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出马笔记 第7节
我有时候会笑她,说哈尔滨姑娘都很豪爽开朗,她像个假哈尔滨人,每次她都不在意,只是抿嘴一笑。
苏哥是外地人,晚上没事的时候,就会给他老婆打电话,煲电话粥,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
他还经常拿他家里两个孩子的照片给我看,一儿一女,全家合影。
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就不得劲,因为我没有家。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但就在我觉得生活已经渐渐重归正轨的时候,出了一件事。
那段时间,张文文上班总是心不在焉的,甚至恍恍惚惚,晚上也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
连续几天都是这样,苏哥就让我去问,理由是同龄人会更方便沟通一些。
我去问了张文文,开始的时候她一直沉默,后来才说,是她妈妈又犯病了。
她对我说,事情的起因是几年前,她妈妈去了一趟极乐寺,回来的路上见到了两只狐狸在跟她招手。
可当时除了她妈妈之外,同行的所有人都没看见什么狐狸。
结果到了家,她妈妈就开始发烧,打针吃药都不管用,持续了一个月,就确诊了白血病。
后来经历了几次休克,最严重的一次,抢救了一夜才救过来。
醒来后,她妈妈说她去了一个特别黑的地方,有一个通天高的大门,抬头看不到尽头,好多人排队往里面走。
她妈妈就跟着排队,那个门所有人轻轻一推就能推开,但轮到她的时候,却怎么推门也推不开。
旁边一个老太太对她说,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就推了她一把,让她回去。
于是她就醒过来了。
张文文讲的很认真,眼神里带着些惊恐,她说她从来都不跟人讲这些,怕人以为她精神有问题。
我安慰她说,你讲的这些我都信,你妈妈去的应该就是阴间,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也去过。
张文文紧张地看着我,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讲下去。
她说,后来她妈妈的病得到了控制,回家休养,有一天晚上梦到了家里的爷爷,说让她给买个好看点的盒子。
早上起来她妈妈告诉家里人,但没人信,都说她是胡思乱想,结果还不到半个小时,就接到报丧电话,爷爷去世了。
她家里人这才明白,所谓的盒子,其实就是骨灰盒。
这样的事在那年一共发生了三次,除了要盒子,还有一次是她妈妈梦见自己在一条很浑浊的河边,河对面有个熟人喊她,让她过去。
但河上没有船也没有桥,那个人让她趟河过去,她怕水没有过去。
第二天上午就得到消息,那个熟人在前一天夜里去世了。
家里人都很后怕,说要是她当时过了河,很可能就被一起带走了。
最瘆人的一次,是她妈妈梦见同村去世很久的人,被两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人架着。
那人身上穿着很破烂的深蓝色寿衣,让她妈妈帮忙跟家里要钱,说在下面没钱用,被小鬼欺负。
她妈妈就去问,然后那家说,确实有几年没去上坟了,而且那人下葬时也确实穿的是深蓝色寿衣。
连续几次梦见死人,她妈妈的状态也越来越不对,总是魔魔怔怔的,眼神也很邪性,经常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
她家里人开始以为是精神病,吃了很多药都不管用,就带她去一个出马大仙那里看。
那个大仙一看,就说她是“生无常”,因为前世欠了地府的债,这辈子就要替地府做事,以后可能还要帮地府往下面带人。
她家里都吓坏了,一顿哀求后,那个出马大仙就给她封了窍,又弄符水什么的,说是能管一年。
一番折腾后,她妈妈还真的好了很多,说话行为也正常了起来。
可现在还不到半年,就又犯病了,而且比以前还更严重。
前几天吃晚饭的时候,她妈妈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直接就晕死过去了。
家里人抢救了半天才醒过来,结果一睁眼她就说,刚才去地府审案了。
这几天,张文文就一直为了这件事害怕担心,想回家又不敢,而且公司里比较忙,她也没法请假。
我想了想,就告诉她不用担心请假的事,我去跟苏哥说。
苏哥人很好,得知这件事之后很快就批准了,因为担心张文文自己回家出事,还特意嘱咐,让我陪她一起回去。
但我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陪张文文回家,会给我带来莫大的麻烦,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第9章 走阴差
张文文家住在呼兰的康金。
那时候康金还是一个镇子,呼兰也刚刚撤县改区,成为了哈尔滨的一个市辖区。
提起呼兰外地人可能不知道,但我提一个人大家应该就有印象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这里出了一个悍匪呼兰大侠,做了很多案子,到现在都还没抓到人。至于他做了什么我就不讲了,反正很出名,网上都能搜到。
我陪着张文文去了呼兰,她家里人很热情,可能觉得我算是张文文的“领导”,进门就张罗着给我做饭。
这时候我才知道,张文文的妈妈叫王秀英,爸爸叫张洪祥,她还有一个哥哥,在哈尔滨的东北农大读书。
