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出马笔记 第193节
见张文文同意了入山修行,我不由心中感慨。
人啊,无论在哪里,只要能跟妈妈在一起,那所有困难都不是问题。
可是她这一去,我们何年何月才能见面?
不管怎么说,七天之内果然有贵人临门,不但带来了马叔期盼了二十年的消息,还给张文文找了一条出路。
马叔还是比较谨慎,便小心翼翼地问世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她师父?
跟马叔相处这么久,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眼子,无非就是想趁机跟那位紫虚道长聊几句,叙叙旧。
结果世秀摇了摇头,说她师父从来不用手机,只专心修行,想找她的话,只能写信。
她老人家尘缘已断,几乎也没人给她写信,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心静如水。
听了世秀的话,马叔眼中隐含泪光,我猜得出来,那紫虚道长多年来不曾与任何人联系,却唯独牵挂着马叔。
唉,要不是那个刘志平捣鬼,说不定他们两个还真的会在一起。
难怪第一次见到刘志平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和马叔的态度都有点怪怪的,原来竟还有这种往事渊源。
也难得马叔胸怀宽广,换个人的话,这些年恐怕早就打上门去了。
事情大致就是这个样子了,这时候天色渐晚,我们便告辞回去。
这一夜马叔是辗转难眠,一个人在屋里又哭又笑,半夜十二点又把我拽起来出去撸串。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马叔喝那么多的酒,他醉醺醺地拉着我,跟我讲那些过去的岁月,一直唠到了凌晨三点多。
那也是马叔第一次跟我敞开心扉,他说他第一次见紫虚的时候,就喜欢的不得了,但他知道紫虚是虔诚向道的,一直都没敢唐突佳人,始终持之以礼。
为此,他很努力很努力的修行,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或许才能有朝一日配得上这个小师妹。
结果还没等他表白,就让刘志平那小子给搅合了。
虽说这件事的起因是世秀,可当时世秀刚出生,是被人遗弃的,这也不能怪人家孩子啊。
总之,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听着马叔的故事,我想起了文文,不由暗暗苦笑。
说到造化弄人,我这又何尝不是?
我问马叔,为什么我遇到的人,命运都各有不幸,是不是我这种倒霉蛋,就跟这种人磁场相吸?
马叔睁开朦胧的醉眼,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别他妈瞎想,你走到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问,他或多或少都会有人生的遗憾和不幸。
天下之大,众生芸芸,却大多是为因果而来,为还债而来,为报恩而来,为渡劫而来,为受罪而来。
又有几个人来到世上是享福的?
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落地就大富大贵的上层人,那说不定是几辈子积来的福报,咱们这种苦命人比不得,也就只有赚他们钱的时候,才能有一些交集吧。
所以,要是有机会赚他们钱,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啊!
说罢,马叔哈哈大笑,最后笑出了眼泪。
我也笑了起来,但笑了一阵,却是和马叔抱头痛哭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或许马叔也不知道他在哭什么。
可是就真的,好想大哭一场。
哭到后来,我连怎么回家的都不记得了,只知道一睁眼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上午。
世秀已经来了半天,在外面坐着等我们,见到我和马叔一人顶着两个红眼珠出来,噗嗤笑了。
然后,她当着马叔的面,给她师父打了个电话。
她打的是个固定号码:8……2……8……0……6……6……0……4……9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意外的,虽说紫虚道长没手机,但道观里肯定有电话啊。
马叔赶紧拿个小本,把这串号码重点记了下来。
我看了看马叔,心说你这老小子也不算白哭了半宿,这不春天就来啦!
第299章 人生如萍
见世秀给她师父打电话,马叔难得的有点尴尬和紧张起来,对着我嘿嘿一笑,又搓了搓手。
我也笑了,对他说:“没事没事,你聊你的,我不听。”
这紫虚道长可是马叔的女神,人家分别二十年,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要是在旁边听着,那肯定尴尬,这点事我还是懂。
于是我走到躺椅前,慢慢躺下,学着马叔的样子拿起那个录音机,按下播放键,放在耳边。
这一次里面传来的不是王二姐思夫,也不是马前泼水。
马叔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往里面塞了一个港台歌曲的磁带。
里面传来了久违的一首老歌,简直甜掉牙。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我听到马叔的脚步声,于是睁开眼睛,放下录音机。
只见马叔满面春风,脸上还隐约挂着泪痕,那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这是要……老树开花了?
