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忘崽牛奶 第24节
霍司承冷笑一声,他的母亲叶绘蓝去世不到一年,霍振临就和霍司承的钢琴老师阮云筝搞在一起,这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外界并不知道阮云筝的真实身份,因为霍振临给了阮云筝一个全新的身份——联盟特派访问学者兼青年钢琴家阮云筝。
所有人都以为是霍振临热爱艺术,到了中年终于遇到了音乐上的知己,只有霍司承知晓其中令人作呕的真相。
他的父亲,他引以为豪的父亲,在领导联盟的十几年里所向披靡的父亲,却做不到在婚姻里保持忠诚,和儿子的钢琴老师暗度陈仓,霍司承得知这件事时,只觉得恍惚。
其实叶绘蓝也知道。
为了联盟的稳定、霍振临的事业,以及霍司承的健康长大,叶绘蓝忍了下来。
一想到母亲,霍司承的恨意就漫上心头。
他略过霍振临和阮云筝,主动过去和军功斐然的林老将军打了招呼,然后冲一旁的omega点了点头,转身往用餐区的方向走。
omega往前追了几步,被林老将军喊了回来。
钟息的身影被人群淹没,霍司承找了很久,最后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人坐着的钟息。
他又要睡着了。
两手叠在桌边,坐着都可以打盹,脑袋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好生可怜。
他怎么动不动就睡觉?有这么累吗?
霍司承朝他走过去。
其实钟息也不想睡,但困意已经涌了上来,他频繁看向手表,简直度日如年。
二十分钟了,霍司承还不来。
钟息困到直接闭上眼睛,耳边的喧嚣声和音乐声都变得模糊。
霍司承走到他面前,觉得可爱,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才想起来叫醒他。
钟息懵懵地望向他,“你结束了?”
霍司承在钟息身边坐下,“是啊,有点饿,这里有什么比较好吃?”
钟息指了一下他面前那一盘松饼,“这个,奶香南瓜松饼。”
“这是……儿童区的吧?”
钟息没参加过这种类型的宴会,对这些没有概念,他又咬了一口,“是吗?大人不可以吃吗?我就是觉得很好吃。”
霍司承本来不爱吃甜食,看着钟息嘴巴鼓鼓,他忽然饿了,喉结滑动不自觉滑动。
他拿了一片南瓜松饼尝了尝,和他预想的一样甜,但他这次竟然不觉得难吃。
钟息面前放了两个圆盘,上面有很多他夹下来吃了一小口就不想吃的美食,他唯一宠幸的就是南瓜松饼,霍司承逗他:“钟息同学,你的挑食浪费问题很严重啊。”
“不好吃。”钟息理直气壮。
霍司承弯起嘴角,钟息挑的位置很偏僻,前面还有一个廊柱,半扇屏风,挡住了很多人试探的目光。
钟息不爱说话,吃东西很慢很安静,在钟息身边,霍司承竟然感受到难得的轻松。
他看着钟息花了一分钟才吃完半块松饼,轻笑出声,然后又看着他在盘子里挑挑拣拣,最后也没找到一个想吃的东西。
察觉到霍司承的目光,钟息用余光打量了一下他,以为霍司承也想吃,于是把盘子推到霍司承面前,霍司承随手拿了一块蛋糕。
钟息不吃了,低着头不说话。
他看起来很讨厌这里。
霍司承稍微吃了点东西裹腹,钟息就开始催他:“我想回学校了。”
霍司承把他拉起来,笑着说:“好,回学校。”
钟息一怔,用力挣脱开霍司承的手,把胳膊背到身后,和霍司承隔开距离。
出门的一段路上,仍然有很多人在注视他们,但钟息已经没有精力在意了。
回到霍司承的车里,安静的车厢让他的心情慢慢恢复如初,不再紧张局促。
钟息忽然觉得自己的理念是对的,还是做小透明比较好,做天之骄子太累了。
正想着,霍司承忽然开口:“钟息,我们之间的两枪之仇一笔勾销了。”
钟息很是开心,但他还是严格纠正:“是一枪之仇,我只承认我不该补第二枪,可我没说我的第一枪也是错的。”
霍司承轻笑,“好。”
得到霍司承“一笔勾销”的承诺,钟息看起来轻松很多,四肢舒展,腰背都挺直了,因为无聊,他把两只手搭在一起,作为桥梁,让手机从左滑到右,从右滑到左。
霍司承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他的小动作上。
钟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霍司承产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他想和钟息约会。
想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
霍司承按照钟息的要求,把车停到宿舍楼的背面,这次他的声音里没有戏谑和逗弄,反而有些低沉和认真,他问:“钟息,恩怨一笔勾销,但我不想就这样失去给你发消息的资格。”
钟息愣住,没听懂。
霍司承倾身靠近,看着钟息的眼睛,他问:“钟息,我可以追你吗?”