因为家里条件一般,张文文高中毕业就在外打工,一来赚钱贴补家用,二来她哥哥读书也要用钱。
吃饭的时候,王秀英才走出来,她看起来也就四十几岁,很憔悴,我跟她打招呼对我倒还算热情,但是我觉得,她看人的时候眼神很怪。
但我们谁也没敢提她犯病的事,很快吃完饭,只见她把碗筷一推,便对张文文说:“你先跟你朋友玩,我得去审个案子了。”
这句话让一桌子人面面相觑,张文文也很尴尬,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
其实这种事我小时候就见过,那人是我们村里的一个光棍汉,精神不太好,有一段时间逢人就说自己去阴间审案子,村里的老人警告他别乱说,他也不听,整天胡言乱语的。
有一次他对人说,隔壁村一个当官的贪了不少钱,干了很多缺德事,现在阴间已经给他判了,下个月初八就得死。
大家都以为他说的疯话,结果到了他说的那个日子,那个当官的在家吃饭的时候,果然被一块鸡骨头给噎死了。
这件事过了没多久,那光棍汉也死了,而且死的莫名其妙,是在睡觉的时候忽然坐起来,跑到外面大笑了几声,就咽气了。
有人说他是泄露天机太多,被地府收走了。
现在王秀英显然也是这种情况,我们吃完饭后,张洪祥才敢跟我们讲起了家里的事,说王秀英这两天越来越严重了。
这是一个不到五十岁的农村汉子,看起来却像是快六十了。
他叹着气告诉我们,王秀英现在每天都说自己要去审案子,还说不去不行,有小鬼押着她,必须去走阴差。
其实所谓的审案子,就是回屋睡觉。
至于审案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吃着饭或者跟别人说着话,毫无征兆就昏过去了。
也有的时候不急,她就给家里人交代一下再走。
但每次陷入昏睡,她就像是死过去了一样,哪怕在耳朵边打雷都不带醒的。
家里人问她审的都是什么案子,她说人家不让讲,如果说多了她就得死。
我们说了一会话,王秀英就醒了,走进去一看,只见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也不说话,双手按在腿上,满脸都是怒色。
看她眼神,明显不是本人。
张文文吓的不敢吭声,张洪祥估计也都习惯了,走过去就问她是谁。
王秀英气的脸都白了,身体不住哆嗦着,张洪祥问了半天她才开口。
“我是张小五!”
一听这名字,张洪祥脸色刷地就变了。
“小五呀,你都走了七八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让你秀英婶跟家里说,你别折腾我们呀。”
王秀英一拍大腿:“三年前杨瞎子把我压在土地庙,说三个月就放我出来,现在都三年了,我天天背着块大石头,没钱花没衣服穿,裤子都烂了!”
张洪祥小心翼翼地说:“但是杨瞎子也死好几年了,这事你得找他啊。”
王秀英哼了一声:“那我不管,这件事你们必须给我办了。”
见此情景,张洪祥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急的手足无措。
这时候,我要说一点不害怕不可能,但我从小见惯了这种事,我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必须得有人出头。
“我不管你是张小五李小五,你就是阎王老子也得讲理,天底下哪有求人办事还这么横的?”
我也是硬着头皮,冷着脸说了这番话,这“张小五”的气势不由得就弱了一些,盯着我看了半天,才开口说。
“反正今天你们得管我,不然我就折腾!”
“你要是折腾,那就更没人管你了,反正天天背石头的又不是我们,你要是嫌一块石头太少了,那就再压一块。”
记得以前听过一句话:好鬼听人劝,恶鬼恶人缠。
像这样的恶鬼,就不能惯着它!
王秀英听我这样一说,气的两个眼睛开始往上翻,整个人也往上拔气,就好像人在濒死时候一样,又好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张文文和她爸赶忙上前拍后背捋前胸,好一阵子王秀英才缓过来,看眼神逐渐恢复了正常。
张洪祥对我说,刚才那个张小五是镇上的一个败类,仗着家里有点势力欺男霸女,干了不少坏事,手上还有人命,后来九几年的时候被判了死刑,毙了。
但他死了还不老实,四处闹事,有人请了镇上有名的大仙杨瞎子,把张小五压在了土地庙后头的老槐树底下。
不久之后杨瞎子也得病死了,所以后来的事情根本没人知道。
这时候王秀英恢复了神智,就对我们说,张小五在地府告了状,说他当年是替别人顶罪,是冤死的。
而且他被压在土地庙好几年,再不放他的话,他就要闹腾王秀英全家。
我有点不解,这张小五已经被压在土地庙,还能上身?
王秀英说,那是判官允许的,为了让他借自己的口把事情说出来。
而且真正审案的并不是她,而是判官老爷,只不过在场的要有几个阳世间的人,作为陪审,算是帮忙出主意的,同时也做个见证。
我这才明白所谓的审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就是相当于陪审团。
王秀英又说:“杨瞎子早就死了,他压的清风鬼魂没人愿意管,都怕惹麻烦。但今天判官让张小五在我这‘出头’,是因为我家来了一个菩萨身边的小童子,可以帮忙救他,这个人就是你。”
“出头”在这里的意思就是脱离困境,消灾解难。
但这事太过离奇了,估计谁听了都会以为王秀英是精神病发作。
小时候的确有人说我是童子命,她说我是菩萨身边的,我还有点沾沾自喜。
在张文文全家的请求下,虽然我有点半信半疑,但还是和他们一起去了镇上的土地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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