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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长得美啊 第88节

惊蛰很清楚,明雨口中的两个活着,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行尸走肉地活着,还是认认真真地活着,的确……

完全不同。

惊蛰将脸埋在手心,用力地搓着自己的脸,他轻声道:“有时我也会觉得,自己挺可怕。”

他语气有几分艰涩,带着一点茫然。

“明雨,他分明很恶劣,更是做出种种让我觉得……非常危险的举止。但我为何还是……”

犹豫。

这会让惊蛰觉得,他也活似个疯子。

乾明宫内,淡淡的香气,在殿内弥漫。

这股香料,最初只在偏殿。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正殿内,如今,已经是整个殿内都燃着。

宁宏儒能感觉到景元帝并不喜欢。

可他什么都没说。

这对皇帝而言,已经是某种程度上的默许。

宁宏儒很想喜极而泣。

这药香的制作,经过了宗元信的指点,不仅能够防止蛊虫的靠近,也可以安神定魂,用在景元帝的身上,也是再好不过。

石丽君和他迎面走过,脚步匆匆。

这位女官掌管着尚宫局的一切事务,故而时常会被太后召唤,不过,她和太后的立场不同,太后对她根本称不上信赖,许多事情不经尚宫局的手,石丽君也甚少会去沾染。

宁宏儒脚步微停,石丽君和他擦肩而过时,说了句话。

“茅子世回来了。”

茅子世啊……

宁宏儒知道景元帝派他去查了什么,如今人既然已经回来,那就是查得差不多。

他亲自去沏了热茶,又换了景元帝近来喜欢的桃花酥,这才轻手轻脚地将东西送了进去。

在北边的书房里,皇帝的身前,正跪着一个人。

看起来年纪约莫二十岁出头,很是年轻,不过留着的胡须有点长,显得整个人的气质又有几分老气。

“……黄庆天这些年……喜欢去……正是……”

“许氏……娘家……”

“瑞王与黄家时常有书信来往……”

“……太后召集黄家女……”

密密麻麻,全都是关乎黄家的隐秘。

宁宏儒轻手轻脚地将东西放下,注意到早些时候端进来的药碗已经空了。

景元帝半心半意地听着,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多少,眉间低垂,瞧着好似是在闭目养神。

待茅子世将话说完,殿内变得尤为寂静。

良久,景元帝才睁开眼。

“起来吧。”

茅子世依言站了起来,动作很是利索,刚才跪了那么久,根本影响不了他。

“陛下,可要对黄家做进一步的……”

茅子世跃跃欲试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哽住,盯着皇帝的脸好一番看,“陛下,您的脸……”

是他看错了吗?

为什么会觉得,景元帝的右眼边上,那淡淡的痕迹,是……被人打了吗?

怎么会打在眼睛上啊!

“谁有这般神勇,臣真想见见。”

谁这么大胆,身手这么好,居然做了他想做,但是又不敢做的事。

当然,也是因为做不到。

毕竟景元帝的身手尤为不错,想要揍人也没那么容易。

“……”

景元帝没搭理他,宁宏儒则是脸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茅子世琢磨了一会,恍然大悟:“哦哦,是不是人已经没了?没事,让我去上上坟也好。”

宁宏儒:“……”

求你快闭嘴吧!

景元帝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落在他身上:“你很闲?”

茅子世敏锐地觉察到了危险,立刻做出严肃正经的表情来:“陛下,微臣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还请恕罪,微臣这就告退。”他镇定地告退,镇定地转身,人刚出了殿外就小跑起来,跟背后有怪物在追一样。

茅子世这个人,能力是有,就是太过玩世不恭,闹出不少笑话。

他离开后,乾明宫就安静了许多。

宁宏儒守在景元帝的边上,清楚地看到,桌面上除了茅子世送来的,与黄家有关的文书外,还有一份关于陈安的资料。

不是在宫内的,而是他在宫外的行踪。

陈安在宫里做过什么,和什么人接触过,又是怎样从直殿监去御药房,又从御药房被贬,后来成为新进内侍的管教太监,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就查得清楚。

包括陈安和姚才人的关系。

不过,陈安和姚才人能避开太后的耳目,在后宫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有几分能耐的。哪怕能查到他们的联系,可他们是如何来往的,迄今还不太清楚。

而陈安在宫外的行踪,因着他生前也不是多么有名的太监,出入宫闱虽有记录,可他外出后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这就不是那么容易查出来。

茅子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也不过查到了一点点痕迹。

这其中,就包括了陈安和岑玄因在宫外的来往。

这两人的关系,间接说明了陈安为何会对惊蛰特殊照顾。

不过,这些都不在景元帝关注的重点。

他在众多文书里挑挑拣拣,最后翻出来一份,仔细打量起来。

其上,记录的是一位官刀儿匠的口供。

说的是他父亲还活着的事。

刀儿匠是一种世代相传的工作,通常是父传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记得住一些事。

因为陈安,当年也是被这位刀儿匠的父亲净过身。而大概在十来年前,陈安又再一次,曾与他的父亲有过来往接触。

在那次接触后不久,父亲做了最后一次刀儿匠,没多久就去世了。

附在这件事后的,是那一次的名单。

景元帝一行行地看下去,直到最后,看到了惊蛰的名字。

而后,景元帝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森然恐怖的怪异。

分明是在笑,却莫名其妙叫人接连打着寒颤。

哪怕是宁宏儒,也忍不住抖了抖。

他见过景元帝冷笑,狞笑,讥讽地笑,却甚少看到皇帝笑得这么……

瘆人。看着很高兴,畅快极了。

但还是瘆人。

陛下能不能别笑了?

真的好怕人呀。

景元帝称得上愉悦地将那张纸丢在笔洗里,茅子世辛辛苦苦查出来的东西,就这么化在了水里。

墨痕被水荡开,随着水波微微晃动,纸张在染黑了这笔洗里的水的同时,自己也一点点地糜烂在水底。

他早就有所猜测。

关于惊蛰多年藏身北房的缘故,关于他闭口不言,谨慎微小藏着的秘密。

不过,当事实当真揭露在眼前,景元帝难掩愉悦之色。

哈,真好。

能完完整整地,得到他。

也不枉费茅子世这般辛苦,倘若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景元帝猜错了……那现在茅子世要带回来的,就不只是这些消息,更还有那宝贝根子。

景元帝是断然不能够让惊蛰的任何一部分,遗落在外的。

惊蛰倘若知道他所想,怕是要骂他疯。

可疯又如何?

宗元信的药的确有用。

它撬开了尘封许久的冰层,一点点敲碎了厚实的冰块。

只是,这未必是好事。

至少在当下。

凿开冰山,挖出的未必会是直白快活的情感,有时也会拖拽出一头最原始的恶兽,毫无遮拦的情欲冲撞开来,会疯狂袭击着钟情之物。

帝王的偏爱,本身也是罪。

赫连容的……尤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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