霍司承这张脸实在太有迷惑性,钟息的大脑宕机了几秒,然后脱口而出:“不可以!”
这回换霍司承愣住,他问:“为什么?”
钟息说:“我有男朋友了。”
·
书房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运转。
钟息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风景。
原本他觉得绕屋一周的灌木林很漂亮,像身处童话庄园,现在看腻了也觉平淡,还真应了霍司承的话,确实遮挡视线。
七年,一晃七年。
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慢慢褪色,细节变得模糊,钟息有点记不清他说了他有男朋友之后,霍司承是什么反应?
霍司承好像愣怔许久,然后笑了一声。
“有男朋友了啊。”他重复道。
那时候钟息好傻,还以为说清楚就是拒绝,就可以摆脱霍司承。
第20章
记忆里军校的日子总是炎热的,背景音是交错的蝉鸣声和哨声,穿着训练服的少年在夏日的操场上挥汗如雨,钟息那时总觉得吵。
现在住在军区,又觉得太安静。
料峭寒风吹进书房的窗子,吹动沉重的帘幔,霍司承的声音也掺了几分冷意,他说:“钟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要一个解释。”
钟息感到深深的疲惫,他说:“你已经有主观臆断了,我的解释还有用吗?”
躺椅吱呀作响,霍司承徐徐起身。
金属手杖抵在手工羊毛毯子上,发出短促的轻响,他往前走了一步,声线近乎刻薄:“不管我的主观臆断是什么,你都该给我一个解释,毕竟我们还没离婚。”
看在霍司承失忆的份上,钟息勉强给出了解释:“我和照片上的人是旧相识,重逢了聊几句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句话里的每个字都是真实的,没有半字虚假,但霍司承不信。
“什么叫旧相识?”
“字面意思。”
霍司承还是不相信,他气急败坏地离开了书房。
钟息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这些年为了这件事反反复复吵过几回,钟息时常感到无能为力。他不爱的时候霍司承逼他爱,他爱了霍司承又不相信,他能怎么办?
该怎么证明爱一个人呢?
钟息在懵懂时期就遇到霍司承,有且仅有一个霍司承,这些年钟息一直被动接受他的汹涌爱意,没有其他经验可以借鉴。
钟息在表达爱这方面实在迟钝。
当天晚上,霍小饱没有哭着说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可能是感觉到霍司承生气时的信息素,他显得极为不安。
软软的小脸上全是泪痕。
钟息不能离开他片刻,玩具也不想玩了,奶粉也不肯喝,他紧紧抱住钟息的胳膊,抱着抱着还觉得不够,又爬到钟息怀里,搂住钟息的脖颈,哽咽道:“妈妈……”
小徐说霍小饱藏在窗帘后面,本来玩得好好的,还想吓霍司承一跳,结果窗帘一拉开,霍小饱抬起头就看到霍司承的冷脸,眼神也是冷冰冰的,看霍小饱像看陌生人一样。
钟息把他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饱今天被吓到了是吗?”
“爸爸凶。”
钟息轻轻揉着霍小饱的头发,“爸爸不是故意的,爸爸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受伤了,全身都很痛的。”
霍小饱已经听烦了,他说:“小饱也痛。”
钟息弯了弯嘴角,“小饱也痛啊,哪里痛?妈妈吹吹。”
霍小饱捂住自己的心脏。
“小饱心痛啊,”钟息帮他揉了揉,手掌隔着软绵绵的睡衣按在霍小饱胸口,轻声问:“现在好点了吗?”
霍小饱抽抽鼻子,再一次把脸埋在钟息的颈窝里,闷声说:“妈妈我爱你。”
“那还爱爸爸吗?”
霍小饱撅着嘴,摇了摇头,豆大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看起来好生可怜。
钟息只能轻声哄他,霍小饱哭完发泄完,很快就睡着了,像突然断电的小玩具,呼吸声逐渐均匀,软趴趴地伏在钟息的肩膀上。
等把霍小饱安顿在小床里走出来,钟息看了墙上的钟表,已经将近十一点半。
他要去霍司承的房间拿自己的枕被。
按照霍司承的狗脾气,今晚他肯定是要回客房睡了,他可不想再被推下床。
主卧灯光正亮,霍司承果然还没睡。
他倚在床头,腿上放着一沓文件,见到钟息进来收拾东西,他用余光打量着钟息,随手把文件放到一边,忽然开口:“我很好奇,你原来是弹药工程专业的学生,为什么现在在海洋生物研究所工作?”
钟息把被子稍微叠了叠,然后抱起来,他平静回答:“我本来就不喜欢战斗爆破那些东西,研究所里人少又安静。”