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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镇妖司 第24节

毛老五嗫嚅道:“老李头,你……你他娘的该不是在编故事吧?”
李鳏夫的神经线此时特别敏感,一下子就吼了起来:“我他妈都快死了,编什么故事?”
李鳏夫这一吼,把毛老五也给弄火了,毛老五回怼道:“你他妈这都是自己作孽!昨天我们把芳草尸体送回来的时候,你要是老老实实将其安葬了,哪里惹出这些事情?依我说,你就是活该!”
李鳏夫低下头:“是,我是活该,但……但我只想讨个老婆而已……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害她呀……陈大师,芳草今晚肯定还会来找我……你……你想个法子……救救我好不好?”
面对痛哭流涕的李鳏夫,其实我并没有丝毫的同情。
我该同情的人,不是李鳏夫,而是芳草。
一个原本拥有美好未来的女大学生,如今沉尸黄河,这才是最让人痛心的事情。
至于李鳏夫,我很赞同毛老五刚才那句话,即使他死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活该,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想想昨天李鳏夫那副无赖丑陋的嘴脸,现在又要哭着向我道歉,我要是真的原谅了他,那我岂不是比他还要下贱?
我不可能帮李鳏夫对付芳草,老爷子经常跟我说一句话:“有因必有果,自己种下的果,最后就得自己吃下去!”
所以,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要多种善果,尽量不要去种恶果,有一天,等你品尝恶果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冷冰冰地对李鳏夫说:“这是你自己造的孽,我没有什么帮助你的法子,你自求多福吧!”
李鳏夫变了变脸色,再次跪在地上,紧紧抓着我的裤腿,哭喊着让我救救他。
我被他搞得不胜其烦,挥了挥手,对他说:“如果你真的想要忏悔,那就去给芳草守墓,兴许芳草还能够原谅你!”
“真……真的吗?”李鳏夫抬头问我。
我点点头,回身指着山顶说:“山顶上,一块翻过新土的地方,就是芳草的坟墓,你自己去吧!”
李鳏夫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对我磕了两个头,忙不迭地往山顶跑去。
看见他这副怂样,毛老五愤懑地啐了口痰:“我还以为他骨头好硬呢,原来也是个怕死的软蛋!”
毛老五擦了擦嘴巴,问我:“阿九,你说芳草真的会原谅他吗?”
我耸耸肩膀:“不知道,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毛老五有些担忧地说:“按照老李头所说,芳草现在已经变成了厉鬼,她……她不会……不会……”
“不会来找你,你放心!”毛老五虽然没把话说完,但我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
我说:“你们帮忙安葬了芳草,积了福德,芳草怎么会回来害你们?走吧,事情已经结束了,回船上休息,明天一早启程离开!”
解决了心头大事,众人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当天夜里回到船上,毛老五让人做了满满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大家载歌载舞,把酒言欢,喝的满脸红霞飞。
经过这件事情以后,他们都很信任我,也很尊重我,把我当成贵宾围在中间,轮流向我敬酒,一口一个陈大师,几乎要把我吹捧到天上。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得到别人的尊重,感觉真是棒极了。
此时此刻,我终于深切感受到老爷子跟我说过的话,丢失的尊严,需要自己一点一点找回来!
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众人都很开心,喝了不少酒,横七竖八倒在船舱里,呼呼大睡。
天色微明的时候,我还在梦里练习醉拳,突然听见船舱门被捶得震天响。
敲门声很急促,众人纷纷被吵醒,忍不住骂骂咧咧。
毛老五抓扯着鸡窝一样的头发,顶着红肿的眼睛,喷着酒气骂道:“快去看看,谁他妈在敲门,有病啊!”
老钟走过去打开舱门,就看见李鳏夫神色慌张的从外面跑进来,扯着嗓子叫喊:“不好啦,陈大师,不好啦,出大事了……”
“你他妈的,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啊!”毛老五翻身爬起来,一把抓住李鳏夫的衣领,手指戳到李鳏夫的脸上:“陈大师没有出事,我看你才出事了!跑到老子船上来撒野,今儿个非弄死你不可!”
毛老五酒意还没醒,挽起袖子就要教训李鳏夫,李鳏夫突然大喊一声:“芳草的坟墓……被人掘开了……”
毛老五的拳头僵硬地停在半空中:“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我和毛老五几乎同时叫喊起来,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李鳏夫拖到面前,浓烈的酒气喷在李鳏夫脸上:“你刚刚说什么?”
李鳏夫早已六神无主,结结巴巴地说:“有人掘坟!芳草的坟墓……被人掘开了……”
我的脑袋嗡一声就炸了,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芳草的坟墓埋葬得那么隐秘,除了我和毛老五他们,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怎么……怎么可能白天刚刚葬下去,晚上就被人掘了坟?
掘坟,是一件非常缺德的事情,会遭天谴的。
像那些掘坟盗墓的土夫子,大多都会遭到报应,不是横死,就是落下残疾,反正不得善终。
芳草本就是横死之人,怨气很重,我花费心思,想要利用竖井葬散去芳草的怨气,如今芳草的坟墓被人破坏,芳草死无葬身之地,她的怨气只怕比之前更甚。
我越想越是慌乱,昨晚还在庆幸事情结束了,没想到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呀!
