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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妖博物馆 第224节

“人的魂魄和真灵寄居在肉身里,以真灵为核心。”

“哪怕是你,服用了昆仑不死花,那也是保护住你的真灵。”

“而商王的真灵在那个时代,就被称作为鬼神,既然是鬼神之躯都无法保留有人的模样,就代表着,他的真灵已经被污染了……”

“以人的身份死去,或许是对他最好的结局。”

“他现在的状态几乎就是一种不可能出现的奇迹,以自己凌驾于真灵之上,我或许可以做到让他以现在的状态活下去,但是啊,渊,你觉得一个在生时就射天杀神,死后也能固守三千年的王,会选择这一条路吗?”

女娇的声音顿了顿,回答道:

“不,他不会,他会选择以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走完最后的路。”

“因为这样的人,在这片土地上并不少见,几千年的时间里,这里不止一次遇到了危难,总有人站出来扛大旗,总有人在黑暗里第一批醒过来,然后扛着倾颓的局势,直到后来人走到他们身边。”

女娇语气柔和下来:“我看了这片土地几千年啊……”

“或许在遥远的国度,有求生者无罪;在那狭窄的岛屿,有为愚忠而自尽的奴仆。但是你脚下这片土地上,有的是舍生而取义,有的是我所求者远甚于生者的傲慢。”

“渊,你要为了自己希望武乙活下去,而践踏他心中为人王的尊严吗?”

“你要以旁观者的傲慢,来决定一个坚持了三千年的王的生死吗?”

“你要打断那根精气神的脊梁吗?”

“如果是这样,我绝不允许。身为一个国家的王,而且是行过艰苦道路,完成了全部职责的王,不管是他现在再怎么狼狈不堪,也最不应该怜悯他。”

“因为不只是王,对于任何一个在人生中拼尽全力的人来说,怜悯,即是侮辱。”

女娇的语调柔和沉静,犹如拷问,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卫渊沉思后,回答道:“不,我不打算去决定他的生死。”

他自嘲道:“女娇你说的对,我只是个旁观者,我看到他的经历,我并不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但是如果我是他,我也会选择以人的身份走到最后,而不是现在那个样子活下去。”

“但是我认为,至少应该给武乙找到第二条选择。”

卫渊道:“我相信没有一个人不希望活下来,只是他没有选择。”

“在家国与自己之间,他选择了前者,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不想选择自己,只是家国的重量更重。”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冻毙于风雪。”

“英雄完成了三千年的坚守,然后孤零零地,傲慢地战死在外面,确实悲壮,但是隐姓埋名,在他守望三千年的人间种花劈柴,不也足够从容?”

卫渊声音顿了顿,手掌按着桌子,道:

“第一种故事太冷了,我不喜欢。”

“我来了,所以我要找到第二个选择,找到第二条道路,然后由武乙自己去选择,看他愿意坦然赴死,还是愿意以另外的方式存在于朝歌城中,看着这一座城,我都不会干涉。”

女娇面容讶异,眼底有激赏之色,然后嘴角挑了挑,语气轻松道:

“渊啊。”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说的话,还挺中二的?”

卫渊脸色一滞。

然后恼羞成怒地挂了电话。

最后还在电话里听到了女娇忍不住的笑声。

………………

卫渊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思考怎么样给武乙找到新的道路和可能,道门是不可能的,张道陵留下的敕令符箓,所创造出的天庭,只是保护神州的一种机制。

所封的天兵天将,诸多天神,只是有道行,而没有真灵。

朝歌城现在所处的山海界和人间界不一样,没有诞生符箓天庭。

道门不成,那么,佛门?

山君好像就是从佛门那里得到了法门,剥夺了原本由古代佛门在中原神州所侵占的神性,自我跨越了地祇的天堑,化作了神灵,也没有被佛法影响;而武乙本身就是帝神,有神性,有三千年的执着。

山君都能做到,没有道理武乙做不到。

至少值得一试。

大不了,反向薅一次佛门的羊毛。

卫渊沉吟了下,打开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那是之前他曾经见到的那禅宗僧人,被佛门大势力所追踪的圆觉。

“喂?你好……”

ps:今日第一更…………缓冲章……

想办法写得稍微有点意思,头痛……

第二百零五章 僧人 (感谢沧浪之水之雅俗皆赏的盟主)

圆觉很快接通了卫渊的电话。

虽然有些讶异卫渊突然联系他,但是圆觉显然心情不错。

两人在电话里稍微聊了几句,只是因为这件事情有些复杂,电话里很难说清楚,所以卫渊提议,干脆想办法见面聊一聊,圆觉很痛快地答应了,还给卫渊分享了一个地理位置,两人约定了晚上七点的时候见面。

在夜里七点钟的时候,卫渊骑着共享单车准时到了地方。

只是他没有想到眼前的所在是这样一副光景。

露天的棚子,烧灼散发出来的烟气,一张一张拼在一起的桌子,嘈杂的声音,啤酒瓶子碰撞发出来的清脆声,这里是一个烧烤摊的夜市,穿着灰色僧衣,满身筋肉的光头和尚,处于一堆吃烧烤的人堆里,实在是过于扎眼。

顶棚下面挂着白炽灯,照在那颗脑袋上,亮堂堂的一片。

圆觉睁开眼睛,看到卫渊,大声招呼道:

“卫施主,这儿,贫僧在这里!”

