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我没有格局 第438节
“阿公你先不要急,我这里人多,我寻几个人出去,你到食堂等我消息。”
“我跟伱一道出去寻吧?!”
“不要急,我跟直武阿叔打个电话,放心,老人家跑不远的,只要还在沙城,寻得到的。”
张浩南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让电话那头吴成林一颗焦躁的心安静了下来。
而这边,丁永也是一脸紧张,等电话挂断之后,问道:“啥情况?”
“等一下团圆饭,丁总你来主持。西面有个长辈有点事情,我去解决一下。”
随后,张浩南起身换上了一身更松快的行头,披了一件军大衣,戴上一顶老式的军帽就走了出去。
打了两个电话,不多时张浩程就啃着一只鸡腿到了后头的村道上:“要去做啥?”
“去一趟解放圩。”
张浩南说道。
而不远处,刚卸完货的张直才擦了把汗,捧着个玻璃茶杯就走过来,“六干河?那快要到农场了啊。”
“就是去农场。”
“做啥啊?”
“寻人啊做啥,让丁奎山带人去码头仓库也看看。就这样,出发。”
张浩南前脚刚走,村道上吴成林骑着摩托车突突突到了大食堂,此时人已经蛮多,都是“沙城食品”的人,团圆饭人多也热闹,还时不时放点烟花,职工之间也在聊着天,多是家长里短孩子成绩之类。
等到吴成林到了,就听一个老头儿喊道:“成林,马上过年了,哪能挂这张面孔?”
吴成林进来将帽子往桌子上一放,叹气道:“老太婆早起说是回娘家看看,结果我刚刚回转,发现三轮车也不在家里,丈人家里还打电话过来,说老太婆根本没去。”
几个老头儿赶紧拉着他坐下,茶叶水也立刻奉上,闻讯而来的张刚谦发了一支烟给吴成林,然后道:“不会跟老三亲娘老子有关吧?”
“我才是亲娘老子!”
砰!
暴怒的吴成林拍着桌子吼道。
“你先不要急,跟你说正事。”
张刚谦知道吴成林现在心急,也没有见怪,而是认真道,“老三这个小倌儿,一直不差的,跟他亲娘老子跑,我看是不可能。但是呢,让他马上接受不是成林你亲生的,我看……也不太可能。像我们家张南一样硬气的小倌儿,不会太多。”
啵滋啵滋……
几个老头儿都是闷声不响,跟着吴成林一起抽闷烟。
“早晓得老早就跟他说实话,也好……”
“哎,现在说这种屁话又有啥意思?”
张刚谦打断了吴成林的话,看到对方老眼通红,他也是颇为唏嘘,战场上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但这种事情,怎么说呢,越是无助且软弱,反而越加让他觉得颇为难受。
“张南晓得了吗?”
“他说他来寻。”
“那就问题不大,放一百个心。”
喝了点茶,看到外面下的雪竟然越发大了,吴成林整个人又焦急起来,他坐立不安地望着外面,手机一响就立刻接通,听到是大儿子说吃年夜饭的事情,吼了一声立刻挂断,听都不想听。
过了一会儿,外面张直兵穿着警服一路小跑进来,然后不停地拍打着身上的雪花,跺着脚说道:“入娘的,开到一半落大雪,天气预报不是说不落雪吗?”
“阿兵,张南打你电话没有?”
“他跟张武联系过了,让我先过来吃饭。做啥?出啥事情了?”
张直兵见周围的人都离老头儿们远远的,又见吴成林也在,而且双眼通红,于是过来问吴成林:“阿叔,出啥事情了?”
“老太婆应该是出去寻阿三了。”
就这么一句话,张直兵便懂了,然后道,“我跟张南联系一下,也过去帮忙寻一下人。”
不远处本家的女人们也闲扯起来,自然是聊到了吴成林还有他小儿子吴一鸣。
“吴家阿叔也蛮不容易的。”
“那肯定的啊,他捡吴一鸣回家也年纪轻了呀。”
有个系着围裙老太太正在剪纱布,晚上做馄饨馅儿的时候,是要把蔬菜碎挤出水的,现在提前做好纱布袋子,到时候忙起来也省力。
“早先他在窑厂挑担,多少苦噢,两百多斤的泥胚老早全靠人工,哪里像现在还有啥机器。吴一鸣小辰光是养得体面,大队里也无几个人吃过奶糊。”
老太太絮叨着,却也是感慨,“成林这个人确实可以的,吴一鸣这个小倌儿呢,也不差,一直老子做啥他做啥,听话又懂事,就是念书稍微不来事。”
“腊月里好像确实没看见吴一鸣啊。”
“也正常的。”
眯着眼睛的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剪掉了线头,然后把手上的活儿放下,一手搁在圆桌上,一手撑着大腿,“我要是晓得我不是娘老子亲生的,也吃不消。吴老三多乖的,又孝顺,家里一直和和气气,现在还帮张南做事,好日子后头还不晓得多少年呢。要怪啊,还是要怪吴老三的亲娘老子,最不是物事,简直就是宗桑(畜生)……”
难得骂人的老太太,此刻也忍不住开骂。
想想也是的,早不寻亲晚不认亲,偏偏吴成林当了代镇长,然后吴一鸣也事业有成了,突然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直接冒了出来。
要说是攒了良心,耄耋之年的老太太根本不信。
望着外面的雪突然又飘大了一些,老太太忽然道:“打个电话问问看蔡庸,这老棺材不要又是自己骑脚踏车过来的。”
“我带手机了,我有蔡存诚的电话。”
刚要打电话,就见蔡大夏穿着羽绒服戴着厚厚的帽子走了进来。
“成林,你家老三寻着了,张南刚才跟我打电话说了,正好让我过来带句话。”
蔡大夏刚坐下,就有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给他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碧螺春,然后他接着道,“你娘子也在。”
“这么快啊?!”
