,和一个操蛋的人生?
我很想告诉郑鹏,其实我也有一段苦难的岁月,也有一个操蛋的人生。
可我自己挺了过来,并且会一路走下去。
因为人生的幸福不是靠别人给的,而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我又问他,想没想过他的父母以后无依无靠,怎么办?
他无言以对,呆了半晌,只能摇头苦笑。
我再问他,如果有机会入轮回,还来不来人间?
他不住摇着手,说怕了怕了,再也不来了。
看着郑鹏慢慢消失,我无语地叹口气,正想离开,却见不远处一个工作人员,正一脸怪异地看着我。
我倒是忘了,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我在这跟郑鹏说话,在他们眼里就是自言自语。
我对那工作人员笑笑,换了个方向绕路离开。
一边走,我一边打量着两旁的骨灰盒,看着上面一个个的名字,还有一张张的照片。
这些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无论生前怎样,现在都变成了盒子,规规矩矩的摆在这。
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和他们半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人生几十年,到底争的是什么?
忽然,路边一个骨灰盒吸引了我的主意。
倒不是这个骨灰盒有多特殊,而是上面的一张黑白照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
看照片,这女孩子很漂亮,名字也很美,叫余秋月。
高山流水遇知音,平湖秋月觅佳人。
可惜了,这么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
我暗叹口气,离开了火葬场。
回到家后,我把这些事告诉了马叔,他听后默默无语,只是骂了一句娘。
“他妈的,他都敢死,却不敢活,老子这笔买卖算是做亏了。”
是啊,他都敢死,却不敢活。
可是在这人世间,又有多少人像郑鹏一样,明明死不起活不起,却还在为了责任二字,咬着牙坚持呢?
这一刻,我忽然又想起了潘迎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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