不,你用不着开口,你那体格和发型,就像人群中的萤火虫,根本没法子忽略掉。

卫渊嘴角抽了抽,摇头失笑,走过去坐在圆觉的前面,左右看了看,脸上神色古怪,道:

“没想到圆觉师傅你约的地方是烧烤摊……”

圆觉爽朗一笑,道:“没谁规定说这儿不让和尚过来吧。”

卫渊笑道:“当然没有了,就是这周围都是喝酒吃肉的人,我还担心你会觉得不自在。”

圆觉双手合十,笑呵呵地道:“贫僧吃贫僧的,他们吃他们的。”

“各得其乐,互不打扰,挺好的。”

“再说了,戒律是用来约束自己的,旁人怎么做那也是人家乐意。”

“要是把自己的想法非得要旁人也听,你不吃肉旁人便不能吃,你不吃这个肉,旁人也不能吃;这个就不是戒律啦,我最近看书,看到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其实想了想,己所欲也也不要施于人的好。”

“自己是自己,旁人是旁人。”

“所以……”

圆觉笑呵呵地把菜单往卫渊身前一摆,得意洋洋道:

“今儿我发工资了,我请客,卫施主你看着点你自己想吃的。”

“我就点我自己吃的。”

卫渊也不推辞,点了几样素菜,那边圆觉一抬手,熟练地从嘴里面吐出了一连串的名词,道:

“老板,再来十串儿素鸡,十串儿香菇,十串儿金针菇,金针菇上要小米辣,但是不要蒜蓉,然后再来二十串儿烤豆角,一份儿锡纸茄子,再来三个烤好的烤饼,撒上辣椒苗儿,切成小块儿上上来。”

“对了,再来两瓶儿小木屋果啤。”

“冰镇的,冰镇的。”

他掀起僧袍衣摆,跑过去提了两瓶冰镇的果啤,说是果啤,可其实只是加了啤酒花,没有一丁点度数,圆觉顺势用手指就掰开了果啤上的瓶盖,递给卫渊一瓶,不好意思道:“这东西没有度数,不算是酒水。”

卫渊玩笑一句,道:“没有酒精度数,也被叫做果啤,所以就能喝?”

“把素斋做得像是肉菜一样,那么算是破戒,还是没有破戒?”

圆觉把衣摆放下来,双手合十道:“施主要考考贫僧吗?”

他想了想,道:“那得是要看,究竟是为了什么立下的戒律,禁止饮酒,是因为酒会乱性,迷了神志,所以不能饮酒;禁制吃肉,或者说,最初的戒律是不能吃不净肉,就是说,不能为了自己想要吃去杀生,而不是说要禁止口腹之欲。”

“人生在世,处处都有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执迷业障,当你看到有人不小心要摔下山,你肯定会拉住他,给他指一条正确的路,可有的人不听,就只要以戒律禁止往那里走。”

“不允许因为自身的欲望去杀生,就能避免坠入杀业;”

“不去饮酒,便可避免迷了神志,乱掉心性。”

“其实僧人是要受持金钱戒,所以啊,真正的苦行僧人,是不被允许用手接触金钱的,因为当他们知道金钱可以这么轻易地得来,心里就会生出心魔;不会允许单独和女施主见面交谈,也不能主动展露神通。”

“有的分宗,你可以拉着僧人要他给你讲经说法,但是讲完之后,他是不会受你的施舍的,因为他给你讲经说法,并不是图你给他的东西。”

“为什么叫做施主,施主,因为是人们愿意以善心来给些吃的,而不应当是捧着盒子来讨要钱,这就不对了,不应该是以神通来迷惑人得到钱,更不能是用佛经智慧来换取钱。”

圆觉叹息一声,道:“佛徒行走于苦修之路,如同走在悬空之桥,有八面来风,何时安如大地,八风不动,才能维持一颗佛心,说到底,规矩也只是外物的束缚,先辈们苦苦思索,把那些会导致你走错路的地方给堵住,逼着你去走正道。”

“什么时候真正的领悟了戒律的内核,那么反倒没有所谓戒律不戒律了,最终看山还是山,这样的境界是很高的,在儒门,就是传说中的随心所欲而不逾矩,所以说……”

僧人咬了一块完全没有鱼肉成分的鱼豆腐,并且在心里无比诚挚地感谢这东西廉价到舍不得加入一点点的鱼肉,含含糊糊地道:“所以说,我越来越觉得,其实各家各派的那些前辈们,走的路最后会走到最后一步,殊途同归。”

“那个境界,在佛门叫做是觉者,在儒家就是圣人,墨家是巨子,道家可能就是天师吧,道理是永远都在的,永远会有人发现它们,然后用语言描述出来,但是这不代表着是这些先贤创造了这样的境界。”

“他们用语言描述出来,只是为了传授给普通人。”

“所以那帮佛敌糊弄普通人说,供养僧人有大功德,因为能把智慧和佛法保留下来,我可去你的吧!”

“佛法就在那里,有没有这个被供养的和尚都不会消失,再说了你知道佛法在这里,你倒是来取啊!眼睁睁看着有钱不花,谁都知道,那是有点傻了;可知道佛法是好东西,你自己不思考思考,还花钱让脑满肠肥的和尚给你看着,这就是功德?”

“你也不学,他也不学,敲敲木鱼,念念佛经,那玩意就保留下了?”

圆觉叹了口气,一只手握着酒瓶子,仰脖灌了一大口,满脸遗憾,大有当代鲁智深的气魄,可惜酒瓶里面是果啤,或者说准确点,应该是水果味汽水,卫渊和圆觉吃了些东西,圆觉摸了摸肚皮,不好意思道:

“一直都听贫僧在说,施主你叫我出来,是有事要我帮忙么?”

卫渊按了按眉心,无声自语。

就这么明显么?

无奈一笑,道:“确实是有事情要询问圆觉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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