一旁有个老头儿都惊呆了。
“张武跟农场派出所的打了声招呼,联防队在解放圩东面寻着的。”
“我去六干河!”
吴成林说着就要起身,而蔡大夏直接拉住了他,“张南说了,一会儿送回转,让你不要过去。”
“我……”
“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孙子?”
蔡大夏一句话就让吴成林忍了下来,重新坐回了位子。
不远处,老太太感慨道:“所以老话才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有道理的。”
而此时,张浩南其实还在车上,并没有亲眼看到吴一鸣还有他妈。
不过,农场派出所的人,已经在这边的街市口看到了人。
这里早先是个河市,往北就是农场河,往西就是六干河,早年间行船到此,船家多能寻些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
有个独眼做的羊汤很有名气,又因为还兼职杀牛,工钱通常用牛下水来抵,所以熬的牛杂汤也很扎实。
手艺谈不上多好,就是用料扎实,早先做重体力劳动的人,就算是远到虞山,也时常有过来吃一碗的。
料头足,对早些年来说,这就是最好的。
“独眼”也就成了一个特定年龄段的人的特有记忆。
五六十岁的人若是说去“独眼”那里吃汤,那大抵上,不是一碗大蒜叶子满满当当的羊汤,就是葱花不要钱的牛杂汤。
吴一鸣小时候的美好记忆,或许记不起吴成林是如何一匹砖一匹砖做工换来奶粉,但是,吴成林把他放在肩头,坐着小船去“独眼”那里喝羊汤,却是如何都忘不了的滋味。
他能躲藏的地方,也不会太多。
张浩南大概能猜到他在哪儿,是因为重生前吴一鸣的确是在农场这里找到的,然后张浩南也吃了一碗羊肉汤。
本该几年后发生的事情,提前上演了一下,唯一区别,大概就是更年轻的吴一鸣,心理承受能力更差一些。
张浩南能猜到,他妈只会猜得更准。
从五家埭到这里,三十公里左右,快要六十岁的女人从天晴蹬三轮蹬到下大雪。
张浩南到的时候,吴一鸣像是个没头苍蝇一样,正双手插在衣袖中,嘴里叼着一根烟,在“独眼”的铺子外面跟个幽灵一样徘徊着。
正要靠过去的张浩程,却被张浩南叫住了:“张程先不要过去。”
此时的农场远没有二十年后那般便利,哪怕是主干道,也不过顶天双车道的石子路,西北走向的道路,更是能肉眼可见坑坑洼洼。
裹着绿色围巾,慢悠悠蹬着三轮车的女人到了街市口,像是松了口气一样,缓缓地下了车,然后推着三轮车往前走,就这么隔着一条马路,看着低头转圈踱步的吴一鸣,拉下了遮住口鼻的围巾,带着笑喘着气说道:“阿三,过年了还在外头做啥啊?”
那一刻,吴一鸣像是雕塑一样在飘落的雪花中一动不动,惊愕地看着马路对面那个气喘吁吁的老女人。
“姆妈!”
第471章 家底,兵强马壮
回去的路上,张浩程有些不理解:“浩南,我们不管一鸣阿叔?”
“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说吴一鸣也不是出来寻他生父生母,我看阿南这样冷处理蛮好,让吴一鸣自己去消化。”
车后张直才开了口,他跟侄儿张浩程其实都颇有一种情感上的感动,但张浩南是没有的,他后脑勺还有自己嫡亲舅舅敲了过后缝出来的伤疤呢。
但是张浩南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丁奎山,让他开车过去接一接。
这种家庭人伦上的事情,外人更好,自己人反而会更加尴尬。
“我回转也问问看是不是我娘老子亲生的。”
颇有“感同身受”的张浩程,蹦跶出来这么一句脑残的话,张浩南横了他一眼,“你脑子进水了?”
“……”
三人笑了笑,后座的张直才又道:“活了二十几年,晓得自己不是亲生的,确实也不太可能精神上接受,吴一鸣估计也要缓和一段时间。”
“他脑子只要正常,也会明白养恩大于生恩。不过是现在有些不甘心罢了。”
张浩南大剌剌地半躺在副驾驶位置上,他其实也能理解吴一鸣,毕竟原本完美的家庭、人生,在一瞬间遭到了外力的撕裂。
吴成林如果是吴一鸣的生父,那大概是最好的,可惜这已经是注定不可能。
“阿南,那吴一鸣的亲生父母……要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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