“干你大爷!”毛老五突然飞起一脚,将李鳏夫踹倒在地上,一边踢一边骂:“昨晚让你去守墓,你守的哪门子墓?你在守墓,都不知道有人掘坟吗?芳草的坟墓在什么地方,我们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其他人怎么会知道?老子怀疑你监守自盗,是你掘开了她的坟……”

第46章 脐带
第46章 脐带
“毛老板,放开他,不是他干的!”我冲毛老五挥了挥手,让他放开李鳏夫,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如果我们意气用事,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
“不是他还有谁?只有他知道芳草的坟墓埋在哪里?”毛老五一口咬定李鳏夫“监守自盗”。
我摇了摇头,分析道:“如果真是他干的,他又何必跑来告诉我们呢?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毛老五怔了怔,想清楚其中关键,悻悻地松开手:“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老李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跟我们好生说清楚!如果说不清楚,你就洗不掉自己的嫌疑!”我用手指戳了戳李鳏夫的胸口。
李鳏夫颤抖着讲起昨晚的事情:“昨晚我上山以后,按照你们所说的位置,找到了芳草的坟墓。我跪在她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还说了很多道歉的话。然后我就走到不远处的树荫下面坐着,给芳草守墓。
到了半夜,我又冷又困又饿,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后来,树叶上的霜露滴落在我的脸上,冰冷的感觉将我惊醒。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便看见……芳草的坟墓被人挖开了……
我吓坏了,一下子着了慌,赶紧跑下山来通知你们!”
李鳏夫在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他的眼睛和面部表情,他的眼神没有闪烁,脸上的恐慌表情很真实,不是装出来的,基本上可以判定,李鳏夫说的全是实话,没有撒谎。
这就奇了怪了,芳草的墓地是我亲自选址的,只有船上的人知道,昨晚所有人都在船上喝酒,没人下过船,不可能是自己人做的。
除了我们以外,李鳏夫是唯一知道芳草墓地的人。
但话又说回来,李鳏夫没有理由去挖掘芳草的坟墓,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假设真是李鳏夫做的,他也没必要跑来告知我们呀,这不符合逻辑对不对?
不是我们做的,也不是李鳏夫做的,那到底是谁做的?
如果是其他人做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觊觎棺材里的陪葬品?
可是,芳草的棺材里面,一件陪葬品都没有。
一团浓浓的疑云笼罩在我的心头,我披上外衣,准备重新回到山上,实地看看情况。
一行人急匆匆下了船,疾步往山上走去。
路上的时候,毛老五问李鳏夫:“这附近山上有没有什么野兽?会不会是野兽做的?”
野兽刨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从各方面分析,这个猜想明显不成立。
第一,附近的山头确实有野兽出没,但现在是冬季,几乎看不到野兽的踪迹;第二,像野狗之类的动物,通常也是刨挖埋在地下的尸骨,所以这些野狗经常在乱葬岗子附近出没。但是,芳草的尸骨是装殓在棺材里面的,理论上来讲,不可能遭到野兽的破坏。第三,如果真有野兽,肯定会弄出很大的动静,李鳏夫不可能醒不了。况且,野兽应该会选择攻击熟睡的李鳏夫,而不是选择去刨坟。
回到“鱼嘴葬”,远远便看见芳草的坟墓被人掘开了,那口尸井被人打开了“井盖”。
我绕着尸井走了一圈,仔细往井里看去,就看见棺材顶端破了个窟窿。
我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一件恐怖的事情,也许芳草的坟墓并不是从外面被掘开的,而是从内部掘开的,有东西钻出了棺材,然后掘开坟墓跑掉了。
我把我的猜想讲给毛老五他们听,他们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棺材里的东西跑出来了?!
棺材里不是装殓着芳草的尸体吗,还会有什么东西?
难道……是芳草的尸体跑出来了?
但是看那窟窿的大小,芳草再怎么娇小,也不可能从这样一个窟窿里爬出来吧?
况且,人都已经死了好些天,怎么可能破棺而出?甚至破土而出呢?
虽然这些设想都说不通,但我依然坚持我的判断,问题一定出在棺材里面!要想弄清楚这件事情,就必须重新把棺材挖出来,开棺看个究竟,谜底自然就会揭晓。
我知道,从内心来说,在场没有一个人愿意开棺验尸。
毕竟入土为安这个思想根深蒂固,而且,谁都不想再去触碰这个霉头,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邪乎了。
但是在我看来,正因为这件事情邪乎古怪,所以我们更应该调查清楚。
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离开了,恐怕会留下很多的祸根,到那时候,我们岂不成了罪人?
看见众人犹豫不决的样子,我故意恐吓他们说:“真要留下了祸根,我们参与此事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这话一出,那些船员果然被吓唬住了,立即抄起家伙重新挖土,将那口棺材从尸井里吊上地面。
昨天才入土的新棺材,这才隔了一天,漆面依然很新,不过油漆的味道已经被泥腥味给掩盖了。
我说了声“开棺”,两个船员拿着铁锹,一前一后,撬开棺材钉,棺盖翻滚着落在地上,两人下意识的向后退开。
令人奇怪的是,在棺盖打开的一刹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棺材里飘荡出来。
我猛然一惊,芳草是溺亡的,身上没有伤口,我们见到她的时候也没有血腥味,这在地下埋了半夜,怎么就有血腥味了?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
我捂住鼻子,快步来到棺材边上,探头往棺材里面看去。
我只看了一眼,一股强烈的恶心直冲脑门,我张了张嘴巴,哇的吐出一口酸水。
棺材里只有芳草的尸体,没有其他东西,但是尸体的腹部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开了,有腥臭的黑血从里面流出来,脏器也露在外面,血腥而又恐怖。
“天呐……她的尸体……被破坏了……”毛老五看了一眼,忍不住失声惊呼。
好几个船员看见这一幕,都忍不住弯腰呕吐。
李鳏夫就跟傻掉了一样,神情呆滞,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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