我笑着揶揄道:“马叔,你这打个电话,满脸老褶子都抻开了,不容易啊。”
马叔笑骂:“滚犊子,你才老褶子抻开了,说的我好像要死了似的。”
一般来说,形容一个人要死了,才会说脸上的褶子都开了。
但这会,马叔确实是容光焕发,看着仿佛年轻了十多岁。
世秀笑着说:“好消息,师父同意收下她们母女俩了,但是担心路上不安全,想请马叔护送。”
我不由一愣,请马叔护送,那岂不是就是说,马叔可以见到紫虚道长了?!
哎呀呀,我真是打心眼里为他高兴,二十年前的女神要再次重逢,难怪马叔喜滋滋啊。
但同时我这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就问马叔,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马叔的态度,自然是想越快越好,我估计他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了。
可他走的越快,意味着我和张文文分别的日子就越近。
他倒是和女神见面了,我和文文就见不着了!
马叔琢磨了一下,就把时间定到了七天后。
因为世秀也是第一次来哈尔滨,甚至她下山的机会都不多,刚好带她四处逛逛。
用马叔的话来说:带世秀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
于是接下来的七天,我和马叔都忙了起来。
张文文已经同意了上山修行,剩下的七天,就是我们两个为数不多的相聚日子。
那几天我们两个天天在一起,有时开车四处乱逛,有时就在江边坐着聊天,有时会一起去看一场电影,有时就在车里拥抱着发呆,一起默默流泪。
我也会给她画一画大饼,憧憬一下或许可能的未来,她便闭上眼睛,依偎着我,露出满足的笑容。
她总是这么乖,从来都不会跟我闹。
她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她。
可是命运如此,我不是孙猴子,也掀不翻压在头顶的大山。
都说人生如戏,虽然我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可既然是戏,就有开场,也有散场。
我不奢求什么主角光环,也不想什么杀伐果断,那些踏南天碎凌霄的口号,说白了终究是小说里的幻想啊。
我只想老天能多眷顾我一点点,让我如愿那么一点点,却都不行。
如愿难,难如踏南天。
但每天下午日落之前,我都会送文文回家,她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她还有家人要陪。
我心里舍不得,她的家人又何尝不是?
我陪了她五天,最后两天我没有找她,因为相处的越久,心里越难放下。
同时,马叔也带着世秀满哈尔滨的转了好几圈。
这两个人的心境就和我完全不同了,一个是初入人间,一个是春风得意,每次这俩回来都开开心心的。
我明白,在马叔心里,世秀就跟他女儿一样。
准确的说,是失散了二十年的女儿,忽然回来了。
马叔其实有个孩子,但跟他前妻跑了,已经失联很多年。
所以,他见到世秀才会那么激动和高兴。
一转眼,这七天就过去。
很快到了出发的那天,我开车去呼兰接了文文和她妈妈,加上马叔和世秀,刚好是五个人。
紫虚道长说,她们这种情况,至少要在山上住一年以上,基本上就可以化解很多。
这让我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只要不是终生出家,在山上住一年就住一年吧,我去年不也是跑到南京待了一年?
马叔也是收拾了一个大包,装满了带给紫虚道长的东西,他告诉我,等他走了之后,好好照顾家里,如果有小事我就自己去办,要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就给他打电话,或者等他回来。
当然,如果这一趟出去心情好的话,说不定他会到处走走看看,就当旅游了。
这也就是说,马叔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就不一定了。
另外,他还特意嘱咐我,上次韩大伟那件事到此为止,如果有任何涉及到董维的事情,不要理。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但马叔的态度让我有点奇怪,就问他为什么这样说。
他想了想,告诉我四个字:免生祸端。
很快,我们到了哈尔滨火车站。
那时候的火车站还是售卖站台票的,里面送站的人很多,不像现在都是实名制。
我把马叔和张文文等几个人送上了火车,然后火车又徐徐开动,张文文一直在用力对我挥手,渐渐远离视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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